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2）

　　趙青娘得了楊青芳的指示，便假裝在不經(jīng)意間問起木子蘭：“哎，對了，我那日聽楊姊姊說，妹妹也會唱曲？”

　　木子蘭道：“幼時同母親學(xué)過幾只曲子，不過是自己唱著頑罷了，實(shí)在登不得臺面。”趙青娘笑道：“我最近唱這段《漢宮秋》，總覺得腔調(diào)有些拿捏不準(zhǔn)，不知妹妹唱過這段兒沒有？”說罷，便哼起了曲調(diào)。

　　木子蘭倒也不扭捏，隨著曲調(diào)便唱起了：“（【南呂·一枝花】）四時雨露勻，萬里江山秀。忠臣皆有用，高枕已無憂。守著那皓齒星眸，爭忍的虛白晝。近新來染得些證候，一半兒為國憂民，一半兒愁花病酒?！?p>　　趙青娘不由得拊掌道：“妹妹果然好嗓子，這段兒唱得不知比姊姊我強(qiáng)了多少倍！”木子蘭謙道：“不敢當(dāng)，姊姊是稽山樓中的頭牌，色藝雙絕，名滿浙東，妹妹這是在姊姊面前班門弄斧了?！?p>　　趙青娘嘆了口氣道：“哎，甚么色藝雙絕，妹妹你有所不知，姊姊我是十五六歲時被迫淪落風(fēng)塵，幸得楊姊姊收留調(diào)教，然我畢竟是半路出家，沒有幼時打下的底子，唱出來的曲兒，乍一聽來尚能?；Ｈ?，真教行家聽了，可不知要怎生笑話我呢?！?p>　　趙青娘話鋒一轉(zhuǎn)，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唱成這個樣兒，座中都有叫好的，若是妹妹一開腔，怕不是要被驚為天人了。”

　　木子蘭羞澀道：“姊姊就別拿我取笑了?！庇终溃骸皼r且，我答應(yīng)過……我爹，此生絕不再出來賣藝的?！?p>　　趙青娘趕忙道：“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怎會強(qiáng)迫你出來賣藝呢？”

　　然這日也是合當(dāng)有事。趙青娘剛唱完一段《西廂》，座中一人忽然起身道：“妙！妙極！下月初一我們知府大人家中辦堂會，你們這稽山樓中的頭牌可得到場?！?p>　　楊青芳趕忙上前道：“這怎么使得？我家的姑娘姿容丑陋，怕污了知府大人的眼?！蹦侨说溃骸安槐貜U話了，知府大人教她去，她自然得去。那日若是見不到她人，哼哼，從今往后，紹興怕是就再見不著稽山樓了。”

　　楊青芳趕忙賠笑道：“這是怎么話說的？知府大人肯賞臉，那我們是再榮幸不過?！?p>　　那人點(diǎn)點(diǎn)頭，道：“嗯，哎，對了，還有這個妞兒，也得去?！敝灰娔侨擞檬忠恢?，正指向了正為趙青娘捧琴的木子蘭。

　　楊青芳一驚，道：“這……她……”那人一皺眉道：“怎么？她不是你們院中的姑娘？”楊青芳心道：這怎么解釋得清楚，更何況木子蘭來時本就被清兵追殺過，若再說破了她的身份，反倒不美。于是便道：“是，是，只不過她不過是我們院中的一個丫鬟，知府大人若不嫌她鄙陋，便也教她前去侍奉便是?！?p>　　趙青娘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被叫去應(yīng)酬清廷官員了，然而那人當(dāng)面點(diǎn)名叫木子蘭前去，卻教木子蘭受驚不淺。

　　木子蘭慌張道：“姊姊，怎么辦？”趙青娘安慰她道：“莫急，莫急。他不過教你前去，你便好歹應(yīng)酬一下，到時還有我在，他們不會將你怎樣的?！?p>　　木子蘭急道：“這怎么能行？我答應(yīng)過……我爹的，不會再拋頭露面，做這等倚門賣笑之事的。”

　　趙青娘道：“你先莫要著慌，這不是距初一還有幾日，你且容我慢慢為你計(jì)較。”木子蘭央道：“姊姊，求你和楊姊姊說說，萬萬不要教我前去應(yīng)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