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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霞綺夢

紅霞綺夢

大菲的歐尼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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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02-09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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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困獸之斗

紅霞綺夢 大菲的歐尼 2829 2019-02-08 20:37:23

  十月深秋,京城接連下了幾日的雨,稀稀拉拉,綿綿細雨有失暴雨的酣暢淋漓,讓人覺得黏膩、渾身長了毛似的不舒服,也讓整座城籠罩在一種陰郁的氛圍中。

  終于等來雨過天晴,院落、街角四處可見鋪灑層層疊疊黃綠相見的落葉,一場秋雨一場涼,昔日的秋高氣爽漸行漸遠,尤其到了傍晚以后,這冷,有點刺骨,雖達不到冬天的深度,但就在秋冬交替間,讓人沒有防備、沒有做好迎接冬天到來時,突然直刺心底,不禁對冷的懼意更多了幾分。

  高高的暗紅宮墻與夜相連,似是以天為蓋的囚籠,綿長的甬道上光線昏暗,僅靠宮燈微弱的那一點點燭火指引。

  李墨和段青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隨風(fēng)抖動,兩人一路無話,耳邊只有鞋底摩擦青石磚發(fā)出的聲音,異常清晰,使今夜更顯陰郁。

  令李墨心神不安的是身邊的男人,他反常地放慢腳步,似在配合她的步子,一步一步,在她心頭落下沉重的印記。

  他們成婚一段日子了,相處不甚愉快,李墨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了解,他可以對任何人溫和謙遜,唯獨不會給她他的溫柔,李墨寧愿相信他魂不守舍是被其他事情牽絆,所以有了自己片刻的遐想。

  “你究竟和三哥什么關(guān)系?”深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響起,回蕩在狹長的甬道,仿佛遍遍強調(diào),聲聲質(zhì)問。

  “不記得,妾身七歲那年大病,幼時的事忘記了?!?p>  李墨輕聲回道,不曾有半句隱瞞。這個問題他不是第一次開口詢問,不好的預(yù)感襲上心頭,不得不把他今天的怪異聯(lián)想到此事上,或許他知道些什么,但在沒記起三皇子前不做任何回應(yīng),萬一被人利用,自己百口莫辯,忐忑地握緊手腕的鐲子,悄悄攏了攏袖口。

  一晃神,不小心被宮門檻絆了一下,段青眼疾手快伸手將其扶住,穩(wěn)住了向前跌去的身子,李墨感激地正要道謝,突然手腕被狠狠抓起,一個通體碧綠,色澤圓潤飽滿的極品冰種玉鐲呈現(xiàn)在兩人眼前。

  “你還敢欺騙本王!李墨,你口口聲聲要本王一個信字,本王給了,這是什么!”段青眉頭緊蹙,雙眸含著戾氣,扣住她的手腕大力搖晃。

  哪敵得過成年男子的力氣,隨著他的搖晃,李墨身體來來回回,根本立不住腳。

  “妾身字字屬實?!笔滞髠鱽黻囮嚧掏?,骨頭似被捏碎,李墨吃痛,緊皺眉頭,倔強的不吭一聲,使足力氣試圖用左手掰開他的鉗制。

  “還妄想騙我!你知道這鐲子的來歷嗎?這鐲子當(dāng)年連盛寵的德妃開口尋要,皇上都置若罔聞,說留給兒媳婦?!倍吻嗲謇涞捻映錆M煞氣,散發(fā)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我是皇上的兒媳婦,戴著又有何錯!”李墨有些賭氣,不滿他無事生非,非要找茬吵架。

  “是三哥的媳婦!皇上把鐲子賜給了酈妃!”

  聽到此,李墨無言以對。這確實是酈妃彌留之際送她的東西,原來已知曉一切的他才會生這么大的氣,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女人與別的男人有所牽扯,何況一向居高自傲的他,自知理虧,失了剛才的強硬,軟了下來。

  可她的沉默沒有使段青冷靜,反而激起心中怒火,像是猛獸捕到獵物,透著狠戾,李墨嚇得臉色蒼白,不知如何是好,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我沒有騙你,我真不記得和三皇子有什么瓜葛,你相信我!”情急之下,李墨顧不上身份,用你我相稱,極力辯解。

  “好,你不記得,那留著也無用?!?p>  不等解釋,段青一手抓起她的手腕,一手把鐲子擼下來。

  “你干什么!不要!”李墨大驚失色,不顧手腕的疼痛,雙手掙扎著脫離他的掌控,拼死護住鐲子,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是酈妃送的禮物,她在世上唯一的念想。

  兩個人在宮門前撕扯,不管李墨怎么大喊大叫,段青像瘋子一樣,意圖明確,就是要搶走看著刺眼帶著標(biāo)簽的鐲子。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敵得過一個男人的力道,在你爭我奪時,一聲脆響,鐲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五段。

  李墨已淚流滿面,用右手捶著他的胸口,哽咽地斷斷續(xù)續(xù)說著:“段青你不是人!王八蛋!”

  在這場“廝殺”中,李墨不僅聽到心被撕裂的聲音,連撿起最后那點自尊底線都被摧毀得不留余地,眼睜睜看著碎了一地碧綠刺眼的玉段,孤零零躺在冰冷的“戰(zhàn)場”上,猶如星火燎原,絢爛而孤寂,冰冷得讓她倒吸一口氣。

  伸出的手始終抓不到,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李墨哭著,鬧著,被段青拖抱著上了馬車,直到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她和這個暴戾的男人。

  段青猛地將哭成淚人的她撲倒在馬車的軟毯上,沉重的身體壓了上來。

  就像兩個瘋子一樣,做著困獸之斗的掙扎,段青一手禁錮住拼命掙扎的手腕壓在她的頭頂處,一手開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任憑她拼命的呼喊,撕打,掙扎。

  “嘶啦”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聲聲刺痛李墨的防線,不知這個夜要有多么漫長,還要熬多久才能等到明天的日出,一切都快點結(jié)束吧。

  “求你,放開我!”李墨可憐地乞求著,卻絲毫沒有喚醒他一點點的良知。

  有一種無處可逃的絕望,驚悚地瞪著大眼,親眼看著他是如何施暴,腦海里緊繃的弦尚未斷裂之際,趁著意識清晰,抓住一線生機,使足了全力狠狠咬了上去。

  嘴唇吃痛,段青終于退了出去,拉開兩人的距離,惡狠狠地瞪著她。

  只憑著本能反抗,也許是從來沒有人這樣違抗過他,段青的眼中露出了一絲震怒的神情。

  李墨閉著眼等待他揮下的巴掌,卻始終沒有落下,緩緩睜開雙眸,見他高高舉起的大手,呼吸變得粗重,又過了一段時間,他才從她的身上起來,坐在軟榻上。

  “只這一次?!?p>  接下來很長的時間,周圍都是一片沉默,耳邊只有馬蹄“嗒嗒”單調(diào)的聲音,卻顯得車廂里更加的寂靜,這個男人即使閉著眼,還是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李墨盡力地把身體蜷縮成一團,包裹住自己,頭靠在車壁,懶得再去擦拭流不盡的眼淚,精神高度緊張過后,是無力的低迷。

  猜不出他突然暴怒的原因,段赫離開人世九年,那時自己才七歲,兩個半大的孩子,糾結(jié)男女問題是不是太過可笑,更何況嫁進王府一直被他冷落,成了府內(nèi)眾所周知的棄妃,如何相信他的獸行是因為在乎?

  李墨想不通,也讀不懂他話里的這一次指的什么,反抗他,咬傷他,還是與其他男人的瓜葛?

  馬車停下,段青頭也不回地走進王府。

  口中混合著他的血和自己的,在宮里他溫柔體貼,有那么一瞬間,心里溫暖得像個夢境,而轉(zhuǎn)瞬,又狠狠墜入了地獄,這才是現(xiàn)實世界,李墨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他們的關(guān)系一直如此,傷害與被傷害。是自己太想抓入那一絲溫柔來填充內(nèi)心的空寂,又錯了,錯得一塌糊涂。

  馬車?yán)锍穗S處可見的衣衫碎片,什么都沒有留下,像是沒有發(fā)生過剛才那一幕幕慘痛的情景一樣,一切都變得平靜。

  身上只剩下幾塊能勉強遮擋住身體的布片,李墨咬著下唇,咸腥的味道蔓延至唇角,段青就這么走了,也是,他的獸性大發(fā)之后又怎會顧得上她是否有遮蔽的衣衫。

  毫不避諱地步下了馬車,金敏和門前侍衛(wèi)都別過頭,不敢再看。

  其實,女人的身體沒什么大不了,這個青王妃還沒有醉仙樓里掛牌姑娘們活得有尊嚴(yán)和體面,李墨不甚在意,原來人不要臉起來還真是徹底。

  夜幕下,撕裂的輕紗被夜風(fēng)吹起,像是斷了風(fēng)箏的線,一條條斷綢拉得長長,與風(fēng)糾纏在一起,李墨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不畏懼夜的寒冷刺骨,緩緩漫步其中。

  臉上的淚水已干涸,垂在身體兩側(cè)的手臂一直不停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內(nèi)心不停翻滾的恐懼,討厭這個地方,討厭這里的人。

  走到溪苑門口,不敢再邁入一步,現(xiàn)在這副模樣讓鈴鐺看見了,她又會哭,這么狼狽的自己還是不見了吧。

  像一縷幽魂,走到封禁的西院,這是李墨常來哭泣,發(fā)泄的地方,這有太多骯臟、黑暗的她。翻出草叢中藏著的半壇烈酒,坐在湖邊,面對湖面中的倒影,擠出一個慘笑,還好,有一人愿意聽她訴說,不知多少次了,望著另一個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哭得像個孩子。

  雪白的肌膚上面有大片的淤痕,還有一些曖昧粉紅的痕跡,格外刺眼,垂首瞧了瞧滿身的傷痕,心里一酸,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除了傷痕累累,再無其他。

  是不是以前太過幸福,連天都嫉恨,所以才安排她來到青王府,讓她清楚知道,絕望二字是如何寫出來的。

  以夜為宣紙,以指尖為狼豪,決絕地在空中刻出這兩個字,仰頭望著無垠的夜空,點點繁星,曾經(jīng)也仰望同一片星空,幻想著以后的一幕幕,那些美好的畫面里不曾有今天的模樣,種種不幸的遭遇是萬萬想不到,始料未及的。

  每當(dāng)酩酊大醉,頭痛欲裂地醒過來后,心如明鏡般清澈,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還要用多少謊言哄騙自己,現(xiàn)在都無法自圓其說,一直逃避的真相該是面對的時候了。

  李墨收回停在空中的手,眼角閃過一道白影,后背一個大力,來不及出聲,被人無情推入冰冷的湖中。

  墜入湖的瞬間,冰冷刺骨,四肢頓時僵硬失了知覺,開始是掙扎的,轉(zhuǎn)念,如果能結(jié)束這樣的日子,不再受傷,何嘗不是件好事呢?李墨不再反抗,漸漸安靜下來,閉上雙眸,身體逐漸下墜,視線越來越黑。

  對不起,爹,娘,大哥,二哥,我最愛的親人,我不能再繼續(xù)活著了,太過痛苦。

  對不起,黑衣大俠,我等不到與你重逢的那天。

  如有來生,我愿像雄鷹一樣,翱翔高山峻嶺;像麋鹿一樣,奔馳平川草原;愿像尾游魚記憶只有七秒,忘記悲歡離合;像條盤蛇沒有七情六欲,冷漠看盡世態(tài)炎涼。

  李墨身陷一片黑暗中,思維越來越混沌,腦中時不時閃過兒時的畫面,一張張充滿溺愛的臉,一個個溫暖的懷抱,整個人被包裹著暖意,太過溫暖,心燃起了一小撮火焰,猶如大海中隨時被海浪吞噬掉的一葉孤舟,卑微渺小。

  迷迷糊糊,眼中閃出一道光亮,太過耀眼,看不清是什么,似有無盡的力量,硬生生把意識拖拽走,世界安靜下來,李墨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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