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工地小偷(下)
曹隊長盯著紅毛,側(cè)耳聽了幾句圍觀工人的話后,上前拍了拍工頭的肩膀。
他用眼神示意道,“我們到那邊說…”
遠離人群后,工頭長噓短嘆道,“讓二位見笑了…
本來這次事情也不算很大,犯不著麻煩你們的…
可你們也聽到了,現(xiàn)在那些工人都在討論,說是上次丟的那電纜可能和我那小工脫不了干系!
這…讓我不得不給曹隊長你打電話了。
畢竟事關(guān)重大啊…
萬一真和他有關(guān),那我這帶他的人也是有點責(zé)任的,是不?”
曹隊長見工頭一臉愁容,沉吟片刻后對工頭點了點頭。
“嗯,你的擔(dān)心也不無道理…”
工頭忍不住掏出煙,叼了一根。
“要真是這樣的話,我以后可真就沒臉在這工地混了…”
“你的心情我明白了…”
曹隊長對抽著悶煙的工頭笑了笑,“這樣,我們先去問問你那小工,你也別在這瞎猜了…”
曹隊長當先帶著年輕警察往紅毛李凱這邊趕來。
此時,紅毛正專心地擺弄著他的發(fā)型,對來到其邊上的警察毫不理會。
“喲,還在這兒弄造型呢…”
曹隊長身后的年輕警察冷哼了一聲,上前掏出手銬在紅毛面前晃了晃。
“看來不給你配對鐲子實在是可惜了!”
紅毛頓時嚇得定住了,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
“玩真的啊…”
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訕笑道,“不至于吧,警察叔叔…”
“我倆差不多大,你叫誰叔叔呢?!”
年輕警察眉毛一挑,直接上手將紅毛拷了起來。
“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九條:盜竊、詐騙、哄搶、搶奪、敲詐勒索或者故意損毀公私財物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不待年輕警察念完,紅毛頓時就嚇得癱坐在了地上,哭喪著一張臉。
“我還回去還不行嗎?!”
曹隊長打量著紅毛,皺了皺眉。
“小張,把他帶到車里面問問…”
待紅毛被這年輕的張警官扭送走后,曹隊長看向了劉已成、勸架大叔李波和啞巴劉德他們。
“你們就是目擊者?”
劉已成和啞巴劉德向曹隊長點了點頭…
勸架大叔李波則猛地從愣神中驚醒。
他連忙從兜里掏出一包硬中,上前對著曹隊長點頭哈腰的訕笑道,“是…我們都是…”
曹隊長接過李波遞來的香煙,順勢拿在鼻子處嗅了嗅,把玩了起來…
李波見狀,又一臉獻媚地向曹隊長遞去打火機。
曹隊長冷笑著擺手拒絕道,“你用不著這樣!”
之后他將香煙握在手心,對著眾人負手而立道,
“別緊張,我只是按照規(guī)定,找你們做個問話…
嗯…先從這小兄弟開始吧。”
曹隊長疑惑地看向劉已成。
“你有沒有看到那人(紅毛李凱)偷竊?”
曹隊長的眼神像鷹一樣銳利,仿佛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一般。
劉已成不由得緊張的抓了抓衣服。
他實話實說道,“沒有,我是聽到爭吵才過來的。”
“能簡單說下你看到的情況嗎?盡量還原!”
劉已成將他聽到和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向曹隊長交代了。
曹隊長對其點了點頭,隨后盯向啞巴劉德和勸架大叔李波。
“他說的是事實么?”
啞巴劉德和勸架大叔李波慌不迭地的點了點頭。
“那么…”
曹隊長從劉已成的話里面迅速抓到了和工頭沒有交流到的信息。
他質(zhì)問道,“李波,你既然是勸架的,啞巴劉德,他又為什么會打你?”
李波聽聞曹隊長的問話后,打了個哆嗦…
曹隊長見狀,再次將手中的煙放在鼻尖處嗅了嗅。
“嗯…你這煙不錯啊…”曹隊長盯著李波,皮笑肉不笑道,“挺貴的吧?!”
“我…是我給凱子說的:一個腳手架扣子當廢品賣可以值五元…”
勸架大叔李波邊說著邊擦著汗水,突然腿腳一軟就向曹隊長跪了下去。
“政,府我有罪…”
曹隊皺了皺眉,伸手把李波給扶了起來,“怎么回事?實話實說!”
“半個月前,工地不是丟過一次電纜嗎?
報了警后到現(xiàn)在一直都沒什么結(jié)果。
于是我也就想賣點廢鐵,買包好煙抽抽…
心想這鐵扣也不值幾個錢,你們就更不會上心了…
我發(fā)誓我也就只偷過那一次,一共就十個卡扣而已…”
“那一次,那這次呢?!”
曹隊長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連帶著其聲音也變得冰冷起來。
“繼續(xù)說!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李凱呢?!”
“李凱見我抽起了好煙,我經(jīng)不住他一直追問,也就給他說了…”
隨后李波舉著手,向著曹隊長和旁邊對其怒罵的工頭,指著天篤定道,“我發(fā)誓,真的只偷了那一次!”
這時,張警官來到曹隊長身旁。
“曹隊,那個非主流全交代了?!?p> 隨后,張警官在曹隊長耳邊輕聲說道,“這是他第二次偷這鐵扣出去賣,正要丟出圍墻時,被啞巴給看到了…
后來工頭看到他們扭打起來,就直接給你打了電話…
那非主流還交代了一個廢品收購站,就在我們派出所附近。
我讓所里的人去問了下,說是幾天前還有一個人去他那賣過腳手架鐵扣。
可…并沒有在那發(fā)現(xiàn)被盜電纜的線索…”
“嗯…我這邊了解到的信息和你對得上…”
曹隊長對張警官點了點頭,當著李波和工頭面把那根中華煙捏的稀碎…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張警官問道,“把他們帶回所里再問問?”
這時工頭向曹隊長求情道,“曹隊長,這電纜應(yīng)該和李波、李凱他們倆兄弟關(guān)系不大…
要不還是…”
張警官見曹隊長眉頭緊皺,隨即扭頭盯著李波打斷工頭的話,抱怨道,“都怪他們倆這蠢賊!
我們在各大廢品站,暗中守了那么久。
今天這一鬧,估計那偷電纜的收到工地內(nèi)賊消息后,就不敢輕易出手了…”
李波見張警官面色不善,頓時被嚇得涕泗橫流…
他腿腳一軟,跪在地上磕頭道,“政.府,那電纜真不關(guān)我們的事。
我真的只想弄包煙錢。
也怪這工地遲遲不發(fā)工資,我才想到這樣做的…
我真知道錯了…
我老家還有好幾口人指望我那點工資過活啊…”
小張連忙將灰頭土臉的李波扶起。
他氣得怒罵道,“就算這樣,那你也不能偷??!
賣的錢還去買好煙,真不知你現(xiàn)在還裝什么可憐!”
李波摸了把鼻涕道,“那錢,我拿著也良心不安啊…
于是我就想干脆買包煙,也嘗嘗當老板的滋味…”
工頭插話道,“你以為當老板就容易了,我也沒結(jié)到款,我拿什么發(fā)你工資!”
“行了!都別說了!”
曹隊長瞪了眼工頭,從兜里掏出工人們常抽的那種黃果樹香煙,遞了一根給李波。
看著瑟瑟發(fā)抖的李波,曹隊長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同情與一絲無奈。
“接著吧…算還你的。我這煙,抽著踏實!”
曹隊長對半張開嘴,還想說些什么的工頭勸道,“行了,你帶他們回去吧,早點把工錢結(jié)給他們。
讓他們把工地的損失補上就行了…”
沒一會兒,工人們在工頭的呵斥下散去了。
此時,場中僅剩劉已成和二位警察。
張警官看著走遠的紅毛,問向曹隊長,“曹隊,這事兒就這么算了?”
曹隊長遞了根煙給張警官,隨后他點燃香煙,籠罩在煙霧中向著天空嘆息道,“不然怎么辦?要怪就怪我們沒用吧...”
聽聞此話,劉已成內(nèi)心一顫…
以為曹隊長他們是在為電纜被偷的事情發(fā)愁。
不由得想盡他的一份力量來幫助他們,畢竟他的命就是這群為人民服務(wù)的警察所救。
他想著想著眼睛逐漸變得發(fā)亮起來。
“我這可能有些關(guān)于電纜的線索!”
“哦?”看著細皮嫩肉、一臉興奮的劉已成,曹隊長掐滅了香煙,疑惑道,“你看著不像是工地上的人???”
“是的,我剛初中畢業(yè),來工地找父親玩的…”
“你有什么線索,說說看…”曹隊長笑了笑,“如果線索有用的話,我可以向市里給你申請獎金!”
“嗯...”沉吟片刻,劉已成組織好語言說道,“在你們沒來之前我也聽到了那些工人師傅的一些交談。
說是那電纜線價值巨大,重量也非常的大,沒有四五人根本就沒法下手,是吧?”
“對的?!睆埦冱c了點頭。
“而且,我想電纜丟失當天,工地內(nèi)外的工程車輛以及監(jiān)控你們都進行了排查的吧,結(jié)果嘛可想而知…”
曹隊長和張警官咂了咂嘴,像是在催促劉已成別廢話了。
劉已成見狀索性直接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天上?”
“天上?”
曹隊長和張警官對視了一眼,眼中帶著些迷惑…
張警官笑道,“你的意思是那電纜自己長上翅膀飛了唄?”
“啪?!?p> 曹隊長輕打了張警官的頭一下,看著劉已成問道,“你的意思是塔吊?!”
“哦,是了!”張警官撓著頭喊道。
他隨即就分析出了塔吊作為偷竊工具的可能性。
“這就說的通了。
大門及四周的監(jiān)控沒線索,圍墻也沒被破壞。
悄無聲息的就把大量電纜偷出去,還真是只有塔吊才能做得到!
可之前也不是沒想過,電纜丟失的地方塔吊它吊不到???!”
“還有一樣?xùn)|西,吊車其實也是可以的!
可工地里面用到吊車的地方很少,用吊車吊東西出去還是太惹眼了。
如果我想偷這電纜,我就會選擇用塔吊。
塔吊吊不到,我可以先安排工程車輛如推土機、叉車等工程車輛先給電纜挪位置…
再讓塔吊將電纜吊出工地,工地外邊再安排一輛車等著塔吊直接將東西吊在外邊的車廂里…
這樣的話,我只需選擇個合適的時間,用上兩三人,就可以將這電纜神不知鬼不覺的偷出去…”
聽到劉已成的分析后,張警官狠狠地錘了他大腿一下。
劉已成見狀沖張警官靦腆的笑了笑。
“我能這樣想,是因為這工地上的塔吊都是我父親承包的。
這事情說起來簡單,可真要操作起來還是挺復(fù)雜的!”
“總比我們?nèi)ブ饌€排查那上百來輛渣土車和守株待兔簡單!”張警官唏噓道,“你們這工地人多事多,也太亂了…”
“你說的這些東西確實有很大的參考價值!”
曹隊長拍了拍劉已成的肩膀打斷張警官的話繼續(xù)說道,“這樣,你能不能帶我們?nèi)ヒ娨娔愕母赣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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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都這獨特的地理位置造成了其春秋相連的獨特氣候。
特別是在晚上,在這四面都通風(fēng)的工地臨時住房里,那感覺就像一下子從春天來到了冬天一樣。
此時,夜已深。
工地的喧囂漸漸消失無蹤,只余客廳里電火爐上的燒水壺發(fā)出呼呼的聲音。
眾人正圍坐著燒水壺,烤火取暖。
“劉師傅,打擾了?!?p> 曹隊長給劉已成父親遞了一根煙,“關(guān)于七月29號那天,工地電纜被偷一事,我們有些東西想要找你咨詢一下…”
“曹隊長,您有什么想問我的盡管問,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劉已成父親雙手接過香煙,而后掏出打火機給曹隊長點燃火。
劉已成的后媽王菊,從房間里拿出紙杯提起開水壺給眾人泡著茶。
“是啊,曹隊長您盡管問,我們知道的話肯定會如實說的?!?p> 曹隊長吸了口煙,盯著劉已成父親問道,“是這樣,你承包的塔吊,哪幾臺可以吊貨物去到外邊?!?p> “嗯,有兩臺,不,有三臺可以吊貨去到外邊?!?p> “哪三臺?”記錄的張警官問道。
“嗯,3號樓的,12號樓的,還有就是我開的那臺,是17號樓的?!?p> “你們在那天晚上有加班么?”曹隊問道,“或者說有人動過塔吊么?”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我們負責(zé)的樓號不一樣,進度也不一樣,上班也是根據(jù)建樓需要來的。
但熬夜加班對我們來說是經(jīng)常的事情…
嗯,如果你們非要了解的話,這個工地的工頭應(yīng)該清楚,我們都是接到他們通知后才進行作業(yè)的?!?p> 劉已成父親看著王菊問道,“那個工頭叫什么來著?”
王菊給劉已成父親倒了一杯茶提醒道,“好像是叫馮什么的吧?!?p> “對的,對的,找他肯定知道!”劉已成父親肯定道,“這個工地上幾乎所有的施工隊伍都是他的?!?p> “是馮軍么?”張警官問道。
見劉已成父親點了點頭后,他向曹隊長說道,“曹隊,最先發(fā)現(xiàn)電纜不見的,也是他,還是他報的警…”
曹隊長盯著烤火爐怔怔出神,思考片刻后,他問道,“劉師傅,你們塔吊會經(jīng)常吊東西出去么?”
“經(jīng)常倒不至于,一個月最多也就兩三次吧。有時一個月一次沒有也是常有的事。
我上個月就沒有吊過東西出去?!?p> “那麻煩劉師傅給那幾個能吊東西出工地的塔吊師傅打下電話,叫他們過來一趟吧!”
見劉已成父親拿出手機來后,曹隊補充道,“先暫時不說什么事兒…”
不過幾分鐘時間,塔吊師傅吳磊和許俊相約趕到了這里。
“劉哥,什么事?電話里說不就...”
走在前面,年紀30出頭的吳磊看到曹隊長和張警官這兩個警察后,硬生生的把后面的話給吞了回去。
“出什么事了?劉哥?”吳磊擔(dān)心地問道。
“沒有什么,別擔(dān)心,警察是來找我問下情況的?!?p> 劉已成父親分別給吳磊和許俊遞了根煙。
隨后劉已成父親遞了根煙給曹隊長并向他介紹道,“曹隊長,這是吳磊,較年輕的那個是許俊。”
曹隊長起身分別同他們握了握手,一陣寒暄后,打消了吳磊和許俊心中的顧慮。
“來,坐,喝茶?!?p> 吳磊從王菊手中接過杯子,坐下道,“劉哥,我也年輕呢,我還是處.男呢!”
“你說許俊是處.男,這我相信?!眲⒁殉筛赣H笑道,“至于你嘛…...”
許俊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吳磊見狀碰了下許俊的胳膊,“你這師傅壞的很啊…別害羞了......”
“咳咳…行了!”
劉已成父親及時打斷吳磊的話,“說點正經(jīng)的,人家曹隊長還有問題要問你們…”
見劉已成父親提到他了,曹隊長收斂起笑容說道,“是這樣…上個月月末,你們有沒有開塔吊吊東西到工地外邊去?”
吳磊不暇思索道,“我好像沒有?!?p> “我吊過。”許俊肯定的說道。
“哦?”曹隊長和張警官精神一震,急切道,“能說說么?”
“那天晚上加班打混泥土,直到半夜一點多快要完工的時候。
那個打混凝土的班組長說有堆廢料需要吊到工地外邊處理,我就把它吊出去了。”
隨后許俊補充道,“工地外邊還有輛渣土車接?!?p> 曹隊長追問道,“你是直接把那個廢料吊在了渣土車里面么?”
“是的?!痹S俊答道。
“你吊那個用了多長時間?”
“也就半分鐘左右吧,”許俊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曹隊長和張警官交換了一下眼神后,感嘆道,“高手??!”
許俊以為曹隊長在夸獎他,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
“我?guī)煾附痰暮茫 ?p> 張警官突然出聲問道,“你不知道工地丟東西了么?”
“今天的事兒聽說了…”許俊一頭霧水地問道,“和上個月吊東西出去有什么關(guān)系?”
“算了,他不知道的。
電纜那事兒我也是在最近幾天才知道東西丟了…”
劉已成父親幫著許俊解釋道,“我們開塔吊的,也沒什么人能給我們聊聊天...”
曹隊長盯著許俊問道,“那你還能記得是誰叫你吊東西出去的嗎?”
許俊點了點頭,“好像是馮總…”
張警官和曹隊長交換了一下眼神,將馮軍的名字記在了本本上。
隨后張警官又問了許俊很多問題,如時間、外邊車輛等信息。
許俊只說出了個大概…
“今天的事,謝謝你們了…”
感覺了解得差不多后,曹隊長站起來給屋內(nèi)的人挨個握手。
“還請你們暫時保密,我們現(xiàn)在也只能是猜測,還沒有證據(jù)。”
曹隊長最后看著劉已成伸出雙手說道,“小兄弟,也非常感謝你的幫助!我們先順著這條信息查下去,如果案子破了,我一定給你請功!”
“嗯,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劉已成激動道,“差點忘了,我這還有一條線索…”
劉已成把印著廢品王的名片遞給曹隊長。
“這是工地外邊收廢品那人強塞給我的,還說什么東西越新越值錢。我估計他說的東西指的就是電纜之類的貴重物品吧!也不知和他有沒有關(guān)系?”
“好的,非常感謝!”
曹隊長再次握住劉已成的手,“留個電話吧,你之后想到什么,我們也可以隨時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