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2)

　　“趙氏？”“這詩里寫得很明白，李成棟有意反清，卻舍不得仍在松江的家小，其愛妾趙氏以身死諫，終促使其下定決心，重服漢家衣冠，反清歸明。”

　　“死……諫？”“對(duì)，死諫。”話說到這里，縱是丈云龍?jiān)儆掴g，也聽明白文弼真正想表達(dá)的意思了，他不由得身軀一抖。文弼趕忙上前，扶住了他，說道：“當(dāng)家的，斯人已逝，能說動(dòng)李成棟這等人物歸降，為我所用，青娘也算是……死得其所。我大明朝，我族同胞，不會(huì)忘記她的。你看，如今李成棟命人又給她作詩，又給她立傳，我大明朝堂上下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這也算是……名垂青史了。這……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呀，她一個(gè)女子竟然做到了。”

　　“求之不得？死得其所？放屁！”文弼被唬得不輕，并非是因?yàn)檎稍讫埡鋈话l(fā)聲怒喝，而是因?yàn)樗l(fā)現(xiàn)其竟雙目皆赤?！澳悄阍趺床蝗?？啊？你怎么不去？”文弼沉聲道：“文弼亦是同樣隨時(shí)準(zhǔn)備為大明朝赴死的?！彼D了一頓又道：“當(dāng)家的，你的心情我理解，但這樣的結(jié)局，對(duì)于她來說，并不算太壞。她本就是一介青樓女子，能得青史留名，萬人敬仰，實(shí)屬她之幸事。要知道，很多人，甚至是王侯將相，縱是一生傾力為國盡忠，死后都未見得能得此殊榮，有的甚至還要蒙冤被屈，就如同……如同岳武穆一般?！?p>　　丈云龍搖了搖頭道：“不，我不管，我不要她甚么青史留名，萬人敬仰，我只要她好好地活著?！闭f到這兒，丈云龍竟以手掩面，聲似哽咽：“我的喬兒啊，早知如此，當(dāng)初我便不該放你走……”

　　文弼在旁聞言，心思一動(dòng)，說道：“喬……兒？在下聽聞，趙氏死后，李成棟為其修建墳冢，復(fù)其淪落煙花前的本名，名為張……玉……喬。此事唯有甚少人知曉，莫非……”

　　丈云龍?zhí)痤^來，點(diǎn)點(diǎn)頭道：“沒錯(cuò)，她本名張玉喬，是我的……結(jié)發(fā)妻子。”“甚么？！”“我二人本為同鄉(xiāng)，崇禎十六年成婚。只可惜，成婚不過三日，她便……離我而去了?！薄澳鞘菫楹?？”文弼立刻又自問自答道：“是了，趙姑娘一代奇女子，自是不能以常人之情推度之?！?p>　　丈云龍苦笑著搖了搖頭：“有甚么難推度的？無非是不愿做我的妻子罷了。然我待她之心卻是……始終如一?！?p>　　文弼恍然道：“所以，你不肯與嫂夫人同房，木姑娘、洪姑娘對(duì)你一片癡心，你卻始終未予回應(yīng)，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丈云龍點(diǎn)點(diǎn)頭。文弼長嘆了一口氣。

　　原來丈云龍正是張焜言。他與張玉喬勞燕分飛后，心情郁郁，一日上街恰巧撞見竊賊對(duì)路人行偷盜之事，他一把抓住竊賊，兩人發(fā)生爭執(zhí)，張焜言一怒之下便將那竊賊打死。未免官府追究，他迫不得已踏上了逃亡之路。誰想沒過多久，李自成便闖入北京，崇禎帝投繯自盡，大明王朝的土崩瓦解。吏治崩壞，群雄并起，張焜言本武藝過人，加之為人仗義，投身綠林后不久身邊便聚起了不少弟兄。

　　這期間，張焜言曾“衣錦還鄉(xiāng)”過一次，卻不料被母親強(qiáng)逼與英秀兒成親。然其內(nèi)心終究未曾忘記張玉喬，是以其再次踏上“逃亡”之路，只不過，這次逃的，卻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