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往事

　　梁歷349年7月，夏，生機勃勃的扶風(fēng)城中迎來一位特殊的客人。

　　“找我？”葛亦然看著眼前來通報的軍士，有些詫異。聽說有人千里迢迢來拜會自己，葛亦然一時間找不到頭緒。葛亦然父母早亡，一生未娶，更別提子女了。除此之外，在四通閣內(nèi)，他也是醉心研究，并未與他人深交?！半y道是她？”一個倔強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走，我隨你去看看！”說罷，葛亦然便隨同軍士而去。

　　葛亦然走出自己的醫(yī)館，一位身著卑陸族服飾的女子正在等候?？粗矍胞溕∧w、眼神堅毅、嘴角似有些不屑的她，葛亦然面露追憶之色。

　　緩緩走到女子審前，葛亦然沉聲說道：“師姐，別來無恙??！”聽到葛亦然的稱呼，女子不僅沒有同門見面時的欣喜，反而露出怒容，“別叫我?guī)熃?，自邢老鬼將掌門之位傳于你之后，我便不再是你師姐！”聽著女子的怒斥，葛亦然有些無奈，“師姐，師傅畢竟對你有養(yǎng)育之恩，你這么稱呼他老人家…”

　　葛亦然話剛說到一半，女子便打斷了他，“那還不是因為他虧欠我爹的！否則，以他自私自利的個性，怎會施恩于我！”見葛亦然又要出口，女子馬上打斷了他：“夠了，我來不是跟你提這些陳年往事！”稍微頓了頓，女子再次說道：“如今已經(jīng)到了我們的十年之約，我此次前來便是要堂堂正正的擊敗你，取回那半套黑血神針?！?p>　　當(dāng)黑血神針從女子的口中說出來時，葛亦然的眼中終于出現(xiàn)了莊重之色。半晌后，他緩緩點了點頭，“好吧，既然師姐主意已決，我葛某自當(dāng)奉陪。”見葛亦然答應(yīng)了下來，女子說道：“好，十日后，北門外5里，你我不見不散！”說完，女子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女子的背影，葛亦然暗自神傷，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就在他陷入追憶的時候，一雙大手拍了過來，“葛大哥，發(fā)生了什么？”葛亦然轉(zhuǎn)身一看，來人正是劉御。長嘆一聲后，葛亦然將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我當(dāng)年加入神拓門時，除了當(dāng)時的掌門，還有一位師姐。師姐本名奈希木，不僅較我年幼10歲，還早我10年入門。師傅曾私下告訴我，他原本有一摯友，身為西域有名的鑄造大師。早年間，他江湖游歷時偶得一塊玄鐵，便請求好友為他打造一套神針，好友欣然應(yīng)允。

　　在耗費無數(shù)天材地寶后，師傅的好友也不負大師之名，竟然打造出一套名器。據(jù)說針成之日，城內(nèi)烏云大作，地面不斷翻涌出鮮血，神針因此得名。如此大的陣勢自然引來無數(shù)人的窺視，經(jīng)過一番九死一生的爭斗，師傅堪堪保住了黑血神針，但好友卻因此慘死。只留下豆蔻年華的師姐，自此，師傅便將師姐收入門下，傳她武藝，視如己出。

　　但師姐卻始終認為是當(dāng)初師傅害了自己的父親，始終記恨與他。師傅雖然看在眼里，但從未責(zé)怪于她，甚至對她更加疼愛。本來師父與師姐雖有隔閡，但卻也相安無事，但直到師傅過世時，將掌門之位和黑血神針傳給我，矛盾一發(fā)而不可收拾了。

　　師姐認為，師傅害她全家枉死，而且此生一直堤防她，臨死之前竟然將自己父親的遺物傳給我，便心存不滿。趁我不備之時將我打傷，并盜走了半套黑血神針。幾年后，她折返試圖將剩下的半套神針偷走，但被我捉住。我念在同門之意并未責(zé)難她，但她死心不改，并半套神針為注，和我定下十年之約。這套黑血神針畢竟也是師傅遺物，我也希望取回整套神針，再先當(dāng)年我神拓門之威?！?p>　　聽完葛亦然的講述，劉御心中感慨，沒想到小小的神拓門，現(xiàn)在僅剩2人，卻還有如此多的愛恨情仇。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作為一個外人，劉燁也不好評判誰對誰錯，但畢竟尊稱葛亦然一聲大哥，劉御還是站在他的立場上，問道：“葛大哥，10日后你是否有把握？”葛亦然搖了搖頭，“師妹之前功力與我相仿，聽說近幾年在西域得高人指點，想必也提升不小?！甭犃烁鹨嗳坏幕卮?，劉御趕忙安慰道：“葛大哥也不必妄自菲薄，近幾年你的進步我們也是有目共睹的，正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相信和我們?nèi)酥?，也不見得比所謂的高人指點差！”聽到劉御的安慰，葛亦然擔(dān)憂之色漸淡，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便轉(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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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后，扶風(fēng)城北門外，5里處。葛亦然和奈希木相對而視，除了一些鑒證之人外，劉御也跟了過來。葛亦然率先出口：“師姐，你我同門一場，本不應(yīng)該落得如此下場?！蹦蜗Ｄ疽粩[手，大聲說道：“多說無異，此戰(zhàn)早在邢老鬼將半套黑血神針交給你那刻便已注定，亮出兵刃，速速受死！”看著依舊有些猶豫的葛亦然，劉御將話接了過來：“奈希木前輩，可否聽晚輩一言，既然兩位之戰(zhàn)在所難免，可否將武斗改為文斗？一來可以分出勝負，二來也可以不傷和氣。”

　　聽到劉御的建議，奈希木面露譏諷之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葛老兒入門之前本就使江湖游醫(yī)，如論文斗，我定不如他，你小子這如意算盤打的可響??！”聽了奈希木的話，劉御沉吟了片刻后，再次說道：“那不若文斗武斗結(jié)合吧，畢竟兩位前輩乃是神拓門下，不若就以針術(shù)比斗：首先進行文斗，雙方各向?qū)Ψ绞┮会?，除死穴外均可，不可躲閃、不可防御，也不可將針取出。中針之后，每人再自施一針，緩解中針后的效果。之后雙方再進行武斗，依舊以飛針為武器，以二十招為限，決一雌雄?！?p>　　聽清劉御的介紹后，奈希木稍微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果二十招內(nèi)分不出勝負，又當(dāng)如何？我可不想再等10年了！”劉御似乎早有準(zhǔn)備，“那就以身上中針的數(shù)量多寡定勝負?！甭牭酱颂帲蜗Ｄ军c點頭，便答應(yīng)道：“有趣，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如此比斗之法！好我便答應(yīng)了你們，只是希望在我倆比斗過程中，各位切勿有失公允?！闭f完，奈希木看了看周圍鑒證之人，見眾人點頭后，便挑釁的看向葛亦然。葛亦然自然相信劉御，便也無異議。

　　雙方靠近，奈希木率先出針，一針直中葛亦然右腿的承山穴。承山穴顧名思義，便是人身體承重及發(fā)力的穴位，此穴受損，行動自然不便。承山穴中針，葛亦然頓時一個趔趄，顯然受傷不輕。思慮片刻，葛亦然出針，命中奈希木的臑俞穴。臑俞穴是手臂下部上行的陽氣聚集之所，此穴受損，將會導(dǎo)致手臂不受控制的顫抖。奈希木手臂中針后，臉色黑了一下，明顯此穴受傷對其影響較大。

　　之后，葛亦然與奈希木各自施針。奈希木選擇的是缺盆穴，以緩解手部的顫抖。而出乎她的預(yù)料，葛亦然竟選擇的是巨髎穴。巨髎穴雖然可以提升腰腹力量，但卻對于葛亦然的傷勢無甚效果。奈希木不得其解，只得淡淡的說了一句：“故弄玄虛?！?p>　　雙方文斗過后，變相對而立，進入武斗環(huán)節(jié)。葛亦然本想再說什么，但奈希木卻不再給他機會，率先出手。只見她雙手如梭，銀光不斷閃爍，一招仙子撫琴，銀針不斷射向葛亦然。葛亦然雖行動不便，但手上功夫還在，也將銀針不斷甩出。只見兩人上下翻飛、手舞足蹈，兩人周圍銀光閃爍，塵土飛揚。在外人看來，兩人的比斗如斜風(fēng)細雨、綿綿不絕，煞是好看，但在劉御等高手看來，此場中的兩人都極為兇險。

　　奈希木欺葛亦然行動不便，便針針直取葛亦然的死穴。而葛亦然知她手臂有傷，便以力破巧，使針如刀，針針險要。不多時，本就不再全盛時的兩人都身中數(shù)針。十招過后，奈希木稍有停頓，心中盤算到：“葛老兒與我實力相仿，但他五行屬木，最擅久戰(zhàn)。再拖下去對我不利。”一念至此，奈希木一個變招，躲過葛亦然的飛針竟迎著他沖了過去?？粗鴽_到面前的奈希木，葛亦然出針想要將她逼退。但奈希木的身影突然一陣閃爍，竟直接傳針而過，顯然這是開通經(jīng)脈帶來的神通。葛亦然眼見奈希木襲來，但行動不便，已然躲閃不及。奈希木抓住機會，將手中飛針朝著葛亦然的死穴全部擲出。

　　眼見葛亦然敗局已定，奈希木的眼中露出一絲欣慰之色，“終于，父親的黑血神針被我拿回來了！”但此時的葛亦然卻并未驚慌，只見他右手拿針，但卻并未出手，反而扎向自己的承扶穴！只見針入承扶穴的剎那，葛亦然速度激增，直接閃過奈希木的攻擊，反而一針刺向奈希木的囟門穴。奈希木本來感覺自己勝券在握，因此放松了警惕，但沒有想到葛亦然竟然還留有后手，因此大意之下躲閃不及，只能眼見針入囟門穴，暈了過去。

　　場上風(fēng)云變幻，葛亦然的轉(zhuǎn)敗為勝讓人意想不到，所有人都不知道葛亦然如何做到逆勢翻盤，只有劉御看清了事情的原委。葛亦然能夠翻盤的依仗無非就是當(dāng)年的神行針法，從一開始的巨髎穴，到比斗時葛亦然故意被命中的足三里穴和殷門穴等，直到最后葛亦然將針刺入囟門穴，激發(fā)神行針法的功效。只是如今的神行針法較以往的版本，更加完善，除了增加速度之外，還增加施術(shù)者的爆發(fā)力，如此這般才能讓葛亦然的速度激增，最后時刻逆轉(zhuǎn)乾坤！

　　見勝負已分，眾人便紛紛告辭。葛亦然背起昏倒在地卻被人遺忘的奈希木，緩緩返回扶風(fēng)城。依據(jù)雙方的約定，奈希木的半套黑血神針已經(jīng)屬于葛亦然，但葛亦然并未著急收回。他只想等到師姐蘇醒后，親自送還給他，好徹底了卻此事。

　　只是，世事難料，葛亦然最終等到的卻是他的終身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