第二章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3)

　　公案已了，布匹也物歸原主，李掌柜自是對張玉喬千恩萬謝：“這次多虧少俠出手相助，小老兒感激不盡。小老兒如今闔家要上京城去投奔親戚，不知少俠前路何往？搭個伴可好？”這下正中張玉喬下懷，道：“晚生求之不得。不知掌柜的家中可缺雜役？在下亦可聽從差使。”

　　李掌柜道：“這怎么使得？”再三推讓后，李掌柜道：“正好我這伙計趙三兒要辭工回鄉(xiāng)，你便幫著看守貨物可好？”張玉喬應(yīng)了。

　　自此張玉喬便跟隨李掌柜一家老小北上京城。路上，李掌柜曾問張玉喬：“我那布匹邊角，本無‘李’字之繡，你是如何憑空變出來的？”張玉喬笑道：“我之前本繡好了一張‘李’字繡片，趁那賊人不注意，以銀針別上去的。當(dāng)時那賊人緊張，自是不會細(xì)細(xì)查看?！?p>　　李掌柜驚嘆道：“那‘李’字之繡出自你手？難得你一介男子繡工卻如此精妙?！睆堄駟绦π?，并不答話。

　　路途漫漫，李掌柜時常會給張玉喬講授一些布料知識，想不到張玉喬竟對答如流。張玉喬道：“幼時我家鄉(xiāng)鄰有位虞姓裁縫，晚生與之算是忘年交，他曾粗淺傳授過我衣料縫制之技，是以對此略知一二?！崩钫乒顸c頭道：“怪不得?！?p>　　及至張玉喬等人抵達(dá)京城之時，已是明崇禎十七年了。崇禎十七年，農(nóng)歷甲申年，這一年，注定是改變中華民族命運的一年，華夏大地在這一年中動搖、分裂，最終走向?qū)儆谒乃廾?p>　　這是張玉喬此生第一次來到匯聚了百年帝王之氣的京城，但她來不及細(xì)細(xì)賞游京城的風(fēng)貌，國之根本，已然動搖。崇禎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在西安稱帝，以李繼遷為太祖，建國號“大順”，以崇禎十七年為永昌元年。

　　三月，大順軍會師北京城下。三月十七日，李自成親自指揮大軍環(huán)攻九門。三月十八日，大順軍官兵架飛梯奮力攻城，越墻而入，攻占外城。與此同時，明太監(jiān)曹化淳獻(xiàn)彰義門投降。萬般無奈之下，明崇禎皇帝朱由檢在手刃公主、貴妃，逼死皇后后，自己于煤山自縊殉國。隨著李自成入主北京，大明王朝，至此落下帷幕。

　　然而李自成的龍椅并沒有坐太久，山海關(guān)之戰(zhàn)隨即爆發(fā)。李自成、劉宗敏率大順軍出兵京城，兵鋒直指山海關(guān)。大順軍到達(dá)山海關(guān)后，形成了對吳三桂的包圍，優(yōu)勢明顯，誰料清兵趕至，大順軍大呼“韃子來了”，紛紛落荒而逃，大順軍潰不成軍。

　　兵敗如山倒的李自成尚不忘他的百年帝業(yè)。原明廷一些官吏上表勸進(jìn)，大將劉宗敏也說：“若不正大位，即求還關(guān)中，不可得也”。李自成在離開北京的前日，在武英殿舉行了登基儀式，頭戴冠冕，受百官朝賀，言明自己的帝王正朔。而后次日清晨即啟程離京。

　　早在四月二十三日時，已有李自成敗訊傳回北京。敗兵們回到北京城內(nèi)，皆知末日將至，燒殺奸掠，備極慘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