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彳亍在街上,他的同伴再次遲到了,這讓他很是無奈。畢竟,這已經(jīng)是一年中的第十次了。
“咳,也不過就是十次而已嘛!”閻王嘆了口氣,抬頭望了望陰云密布的天空,念道:“唉,又要下雨了……”
等了足足五分鐘,棍仙姍姍來遲。他一身黑色,頭頂帶著個兜帽,自己的長棍背在身后,眼神凌厲如劍。
“來了?”
“來了。”
兩人很熟絡(luò),也沒多搭茬,徑直走向他們的目的地。
天更陰了,偶爾刮來的冷風(fēng)夾雜著些許潮濕,使人不禁拉緊了衣領(lǐng),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兩人卻對這漸漸加大的風(fēng)置若罔聞、無動于衷。他們早就脫離了正常人類的范圍,對于這樣的寒意,他們根本毫無感覺。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路上的人也漸漸多了。每一天的夜晚,都是充滿誘惑的。
浮躁的人在夜晚沸騰,沸騰的人在夜晚沉靜,這是人類發(fā)展至今的真理。
兩人依舊走著,他們從城市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沒人知道他們想干什么,也沒人知道他們要去往何方。
凄厲的風(fēng)突兀的停了,氣壓增高帶來的壓迫感使人們沒來由一陣煩躁。接下來,雨墜落了……
兩人還是走著,在別人怒罵著老天的無常和天氣預(yù)報的坑爹時,兩人依舊一言不發(fā)。
那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發(fā)出陣陣脆鳴。然,在不解風(fēng)雅的人看來,這也就是個催人回家的魔咒罷了。
兩人對周圍發(fā)生的一切沒有一點重視,他們連頭都沒抬,只是埋頭趕路。今夜,事情還很多呢……
雨越下越急了,兩人也終于走到了目的地。這是一片新建成的小區(qū),小區(qū)對面的重點中學(xué),毫無疑問會成為家長們買下這些房產(chǎn)的重要目的。
兩人沒有直接走進小區(qū),他們似對眼前的建筑有些許的猶豫。
閻王從背后一直背著的行囊里取出兩把雨傘,然后將那幾百塊錢的包隨手扔掉。
自己一把,棍仙一把,好像那包就是為這兩把傘存在的。
“走吧。”閻王沙啞著嗓子說道。
說著,他埋頭走進了小區(qū)。棍仙依舊站在原地,他在確認了閻王沒什么事情后,才慢慢地走進小區(qū),消失在黑夜里……
小區(qū)內(nèi)部的一座高樓頂層,一個中年人正拿著手中的藍色鋼筆飛速地在紙上寫著什么。
這周圍已被他布下了魔法結(jié)界,不會有任何蒼蠅膽敢飛進來壞自己的事。只是……自己的孩子……
“唉……”中年人撂下筆,右手揉了揉太陽穴,他已經(jīng)好幾天沒睡個整覺了。
他腦中正重復(fù)地想著一切的計劃,作為一個穿越者,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做一番大事。而這大事,就是拯救蒼生。
這很好,人人都有理想,只是實現(xiàn)理想的方式和改變理想的時間不同罷了。
但他不同,他是一個魔法師,這世界唯一一個會魔法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完成自己目的的人。
中年人眼中射出凌厲的光,此刻的他,一掃剛剛頹廢的陰霾,和外面的大雨飄零形成鮮明對比。
“小李!再給我來杯咖啡……”中年人吩咐道,可半天過去了,外面依舊沒人回應(yīng)。
“小李?”中年人又喊了一聲,“又出去買東西了嗎?”他自言自語道。
中年人站起身,打了個哈欠,轉(zhuǎn)身走出他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出過的屋。
“哈……”他又打了個哈欠,左手開始不住地揉起眼來,“怎么越來越困了……不對!誰在那!”
中年人把兩只手架到胸前,一支法杖瞬間出現(xiàn)在他手里。而他的眼睛,也銳利地掃視著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
沙發(fā)、電視、茶幾、冰箱……
每一個角落都不可能藏人,果然是我多慮了嗎?也是,他們怎么會找到我呢?
搖頭輕笑一聲,中年人把法杖收起,準備去給自己端一杯咖啡。
突然,角落里寒芒一閃,藍色的筆尖勢如破竹般地扎向中年人的喉嚨。
中年人暗道不好,雖然眼角的余光撇到了敵人,可身體卻已來不及反應(yīng)……
捂著脖子,中年人倒在地上。他沒有掙扎,也沒有憤怒。他只是心里在想:“再見了,我的女兒?!?p> 收了招的閻王似是發(fā)覺了什么,旋即瞳孔一凝,也不管地上的魔法師,轉(zhuǎn)身拽住棍仙朝著玻璃沖了過去。
半空中,兩人徑直跌落下來。如果人們眼尖,說不定還會看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一人焦急,而另一人則是疑惑。
“轟!”原先的樓層瞬間爆炸,巨大的沖擊力使二人加速下墜,如流星墜空般一閃而逝。
小區(qū)口的某個商店,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正提著一個大袋子,排著隊準備付錢。
瞬間傳來的爆炸聲,引起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他自然也不例外。
順著商店的玻璃向外眺去,樓區(qū)內(nèi)濃煙滾滾,偶爾傳來的尖叫告訴他,情況不對!
撇下手中的購物袋,商品毫無耐心地滾落在地,把本就驚恐的人們又嚇了一跳。
男子推開眼前的吃瓜群眾,不顧店員的勸阻,以百米賽跑的速度向小區(qū)里跑去。
看著那熟悉的門牌號,那熟悉的一草一木,男子的臉一陣扭曲。
“我……是不是在做夢?”他腦海中重復(fù)著這句話,但天空撒下的,卻是那被大爆炸感染得有些熾熱的雨滴。這一切的一切告訴他,這不是一個夢……
眼角,一滴一滴的水珠拆作幾行,輕輕挨過嘴角。嗯,有些咸。
男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他抬起腳,低頭走進黑暗之中……
樓層下的草地里,棍仙扶著自己的棍子努力想要站起來,他嘴角淌著血,渾身的衣服也未能幸免于難。
閻王看上去沒怎么受傷。他只是抬頭望了望天,臉上神情數(shù)變,手上拳頭緊了又松。
最終,他哀嘆一聲,望向了在地上掙扎著的棍仙。他張開手,把自己的隊友扶起來,道了一句:“任務(wù)完成了……”
棍仙拽住閻王的手,勉力爬了起來,他被這爆炸震得不輕,到現(xiàn)在還內(nèi)臟翻涌,血液沸騰。
“可惜啊……都炸沒了……”閻王嘆了口氣。他搖搖頭,低頭自己苦笑一聲,拉著棍仙向外面小區(qū)外走去。
又活下來了,真好……
小李抬頭望望天,雨似乎小了點,誰知道呢?每一天、每一時刻里,每個人都可以抬頭看看這天,有時,人們會找到一些奇形怪狀的云,并將其當做一件稀奇的事,殊不知,這只是他們自己給自己的最簡單的調(diào)劑罷了。
如果抬頭看天的時間多了,人們大抵就會明白:所謂天,也不過就是藍的,所謂云,也不過就是白的。至于他們的形狀,你應(yīng)該去感謝風(fēng)……
小李喜歡風(fēng),他感受著微風(fēng)拂面的涼爽,感受夾雜著雨絲的歡快,也感受著,這硝煙彌漫的氣息。
扔掉手中的煙頭,小李已經(jīng)來到了頂層。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變成天臺了。從高樓向下望去,街道上人如螻蟻。
不知情的警察在知情領(lǐng)導(dǎo)的帶領(lǐng)下出色地完成了所有任務(wù),保護群眾情緒、說些套話或場面話把事情圓過去,剩下的,拿錢買點水軍給政府傳點好話就行。
反正,這事情是意外,而且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死。反正,哪怕是死人了,對于高高掛起的一些人來講,用錢也可以填平一切。
確實,在這個世界上,所有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事兒。而換個角度講,只要你有錢,幾乎就只能沒事找事干了。
小李就這樣看著,看著警察把那些圍觀的群眾驅(qū)散。
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事情跟自己無關(guān),可他們偏偏要站出來,不是去看戲,就是去“指點迷津”。
看戲的還好說,那是人性的本質(zhì)。可指點迷津的就不好說了,他們有的,是收了錢辦事,有的是真正了解事件經(jīng)過。
不過最多的,還是賤人。
對,沒錯,他們就是賤,擺在明面上的那種賤,但可悲的是,就是這種賤人,還能有一群和他臭味相投的“同胞”們。在恥笑別人的同時,對自己的人生再進行一番抱怨。
到了最后,他們也確實給人們留下了一個好處,那就是讓眾人明白了社會上賤人多多。
小李不去管那些想象力充沛的家伙怎么說,他是真倦了,明明剛剛還是好好的,一眨眼就成了過去,現(xiàn)實真是如夢幻泡影,一捅就破。
頂層的天臺已經(jīng)不剩什么了,除了地面還算平整,留下和小李做伴的,只有幾個被天花板砸出來的坑。
輕輕地走在這廢墟中,小李眼中充斥著悲傷,他沒說話,只是默默坐了下來,他累了……
他沒有找到魔法師的尸體,或許死無全尸了?或許他還活著?一切都不好說。但小李知道,那是自己的恩人。既然自己的命都是他的,那就把他的事業(yè)繼續(xù)干下去吧……
或許是天意,也或許是魔法師的殘念尚存,一支藍色的鋼筆滾落在了小李身旁。
“這是……”小李眼中似多了一份光芒,他趕緊撿起筆,拿到眼前觀察。
這筆還是原來那樣,似乎完全沒有經(jīng)歷剛剛的變故,依舊整潔如初。筆帽也沒有拔下的痕跡,整整齊齊地套在筆頭上,看著光澤透亮。
小李觀望觀望周圍,確認沒人后,將鋼筆塞入口袋,飛速奔下了樓。至于那些殘垣斷壁,警察們會很樂意整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