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皖因為縱火燒死了人,也被判進地獄了,出來還得在忘川河邊勞改給鬼遞湯。
她算個好人,成了厲鬼之后也沒怎么害人。但是,她精神上出了問題后一把火把整個學(xué)校都燒了,其中學(xué)生無一生還,這固然有門被鎖的原因,但也有她縱火的原因。
此事了了,寒假也結(jié)束了,崔玨過起了白日上課做項目,晚上回地府?dāng)喟感薹ǖ纳睢?p> 她最近沒少坑幾位友人,愣是給自己擠出了晚上外出散步的閑暇時間。
現(xiàn)如今天氣逐漸回暖,崔玨穿的也少了些,晚上都可以穿輕薄羽絨服出來散步。
她很享受難得的閑暇時光,在路燈下慢騰騰的踱步。
尋常女性晚上獨自散步興許還需要注意一些,但她全然不用擔(dān)心。她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就是散步之后能否自己找回家去。
顯然,她不能,所以她把冥璉拽上了。
“什么關(guān)系!說!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走到一棟居民樓的下面,頭頂傳來尖銳的女聲。
冥璉捂臉:“幸好我爹不這樣訓(xùn)我媽,頂多拿拖鞋板子抽她罷了?!?p> 崔玨給帝君鞠了一把熱淚,道:“最可怕的是,他到現(xiàn)在還忍著沒分手?!?p> 冥璉一臉贊同:“而且居然還生了我,真是個奇跡?!?p>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父母不是真愛,但孩子真是意外。當(dāng)年我聽帝君說,她感受到有了你之后老懵逼了?!?p> 崔玨拍拍她肩膀,道。
二人說話間,頭頂又傳來一道女聲:“互余關(guān)系啊!你數(shù)學(xué)課是不是沒聽?是不是?我問你話呢!嗯?”
冥璉表情一僵,道:“原來不是夫妻吵架啊。”
“要是有夫妻吵這個,我就從我家餐廳窗戶跳下去?!?p> 崔玨住的是三層小別野,餐廳在一樓。
“您咋不說您要拿薯片割腕腦袋撞豆腐呢?”
崔玨撓撓頭:“這不是沒想到嘛?!?p> 樓上的女聲越發(fā)聲嘶力竭起來,卻在最高潮的時候,戛然而止。
二人站在樓下正聊著天,一道魂魄便飄飄忽忽的落了下來。
那是個中年女人,一臉疲態(tài),一看就是操勞過度的那種。
崔玨瞥一眼那女鬼,上前熟門熟路的搭話:“你咋死的?”
女鬼哭天搶地:“我怎么就死了呢!我還有一道題沒給正正輔導(dǎo)完!”
“阿姨,您…是不是給孩子輔導(dǎo)作業(yè)被氣死的?”
女鬼抹把眼淚,道:“是,討債鬼啊…”
“我跟他說了直角三角形中除九十度角之外的那兩個角互余,他死活聽不懂啊,我本來就有心臟病…哎!討債的!一個個都是討債的!沒了我,我老公又不會輔導(dǎo)作業(yè),正正的作業(yè)以后可咋辦啊…”
半晌,她才反應(yīng)過來。
“等等,我不是死了嗎?”
崔玨點頭,道:“對,你死的不能再死了?!?p> “那你們怎么看得見我?”
崔玨道:“我們是地府的人,自然看得見你,接引你的鬼差還沒有到嗎?怎么這么長時間還不來。你有什么遺愿嗎?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實現(xiàn)。”
女鬼抹把眼淚,哭道:“我想跟我老公和兒子說幾句話,我還有父母在世,我也想讓他們別掛念我?!?p> “我活著時覺得他們都有種種缺點,突然死了才發(fā)現(xiàn)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p> 崔玨嘆一口氣,走進樓道,道:“帶我去你們家?!?p> 女鬼喜出望外,飄在崔玨前頭,將二人帶到二樓。
居民樓有些老舊,門鈴壞了,崔玨敲響了門。
沒人開門。
想來女鬼突然倒下,家里必定亂作一團。
崔玨嘆了一口氣,給女鬼渡了些陰氣過去,叫她的話能被里屋的人聽見。
“開門,老公,我是鄭敏!”
屋子里安靜了半晌,一個人顫著手開了門。
“老婆?你…”
鄭敏紅著眼圈道:“我死了,遇上了位陰司,她允我回家看看?!?p> 她想去抱自己前些天剛吵了一架的丈夫,卻險些穿過他的身體。
“以后跟兒子好好說話,他青春期叛逆,不好好學(xué)習(xí),也不要打他,跟他好好講道理,不要像我現(xiàn)在這樣,天天訓(xùn)他,這樣只會讓他更叛逆。你要保重身體,以后少吸煙,少喝酒,能不出去應(yīng)酬,就不出去應(yīng)酬,正正只剩下你了?!?p> 里屋沖出來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同樣紅著眼圈,梗咽道:“媽!我不頂撞你了,我好好學(xué)習(xí),你回來好不好?”
鄭敏上去拍拍少年后背,安慰道:“你媽沒本事,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只能讓你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有份工作,過得高興,有吃有穿,身體健康就好…我只要你們好好的,我自己在下面也不會難受了。”
冥璉望著,嘆一口氣,道:“生離死別啊…”
崔玨敲她腦袋一下:“年紀輕輕不要嘆氣,說來,鬼差怎么現(xiàn)在還沒來?”
冥璉可可愛愛的一笑,道:“我咋曉得?!?p> “md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這個分地府不靠譜!萬一這是個厲鬼,耽誤這么長時間,都夠他殺幾個人了!”
崔玨暴跳如雷,
等到鄭敏和丈夫兒子說夠了話,崔玨帶她入了地府。
安置好鄭敏后,崔玨又沖進分地府辦公大樓,查清資料后從上到下的把他們罵了一頓。
現(xiàn)如今,已快到清明節(jié)了,分地府眾人的清明節(jié)獎金沒指望了,就連休班都得在辦公樓里彌補過錯努力工作。
同理,崔玨的清明節(jié)假也差不多泡湯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拽了友人喝酒
說是喝酒聚會,事實上只有崔玨和鐘馗在拼酒量,魏征被老婆管著不敢喝,陸之道還在醫(yī)院里給人做手術(shù)。
鐘馗好酒,但喝不過崔玨。畢竟崔玨的酒量都是在各類煙花之地買春喝出來的,鐘馗節(jié)操沒她那么低,不干這種事。
此時此刻,他剛發(fā)酒瘋的開了鬼門,拖著崔玨魏征傳送到人間的不知道某個山頭。
當(dāng)崔玨看見一排排的墓碑后,馬上捂住了鐘馗放聲高歌的嘴。
“你跑調(diào),別唱歌,會擾民。到時候人家告你我不管?!贝瞢k道。
有不少鬼民都想呆在人間,往往就會辦個暫住證住在墓里,晚上再回地府該工作工作,該浪浪。因為墓地鬼多,還形成了居委會這么一種可怕的行業(yè),誰知道你大白天出來撒撒酒瘋會被哪個被吵睡覺的鬼罰款。
鐘馗拒絕道?!拔腋嬖V你,我從來不不跑調(diào),我就沒在調(diào)上過……”
“大河向東流啊……”他唱道,話音未落,整個鬼便癱軟在地。
喝大了,絕對是喝大了。
有些墓地中會形成一個單獨的空間,叫做鬼小區(qū),古名鬼域,入了鬼域,看到的就不是陽間景物,而歸屬于地府了。
所以,身為禮貌有禮的公務(wù)員,三人只得入了鬼域,好說歹說向一戶沒睡覺的人家借了個院子給鐘馗醒酒。
正當(dāng)崔玨準備把一桶冰水從他腦袋上倒下時,屋里的人出來了,坐在臺階上抽煙,嚇的崔玨忙把水收到袖中乾坤里。
那男子樣貌俊美,臉上有一道猙獰傷疤,平添幾分堅毅陽剛,膚色很白,要是沒有傷疤,這面貌應(yīng)當(dāng)是有些陰柔的。他穿著一身破舊的,幾乎看不出顏色來的軍裝,雙目炯炯有神,手上有老繭,活著時應(yīng)該是一個戰(zhàn)死的軍人。
“湘子…”他無意識的喃喃道,長嘆了一聲?!鞍Α?p> 嘆完,他才想起自家院子里還蹲著仨人,也不情愿在陌生人前露了丑,正準備說話,極會看人眼色的官場老油子魏征忙帶著二人告了辭。
廢話,不告辭留在這里看老兵柔腸?他一看就是極為倔強倨傲的人,傲骨錚錚,決不會愿意讓陌生人看到他這個樣子。
看他衣著,應(yīng)該是戰(zhàn)死的軍人,保家衛(wèi)國,當(dāng)受到人尊敬。魏征就是再杠,也不會沒眼色的留下。
出了鬼域,崔玨是不敢在墓地里給鐘馗醒酒,尤其是墓園里還有人的情況下,只得敲暈了鐘馗,與魏征一左一右扶著他。
要是有不明真相的群眾來問,崔玨詞都想好了,就說是哭暈過去的。
未過多久,遠處走來一個手執(zhí)一束白色菊花的黑衣青年,神色莊重的把花放到墓園中間的一個石碑前,那石碑與其他石碑不盡相同,格外高大,處于中間。
崔玨瞅著那人眼熟,等他放下了花,走過去想要搭話。
那人沒有回過頭來,反而取下白花,轉(zhuǎn)頭遞給了崔玨。
“我去,你幾個意思?”崔玨一愣,抱著這束花不知所措。
等她回神,看見眼前那人正是崔生,面前的墓碑上寫著她的名字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她微微嘆息一聲,目光微微下移,看著崔生懸在胸口前的半塊美玉道:“這玉…當(dāng)年是我贈予畫仙娘子的…”
“畫仙娘子是…?”崔生好奇問道。
“家妻。”
崔玨沉默半晌,道。
“可否將這玉還與我?”
“…老師…我?guī)Я硕畞砟?,有感情,舍不得…?p> 崔生捂著玉一臉警惕。
“罷了…那你拿著便是,好好養(yǎng)護。不過,你且再幫我個忙。在此旁空地再立一碑,可好?”
“寫啥?”崔生好奇的問道。
“崔玨之妻,李畫仙?!?p> 崔玨又沉默半晌,道。
崔生正要應(yīng),崔玨卻又收回了自己的話。
“罷了…我對不起她,不必如此寫了…”
正當(dāng)崔玨感懷之時,一只老年人的布鞋抽向崔生。
衣著淡雅高端定制的老婦忍耐不住的從崔玨來路的那墓碑奔來,脫下鞋子抽向崔生。
沒想到,大概是老年人力氣不夠,一不小心脫手了,鞋不偏不倚的落在墓碑上崔玨二字上,隨后滑落到供品上。
崔玨忍不住捂臉,忍不住想要告辭……
“不孝子孫……”老婦氣的心口疼,穿好鞋子,整好衣衫,向墓碑拜三拜后將崔生拖到一邊教訓(xùn)。
“拿掃墓的白花給活人,你簡直是……氣煞我也!不分場合的亂開玩笑,你的教養(yǎng)都喂了狗是嗎?”
崔生很委屈,崔生百口莫辯……
“淡定,淡定。誰家沒有熊孩子,我家兒子更熊?!贝瞢k上前解圍道。
聽到這句話,崔生更淚了。他家譜上還清清楚楚的記著他老祖宗是誰呢。他家家譜最早時遺失了一部分,后來連上家中先祖,最早追溯到唐朝崔君這一輩,祠堂里還有他的牌位。畢竟崔生家里本身就勢力極大,避世而居,除卻先前抗日時他爺爺出來抗日抗成烈士外,幾乎沒有一個在歷史上留名的。
用他一位祖宗的話來說,這叫悶聲發(fā)大財。
他現(xiàn)在真的不想去追溯自家家譜了,越追溯越亂,天知道他祖宗還有幾位沒投胎的,天知道他看著自己祖宗說自己另一個祖宗是熊孩子他內(nèi)心多么糾結(jié)。
“能一樣嗎?你讀那么多年書讀到甚么地方去了?是不是把你導(dǎo)師教給你的東西全還給導(dǎo)師了?”花湘繼續(xù)氣急敗壞的罵道,后面還氣的來來句“教不嚴師之惰。”
每次都是這樣,不管崔玨去摻和什么,最后槍都指著她來。判官廟里被推供桌,吐痰的永遠是她,某特殊時期砸神像時最先被砸的也是她,就是迷個路,都能看見自己的墓碑被飛來鞋子砸。
就問一句,倒霉催還有救嗎?
“打擾了,告辭……”崔玨憋著一口老血,面色發(fā)青的離去找單身的鐘馗找安慰。
未等老婦不明就里的問一句,崔生也憋著一口老血的說?!澳棠蹋俏?,就是我導(dǎo)師……”
因為像他們這種詩書傳家的家族,往往比較尊師重教,崔生險些又被抽一頓。
寒中客
小劇場 冥璉:師父師父,為什么沒有水果蔬菜精??? 崔玨面色淡然的夾起一根油菜,道:“因為它們早上許愿修煉,晚上就成了炒油菜,拌黃瓜,醋芹,娃娃菜湯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