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怨恨、憎惡、后悔、恐懼、孤獨、質(zhì)疑……
無數(shù)種讓人心悸的東西占滿流云昭的心里，一行血淚從眼眶中跑出，身后的漆黑的人仿佛手執(zhí)一柄暗紅色的屠刀，面對著巋然不懂得餓流云鼎。
“你，流云昭，瘋了……”
漆黑刀客坦然持刀，無數(shù)個漆黑人影閃過，轉(zhuǎn)瞬之間，漆黑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幾百招同時襲擊流云鼎。
這倒是讓這個“天下第一”也見識一下什么叫做刀行無界。
但一如流云昭想到過的這種情況，還沒有想出什么計劃，根本沒有辦法解決，流云鼎便徑直沖到流云昭面前，沒有半分客套，重擊一拳，背貼著地，拳力回蕩在流云昭的體內(nèi)，鮮血還是不經(jīng)意間讓紅嘴唇。
流云昭緊接著又是一掌打在流云昭身上，這一次，流云昭直接被拍得跪了下去。
“咚——”
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聽著就覺得痛。
“我……真的……很沒用啊！”
“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該怎么做？”
流云鼎放開流云昭，流云昭站穩(wěn)在地，卻在猶豫，他該怎么做。
對，應(yīng)該這樣，膝蓋再次著地，這一次流云昭主動地跪在流云鼎的面前，仰望這個一直以來矗立于自己心頭的大山，害怕他倒下，也害怕他越來越高大，說到底，自己還是太弱了。
“聽說，因為你沒有下跪求饒，害死了那個女孩，那你知道你到底錯在哪里嗎？你軟弱得讓人心疼，尚存一口氣，力爭一寸功，這是我父親的年代，開創(chuàng)這個國家的力量，如果我是你，這條命不要也罷……”
“我不會的，我不會再和您打，我現(xiàn)在不可能打敗您，還有，我會聽您的話，還請給我這一次機會。”
這個晚上，其他人好像過得都很安靜，只有，流云昭難眠。
又一個仙宮的清晨，只是這個清晨實在是讓人無法呼吸，在雨霏霏和慕謫仙知道這一件事的時候，他們叩響了流云昭的房門，三言兩語解釋他們的來意，再加上俏爺和刀疤臉這兩個人的到來，這樣的陣容還真是為流云昭操心吶，這個父親。
馭鶴而下，比來時容易千百倍，可是卻讓人抗拒，流云昭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明明流云昭可以為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上門殺人，為什么現(xiàn)在怯了。
仙鶴落地，大概是雨霏霏的意思，停在了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而這一段路卻是折磨。
“慕謫仙，我父親有些話想讓我對你說，能不能讓我和慕謫仙單獨說幾句?！?p> 大概他們也覺得流云昭絕無可能逃走，也耍不出什么把戲，看都不看，流云昭便帶著慕謫仙來到了當(dāng)初慕鐵山為流云昭打通經(jīng)脈，傳授心意功的地方。
“沒想到，學(xué)會‘心意功’的地方，同樣是我將這一身‘心意功’內(nèi)力給你的地方，說實話，我還有點不舍，畢竟這內(nèi)力可以讓我少奮斗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再一次到達這一境界，不過，慕謫仙你真走運?！?p> “走運的不是我，是你，我看得出來，霏霏已經(jīng)站在你這邊了，以前，我這個青梅竹馬，我沒當(dāng)回事，現(xiàn)在卻要站在我的對面，確實有些寂寞?！?p> “既然你知道了的話，那多一個條件吧，幫我照顧她，直到我歸來之日?！?p> 慕謫仙不屑一笑，卻有些失望，原以為流云昭會學(xué)聰明，現(xiàn)在反倒好這種小計謀都看不破了。
“其實，剛才只是個猜測，沒想到，真是如此，不過，我倒是要答應(yīng)你照顧霏霏，但我奉勸你，今天并不是一個好機會，沒有半點內(nèi)力的你，是不可能逃脫的，同樣的，身處不同立場的我們，我會毫不留情地打倒你把你帶回去，因為，你已經(jīng)在這里沒有半點可眷戀的，而我，在仙宮之中還有我的人?！?p> 流云昭確實應(yīng)該想到，可是這個時候，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對父親的變化，對自己的變化，殘忍、麻木、背叛，這一生，流云昭該當(dāng)如何，對人生的質(zhì)疑，對生命的放棄，正義、對錯、生命，流云昭的人性是什么？
“我沒有退路，我也不想再當(dāng)傀儡了，我要帶霏霏出去?！?p> “哈哈哈？好笑嗎？流云昭，你覺得你可以帶霏霏走嗎？”
“你什么意思？”
“你要殺的人應(yīng)該是仙然村的百來個信徒，而其中也包括，霏霏的親人。”
所以，殺了雨霏霏的親人，流云昭和她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她還會像在仙宮的時候支持自己嗎？還是說，殺了曲盈韻比較好，畢竟多數(shù)重于少數(shù)。
“我想去看看盈兒。”
“我不會讓你去的，因為，我和你一樣，喜歡著盈兒?！?p> “為什么！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流云昭沒有留手，這一拳打在慕謫仙的胸口，這一拳，足以讓眼前這個人倒下，可是他沒有，他直直站著，嘴角流出的血配合這他揚起的嘴角，他所有的蔑視都不及這一刻的蔑視來得讓人厭惡。
“因為我想讓你痛苦，不同于肉體上的痛苦，而是來自腦海來自、心靈的痛，因為自己的無能，因為自己的選擇，因為自己的不得不那么做，給你最為沉痛的一擊?！?p> “哼！那你要失望了，我流云昭，向來麻木不仁……”
“流云昭，我覺得你這一輩子都不會贏過我，因為你，已經(jīng)走不動，前進不了了，而我可以，我可以反復(fù)無常，在流云鼎背后捅他的刀子，可以借著他的力量完成我的夙愿，可是，分明你是他的兒子，比我，一個外人，擁有的多得多，卻不甘忍受這一點痛苦，你可能真的是我看錯了，你還不夠資格當(dāng)我的對手，還有，你看不到自己的弱點?！?p> 慕謫仙話音剛落，流云昭一只手按在他胸口，排山之力奔流而出，把慕謫仙舉起，緊接著，曾經(jīng)慕鐵山在流云昭身上打的拳頭全部還給慕謫仙，而這些拳勁打開慕謫仙的經(jīng)脈，流云昭的內(nèi)力像是大河一般流入一條條慕謫仙的經(jīng)脈支流，沒有半點阻礙，就像當(dāng)初慕鐵山將內(nèi)力打進自己身體一樣，而今天，慕謫仙沒有一點客氣地引導(dǎo)化作自己的內(nèi)力。
沒想到這么快，比起老人來，流云昭這一次，最多半柱香，全身內(nèi)力被抽空，整個人無力地倒下，現(xiàn)在，真的是廢人了，可是，正如雨霏霏所說的，是不是廢人，該不該重新開始，這都是自己做的決定。
“這是不是公平交易，其實我說了不算，但還是想要問你算不算公平交易？”
慕謫仙落地，像上次流云昭一樣得到幾十年的內(nèi)力，精力充沛的感覺讓人煥然一新，反觀流云昭完全相反，差一點就站不住了。
不過，慕謫仙倒也沒有一落井下石，手里拿出幾個果子放進流云昭嘴里，并問出了這一句。
“如果，你不告訴我的話，確實虧了，但是，只要我知道了，就是我賺了。”
“當(dāng)初那個小屋，屋里石床，扭動壁櫥上的花瓶，就會看到，走進密道，會陸續(xù)看到三條路，第一條是仙山山腰上的樹林，第二條是通往仙宮的密道，第三條就是出去的路，至于出去的路，就靠你自己，我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因為我的無情冷漠，打算不對你說?！?p> “哈哈哈，慕謫仙，這樣的小聰明你還是省省吧，不過還是多謝了?！?p> 吃了慕謫仙的果子，流云昭身體也慢慢恢復(fù)過來，想必這果子和流云昭的赤血怒果一樣是在這群山里找到的好東西。
站起身來，準備回去，還有一些人應(yīng)該也等久了吧。
“流云昭，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交易了，而且我們選擇的路也截然不同，今后，就沒有必要裝得跟熟人一樣了，我們是敵人！”
“如果，霏霏不愿意和我走，別忘了，你還得照顧她。”
確實，這兩個人給人的感覺已經(jīng)變了，仿佛兩人沒有必要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摒棄，該有的對待對方的冷漠都拿了出來。
“久等了?！?p> 兩個人回到隊伍中，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另外三個人臉色卻有異。
“雨霏霏，過來，我父親叮囑的事宜跟你講一下?！?p> 說出這句話，流云昭其實有些心虛，因為總會認為天軒的兩個人會有所動作，可是，他們并沒有，反倒是俏爺輕點一下頭，刀疤臉也沒有話說了。
“我、我……”雨霏霏看了下其他人的臉色，一如往常還想要掩飾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
“叫你去就去唄?！?p> 很奇怪，這句話竟然是俏爺說的，流云昭是該奇怪，可是，雨霏霏卻看出點端倪來，也不再掩飾什么，一個眼神讓流云昭快點走，等到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眉頭已經(jīng)皺緊。
“流云昭，你剛才和慕謫仙說什么？”
沒想到，先說話的竟然是雨霏霏。
“沒什么，只是說些恩怨，還有我們兩個的關(guān)系，慕謫仙已經(jīng)知道了，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他不會傷害你的。”
“嗯，我就知道會這樣，還以為不會那么早，沒想到，跟預(yù)想的完全不一樣，還以為可以再騙點什么有用的消息?！?p> “抱歉，我現(xiàn)在很亂，慕謫仙耍些小動作，我根本防不了?！?p> “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剛才，那個女人過來找你們的時候，有沒有被她偷聽到什么？”
流云昭神色立馬變得凝重起來，雨霏霏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告訴我，她知道了什么？到底有什么被她聽到了，以至于，根本不理會你和誰說話?！?p> 不想說，流云昭一點都不想說，本就是瞞著她做的決定，現(xiàn)在說出來反而讓她操心。
“你沒必要知道。”
“說得好聽，我信任你，把你放在這個位置，你可不可以把我放在你的這個位置上?！?p> 雨霏霏指著自己心的位置，又指了指流云昭心的位置。
欲言又止，流云昭如果說出這句話的話，雨霏霏會怎么樣，不知道，一點都不想知道，可是看著她的眼神，卻又是好像把這些話告訴她。
“我、我把內(nèi)力全部給了慕謫仙?！?p> 流云昭極為勉強地一笑，可是反倒是讓人覺得哀傷。
然而，雨霏霏沒有半點反應(yīng)，反倒是默默低下頭，流下了眼淚。
“你沒必要……”
“怎么會沒有必要，說好的，以后，我當(dāng)?shù)诙?，可是，現(xiàn)在，你可要付出更多，更多，甚至百萬倍的努力，我應(yīng)該知道會這樣的，我應(yīng)該阻止你的，應(yīng)該有很多辦法的，可是我卻沒有想出來?！?p> “真的嗎？你真的當(dāng)真要幫我，我……你真的沒有必要……”
流云昭搖搖頭，輕撫雨霏霏的頭，也理一下她亂了的頭發(fā)。
“嗯，我當(dāng)真的，沒想到，你還是不信，不過，我會讓你相信的，我單單希望，往后的歲月里，即使艱難，我陪著你，你護著我，簡單不過……”
流云昭呆呆地看著她的臉，他很想再說一些喪氣的話，讓這個笑起來有醉人酒窩的女孩放棄，那樣的話，流云昭一定會回到以前的孤獨歲月，其實也不賴，不會辜負任何人，一個人獨自努力。
“你知道嗎？這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我還是下定決心說出來，因為，我當(dāng)真了，昨晚，父親給了我兩個選擇，殺曲盈韻或是村子里的人，我選了整個村子里的人，因為，曲盈韻不僅是我的救命恩人，同樣是帶給我心房溫暖的人，但，剛才慕謫仙告訴我，村子里的人可是包括了你的親人，我很是動容，日后，我該怎么面對你，到現(xiàn)在，若是還要我選擇的話，我可能會選前者。”
“聽到你的話，我很欣慰，至少你總算是把我當(dāng)成自己人，可是，你沒得選，只有村子里的人?！?p> “不，那樣的話，對你的傷害太大了，我們可以一起走，一起逃走，可以的，我已經(jīng)知道了……”
淺淺的酒窩掛在臉上，一如相識的第一眼，亦或是遇見的每一個瞬間，很純凈的笑容。
“不行，我要留在這里?！?p> 沒有猶豫地打斷流云昭，她毅然決然的樣子讓流云昭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