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睡前故事
“姐姐，姐姐，給我講個睡前故事吧。莫言暄躺在柔軟的小床上，興奮的對莫初叫道。
“好啊”
五月不適合做決定
有些鬼喜歡親吻心上人的尸體。
可我不喜歡。
我喜歡偷偷親吻她的臉龐。
只是她被關(guān)起來太久，我已經(jīng)很久都吻不到。
我曾用三成的靈魂換過一個身體去救她。
那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把她關(guān)起來的是她自己。
我敲了敲她的門。
“嘿，要不要出來和我一起玩？”
她坐在地上，隔著厚厚的玻璃看了我一眼，點了支煙叼在嘴里，笑著擺擺手。
“不用啦。”
我有些難過。
“外面的花開的很好哦！”
她低下頭，緊緊攥著自己的手腕，很久才抬起頭。
“那你要記得幫我看看哦。”
那個黃昏，我坐在山坡上看著夕陽，忽然有些難過。
她應(yīng)該來看的。
真的好暖和。
開的最好看的那朵花被我摘了下來，從門縫里塞給了她。
“好看嗎！我沒有騙你哦！”
她大概剛睡醒，看到夾縫里的那朵花愣了愣，伸手接過去，呆滯了很久。
“為什么要給我？”
我抬起手摸摸頭，忽然很不好意思。
“因為它很適合你！”
她盯著花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把花別在耳間。
“好看嗎？”
原來鬼也是會臉紅的。
“好看！”
她摸了摸那朵花，沖我比了個心。
“謝謝你哦！”
可惜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講不用謝就變回了鬼。
也該慶幸我變成了鬼，她不知道我還在這里看她。
被人看到眼淚一定很丟臉吧。
她抓著那朵花，把頭埋在膝蓋間，渾身顫抖著小聲嗚咽。
為什么呢。
為什么看到漂亮的花也會難過呢。
害怕陽光的不只有鬼。
她也很怕光。
每當(dāng)有光照進(jìn)來，她都會把自己藏起來。
可是她明明每天都冷到縮成一團(tuán)躲在角落。
以前不是這樣的。
天氣很好的時候，她都會抱著小狗出去散步。
晴天暖洋洋的，她也是暖洋洋的。
她會對著小狗笑瞇瞇的說話，會背起手一邊走一邊哼歌，會和風(fēng)賽跑，會抬手接住光。
才不是現(xiàn)在這樣。
把自己關(guān)在籠子里，不是沉默就是劃出滿身傷。
可惜我進(jìn)不去。
不然我就可以親親她的臉頰，讓她好的快一些。
被鬼祝福過的小孩都會很幸運(yùn)的。
每個晚上我都會對著月光為她祈禱。
有一天的月亮特別好看。
我又用三成的靈魂換了身體去找她。
每個夜晚她都醒著。
我知道。
敲門的時候，她縮在小墊子上發(fā)著呆。
“我們?nèi)タ丛铝涟?！?p> 她用了好久才發(fā)應(yīng)過來我是在對她講話，有些懷疑。
“你是說我嗎？”
我用力點頭。
“對呀對呀！今天的月亮很好看哦！”
她看向我，像是忽然想起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那朵花。
“把它送給我的是你嗎？”
我看著那朵花，已經(jīng)枯萎了，卻還是被小心翼翼的保存著，只是不再鮮艷，眼眶忽然有些酸。
“是哦?！?p> 當(dāng)我以為這次會被拒絕的時候，她忽然站起來，扯了扯外套，打開了門。
“走吧?！?p> 那一整個晚上我都忍不住笑意。
月亮很好看，星星也很好看，可是都不如她好看。
她坐在草地上，滿天星星都藏在她眼睛里。
可惜不能陪她到天亮。
天亮之前，我看著她縮成一團(tuán)睡在地上，用花編了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
睡吧。
天亮就會暖和起來了。
她醒的時候，有一朵云飄到她的頭頂。
她睜開眼睛看著那朵云，忽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掉下眼淚來。
我想幫她擦干凈眼淚。
可是我只是一只鬼。
我只能偷偷湊近她，之后悄悄親吻她的臉頰。
是甜的。
甜到鬼都要融化掉。她又把自己關(guān)在了籠子里。
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樣一直躲藏，偶爾也會在黑夜中走出去逛逛。
我一直陪在她身邊。
有那么一次，她忽然看向了我的方向。
“是你吧？”
我愣住，不敢呼吸。
她笑起來，抬起手，指尖剛好碰到我的額頭。
“不用怕哦?！?p> “做人很痛苦的，還好你不是?！?p> 那天晚上，她靠在門口看著天上的月亮，點了根煙。
“是你一直在偷偷親我吧?！?p> 我有些心虛，雖然知道她看不到我，也還是悄悄挪遠(yuǎn)了一點。
她笑著搖搖頭，吐出一口煙。
“陪著我很累吧?！?p> 才沒有。
陪著你是我最驕傲的事情。
后來，她偶爾也會跟我講話。
“你一定很可愛吧?！?p> 我有些尷尬地戳戳自己的臉，飛快搖頭。
她看向空氣中不知道哪個地方，眼睛里灰灰的。
“陪了我這么久，看到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一定很難過吧?！?p> “其實我曾經(jīng)很厲害的哦！現(xiàn)在只是…”
她沉默了一會，忽然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我只是太累了?！?p> “做人太累了?！?p> 過了很久，她伸手打開了門，嘆口氣，又坐回角落里。
“再親親我吧。”
那是我第一次走進(jìn)她的小籠子。
真的好冷。
我湊過去親親她的臉頰。
不怕哦。
親親就不會冷了。
她忽然砸了自己的籠子。
“我要走了哦?！?p> 我緊張的看向她。
她拍了拍背包上的灰塵，揮揮手。
“記得開心?！?p> 我的靈魂只夠換最后一次身體了。
這之后就會魂飛魄散。
可是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忽然什么都不怕了。
我換來了身體，義無反顧奔向朝陽下的她。
我看著她，心底很踏實。
像一直期望的那樣，我擦掉她的眼淚，親了親她的臉頰。
“我?guī)闼奖?。?p> 最后一次變成人的時間格外長。
那個五月，我們一起去看過海，一起看過沙漠，一起躺在花海里數(shù)螢火蟲，一起爬上雪山。
她總是很開心。
五月的最后一天，她回到了出發(fā)的地方。
她和我一起坐在海邊編著花環(huán)，忽然就紅了眼眶。
“下輩子做什么好呢？”
我愣愣地看向她。
她笑了笑，揉揉我的頭，眼淚掉下來。
“做只貓吧，有小魚干就會很快樂。”
太陽快要落山了。
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她親了親我的臉頰。
“謝謝你一直陪著我哦?！?p> 那是我變成人的最后一天。
也是她的最后一天。
原來被人親吻過的鬼可以變成一朵花。
盛開的那天，我看到了一只小貓。
它叼著小魚干跑過我的身邊，忽然停了下來。
那只小貓盯著我看了很久，久到小魚干都掉在地上。
當(dāng)我以為它要離開的時候，它忽然湊過來，親了親我的花瓣。
我從來不知道，一朵花也是可以臉紅的。
那天小貓沒有走。
它待在我的身邊，仰頭看著天空。
滿天星星都盛在它眼睛里。
和她一樣。
“故事講完了，睡吧?！蹦鮿傊v完，莫言暄就問了一個問題。
“姐姐，明天去學(xué)校正式報道了，你緊張嗎？”
“還好吧，應(yīng)該不會緊張吧?！蹦跸肓讼?。
“睡覺吧，暄暄，晚安啦”
“好哦，姐姐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