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老大伯啞口無言,半晌試著道:“既如此,那你就別攔著我們,先接她回去,破咒的事咱們回頭慢慢商議,如何?”
“呵呵!”裴九仰天大笑,笑得腰間那柄高過他人的寶劍一抖一抖,“慢慢商議?鬼才信你!你們要接她回去干什么,我一清二楚?;厝ニ率且粋€時辰都活不了!”
司徒老大伯嘴角不禁抽了幾抽,這小爺口沒遮攔,下一句指不定要說出什么來!
他拼命忍了又忍,壓著嗓子向裴九傳音道:“這不正好么?我記得那什么江湖大師前兩日也說了,破除公子的詛咒不一定非要活人。你放心,我們保證留這丫頭一個全尸,再配上一具寒玉棺,包管百年不腐。這么長的時間,相信公子你破咒足夠用了,是吧?”
裴九還是搖頭,嚷道:“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要的是她?”說著,手里一根筷子般大小的玉杖指了指床上的水二柱。“我要的是司徒嬌!方才我便說了,這塌上的不知是哪兒來的野貓野狗,還想在我面前魚目混珠!
“行了,都少在我面前裝蒜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尹師今早可給我看了密報,你們家這半年滅了三盞長生燈,其中便有司徒嬌的份!我還不信,專程跑來太蒼宗看這一趟。司徒嬌可是如海大師算出來的天赦星入命之人,耳后必伴有一朵神煞胎火,敢問塌上這丫頭的火印子在哪兒呢?”
“這……”司徒老大伯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司徒忠!”裴九不耐煩,又逼近一步,“我的耐心有限,趕緊老實交代,你們到底把司徒嬌尸體藏哪去了!”
司徒老大伯,也就是司徒忠,很是無奈,苦著臉道:“九公子,你為何這般苦苦相逼?適才太蒼宗這幾位小道友也出來作證了,這的確我們家司徒嬌無疑哪!”
“是么?”裴九一點不信,“那請問為什么自數(shù)月前,如海大師幫我算出破咒之卦后,我屢次找你們要司徒嬌的八字,你們回回都推三阻四,遲遲不給我?”
司徒忠垮著臉沒吭聲,肚里默默埋怨著:那還不都怪你自己?明明可以用死人,你偏不說,還叫嚷著如若我們不把人交出來,便要去你掌門老祖宗那里告我們一狀。我們能怎么辦,人早死在黃泉林那邊了,用什么交?只能拖著唄,說不定您老又是一時興起呢!也不知這一個一個的都吃錯了什么藥,竟然要這丫頭,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勸三弟把她留在身邊養(yǎng)著,而今哪還會有這些麻煩事……
裴九接著說:“還有,此番你們接到她病重的消息一直不見半點動靜,而到了昨日聽到某些風(fēng)聲,卻突然急著要來接人。這人若真是你們家司徒嬌,你們當真能這么拖著不管?就不擔心抬個死的回去?”
司徒忠這回真沒話說了,當著太蒼宗人的面怎么回答都不是,干瞪著眼半晌下不來臺,臉色黑的沒法看。
旁邊他兄弟看不下去了,忙幫腔道:“九公子,不管怎樣,咱們同為六合弟子,眼下宗門事務(wù)為重,還是先把這丫頭接走為宜。有什么話,我們路上細說不遲?!?p> 這話說的很微妙,切中了裴九的要穴,果然他消停下來不少,卻還是忿忿的不肯走人,司徒嬌尸體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他覺得她死的不明不白,說不定就是太蒼宗人干的,尸體八成還藏在這兒!
幫腔那人見狀,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又道:“九公子有疑慮我們也能理解。但事情不能光憑我們自己說。太蒼宗是司徒嬌的師門,他們定然清楚實情。不妨便讓他們再仔細的確認一回,看眼前的丫頭到底是不是我們家嬌嬌。太蒼宗素來公道,這位朱道友也賢名遠播,在他的主持之下結(jié)果定然不偏不倚。這一點,想來九公子也是認可的,對吧?”說著,向朱師叔讓了讓手。
朱師叔不意被人架起來當箭頭使,心里一百個不樂意,但也無可奈何,誰讓他是“當家的”呢?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裴九這回也體味了一把被人擠得下不來臺的滋味,翻起一對圓溜溜的白眼,狠狠瞪那人幾眼,心下暗罵:“就你丫會說!”
他咬著牙琢磨一陣,又同身后那倆長老嘀咕一番,沒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只得勉強點頭同意了,想想不放心,又一步一搖的晃著他那惹眼的寶劍走上前去,把竇汕以及他手下一干人瞪了一遍,用眼神警告他們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別再指鹿為馬,胡說八道了。當然,效果如何就不好說了,畢竟再大的威勢被格外矮小的身材限制著,也會大打折扣,甚至瞧在一些不知死活的人的眼里,還有些滑稽可笑。一干人里面,除了竇汕低著頭在想什么,余人都睜亮了雙眼,瞧著有幾分莫名的激動……
他們這廂是暫且達成了一致,旁邊的蘇牧深與文伽祥幾個卻有意見了。適才六合這些人的對話雖然有些語焉不詳,還遮遮掩掩的,但是只要腦子還沒銹透的都能聽出來,那是真心沒誰把水二柱的死活當一回事!尤其是那她幾個所謂的叔伯,把她接回去到底要干什么?竟然連一個時辰都不讓她好活!
幾人原本還以為他們來接她回去安心走最后一程,覺得欣慰不少,如今一想似乎不是這么回事,那還欣慰個毛??!
幾人忙聚到一起,小聲商議起來。還沒商量出來個結(jié)果,那邊的竇汕與他手下一群人在六合眾人的強烈要求以及朱師叔無奈的首肯之下,已經(jīng)開始輪流上前指認塌上的水二柱了。指認前,朱師叔沒忍住,側(cè)面提了一句:“大家都仔細點,人命關(guān)天的事,可不能隨意了!”惹來司徒家?guī)兹似咂甙税说囊活D冷眼。
只可惜,最終除了竇汕猶豫著推說“記不清了”之外,其他的弟子一個一個都言之鑿鑿的說道:“塌上這女的百分百就是司徒嬌!”毫不顧及她被帶回去之后的下場。
水二柱聽得只想吐血,當日無心之失,釀成今日大禍,說到底因果報應(yīng)罷了,又怪得誰來?
裴九見結(jié)果一面倒,氣得哇哇大叫,“刷”的一下把寶劍拔出來,沖到那群弟子面前,正琢磨要把哪個當傻雞來第一個殺,朱師叔嚇的連忙撲上去,同他那兩位長老一起,把他連拖帶抱的總算攔了下來。
旁邊蘇牧深幾人聽那結(jié)果早已聽得心驚肉跳,見司徒兄弟再無阻礙,這就要上前帶走床上的水二柱,幾人心頭更是一緊。蘇牧深身法利索,忙閃上去攔住他們:“且慢!聽司徒大真人與裴九公子適才的意思,似乎接回去后你們要對水師……對這位師侄不利。這事不妥,作為同門,我絕不能坐視不理!還請幾位重新斟酌,人我不會讓你們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