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是個有些清瘦的中年人,上前拍了拍千戶童風的肩膀,隨意問道:“人呢?”
“大人,在牢里!”
“好,和我去認人?!?p> “大人隨我來?!?p> 指揮使說得簡單,童風立刻領悟,恭敬在前面領路。
指揮使后面,一個穿著七品武官官服的漢子也自覺緊步跟隨,若是有熟悉的江湖人,定能一眼認出,這不就是藥王谷的藥王張素問嘛。
顏雪神色萎靡了些,像她這樣的千金小姐,是不曾感受過被拋棄的滋味的,牢房這樣潮濕陰冷、臟亂破敗的環(huán)境,加上老鼠蟑螂不時到訪,接連幾日,不被嚇得哭出來,心態(tài)已經是值得贊許了。
顏雪看了眼牢門外的三人,目光停留在張素問臉上,嘴角勾出一抹嘲笑:“夫君,來救我的嗎?”
張素問眼神略有閃躲,向著指揮使躬身道:“大人,此人正是顏燁之女顏雪?!?p> 顏雪輕笑出聲,挑釁道:“就只是顏燁之女?”
指揮使也有些玩味地撇了眼張素問,張素問趕忙解釋道:“大人明鑒,下官確實和這罪人做過夫妻,但也是受到顏燁威逼脅迫,不得不如此,而今顏燁認罪伏法,下官也迎回了自己的糟糠之妻范氏,與顏家從此再無半點干系?!?p> 牢房里,顏雪鼓起掌來,“藥王張素問,你可真是個英雄好漢呀!”
張素問臉色有些漲紅,指揮使問道:“你拍手做什么?”
“我為他喝彩!”
“這倒奇怪,有什么值得喝彩的?”
“他編的好,好像真的。”
“不是真的嗎?”
“不是,指揮使難道信了?”
“我信了。”
指揮使輕輕點頭,抓過張素問微微顫抖的手臂,安撫道:“張副尉不必驚慌,你可知道這天下誰最大?”
張素問撲通跪倒在地上,連聲道:“皇上最大,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皇上在京城,連皇宮也不出,你知道錦衣衛(wèi)是做什么的嗎?”
張素問道:“皇權特許,大人您便是皇上的耳目!”
“是了,我們便是耳目,我知道什么,皇上就信什么,皇上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的。所謂黑白,上下嘴唇一碰,就能翻過來?!?p> “屬下定然緊緊追隨大人左右!”
指揮使?jié)M意點頭,撓了撓耳朵,問道:“你剛才說的什么婚配……什么夫人……沒聽清,都是什么來著?”
“屬下與這顏家女無半點干系,請大人明鑒!”
“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
“哦!現(xiàn)在問我?!?p> 張素問向前爬了兩寸,滿臉討好如同他養(yǎng)的哈巴狗,諂媚問道:“大人,問什么?”
“問我信不信?!?p> “大人您信不信?”
指揮使看向顏雪,譏諷道:“我信了?!?p> 顏雪看著外面三個人,晃悠悠變成了三條狗,一條趾高氣揚、齜牙咧嘴,一條沖著他卑躬屈膝、搖尾乞憐,一條低眉順眼、熟視無睹。
顏雪大笑起來,“過家家!大人也玩兒過家家!要不把我放出來一起玩吧,你們家家酒里也該有個媽媽!”
指揮使本想生氣,卻忍不住跟著笑出來,“瘋婆娘!”
權力如果不是為正義發(fā)聲,那就只是在辦家家酒。沒有那股拔地撐天的氣魄,支起腰桿的只是孩童般的故作認真。
他以為他是,他以為他真的是!腆著肚子指指點點,自以為是。
有趣!我要當爸爸,穿上男人的靴子就是爸爸;我要當媽媽,插上女人的簪子就是媽媽;我要當大官,烏紗帽戴在頭上就是大官;我要當將軍,甲胄上身就是將軍。
沒人點破,沒人發(fā)覺有什么不對,走到那個位置上就真的變成了對應的角色。
我每次看到都會忍不住笑出來,我怕他說要砍我腦袋時,尿布從開襠褲里掉出來!
張重明
晚點還有,我要努力,請罵我奮斗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