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生?”
“啊!”梅生尖叫一聲,幾乎要竄起來,這一跳身子撞到后面藍色的玻璃上,不對,不是玻璃,這東西是軟的,梅生能感覺到它很薄,卻把自己彈了回來。
眼前這什么東西?阿凡達嗎?再睜開眼一看,只見眼前這個怪物一樣的東西渾身上下藍不藍綠不綠,好像還發(fā)著光,像個巨大的光筒子。
它說什么來著?梅生?對,是梅生,聲音和語調雖然奇怪,但是梅生聽出來了,它在叫自己的名字。
這畫風變得也太大了。
“又在做夢了,竟然夢見這種奇怪的怪物……”梅生晃晃腦袋,只覺頭腦昏沉,便再次閉上眼睛,把這個恍惚的夢趕走。
“不是做夢,梅生。”怪物又開口了。
梅生睜大眼睛,神志因為緊張變得清醒起來。
真的不是做夢,這東西還在眼前,并伸出一只手,應該說是伸出一只爪子,去觸碰她。梅生被觸碰到的皮膚瞬間起了一圈雞皮疙瘩,沿著神經波蕩到全身。這只爪子有四根長長的指頭,如果不是因為圓而有肉,那肯定就變成人們稱之為骨爪了。
“搞什么鬼?Cosplay?”梅生退后幾步。
如今大街上人們貫穿奇裝異服,比起世紀初可謂真正的千姿百態(tài),再加上故事商業(yè)的發(fā)展,看到把自己在故事中的角色帶到現(xiàn)實中來的可真不少。
不過眼前這怪物的造型也太逼真了,雖然她還從來沒有在哪個商店中見過這個形象。
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怪物長著三角形的頭,還有高高的頭骨,頭與身體兩側還有魚鰭一樣的東西,三角形頭上沒有頭發(fā),后面卻甩著一條像尾巴一樣的東西。兩只圓如琥珀石的大眼睛幾乎分居在三角形的兩個角上,應該長鼻子的地方并沒有東西,只有一塊凸起。
梅生有點發(fā)抖,不是因為這形象太恐怖,而是她從來不曾和自己故事商店的玩友見面,她希望大家的緣份只停留在故事中,她怕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受到威脅,這種事發(fā)生的可不少,故事玩友騷擾現(xiàn)實中的玩家,眼前的這個極有可能就是有不良企圖。
不良企圖?
梅生迅速掃視一下自己,身子一個踉蹌,退后了好幾步,這輩子第一次爆炸的慌張感席卷全身,因為她看到了自己那扭曲變了形的衣服。
我、我被強暴了?
“……沒有?!惫治锟闯隽怂幕艔垼徛?。
沒有,對,沒有,一定沒有。梅生舒了一口氣。
“……不是?!惫治镌俅尉徛雷约翰皇莄osplay ,不是惡作劇,聲調很怪,還有些含糊不清。
還不打算亮出真實身份,演技絕佳啊。
“快說,你是誰?你想干什么?”梅生強作鎮(zhèn)定道。
對方既然故作神秘,那她也不能任由恐懼把她嚇尿了,殘存的理智告訴她,強大的敵人常常對強大的對手更感興趣,并因此給他們多留一些斡旋時間。那就強作鎮(zhèn)定吧,而且此刻想弄清楚對方來歷的急切感和恐懼平分了她心頭糟糕的“秋色”,心理狀態(tài)因之沒有方寸大亂。
甚至一瞬間,梅生覺得自己很勇敢。
能在這個時候走神她也真夠勇敢的。
怪物沒說話,嘴巴微張著,很小,就像是一條粗一點的線,也看不見里面的牙齒。
看著看著,梅生覺得不對勁,這顆頭頭雖然只比正常人的稍大一點,但這面部的器官不像是化妝化的,除非是整容整的,可是誰會整成這樣呢?變態(tài)?
好奇心和恐懼感競相追逐,同時又漲了十幾度。
“你……到底是誰?化妝舞會嗎?”
“……不是。”
“吼!機器人?”對方還是這種秀演技的聲音,梅生有點生氣了。
“不是。”
“那,你是什么東西?你想干什么?”
對方再次不吭聲。
“喂,你說話啊,你是人嗎?”
她知道他當然是人,不過她現(xiàn)在又著急又緊張,甚至還很生氣,是誰想捉弄她?
她有一股沖動,想去摘掉他的面具,但是她沒有那個膽子。
那人像是思索一陣,接著反問了一句。
“你、是、人嗎?”
“搞什么?我是,我是人,我是個正常人。”
“那我不是。”
對,你當然不是個正常人,你是個變態(tài)、瘋子。
梅生心里罵道。她的心情變得更復雜了,這是哪個故事里的玩家?哪個商店的故事?怎么會把人變成這個樣子?那個故事商店一定是個黑店。
“好啊,你是故事里的人?!?p> “不是?!鄙衩厝嘶卮鸬煤芸?,語調流暢了些。
留戀故事的玩家有兩種,一種是清醒者,一種是成癮者,當被人告以這句話的時候,清醒者都會說,是啊,我是故事里的人,而成癮者則會堅決否認,因為他們已經分不清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現(xiàn)實了。
眼前這個人無疑就是一個成癮者。梅生心里忽然生起一絲憐憫,故事成癮者并不都是暴力狂,相當一部分是可憐人。而心理治療師對付這部分人的方法是先維護他們的故事世界,然后走進去,然后搭建起故事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的連接,再把他們拉出來。梅生決定試一試,不過她要極其小心,注意言辭,照顧到成癮者們那敏感脆弱的神經。
“我知道了,你是新一代克隆人,勞駕告訴一聲,你的使命是什么?”
克隆人,那是故事商店里的角色,她沒有玩過,不過很多朋友都玩過,他們還經常在故事外比拼各自的使命。
“……沒有……不是?!鄙衩厝擞址穸恕?p> “仿生人?全息人?”
這些也是故事里的角色,雖然現(xiàn)在的基因技術又上升了一個臺階,但是這種造人技術一直都被社會輿論封鎖起來了。
對方還是一直否定。
“那你到底是誰?”梅生心底生起的那點母性的憐慈和她那強憋出來的耐心一同蒸發(fā),疑惑和好奇再次主控全場,同時也壓倒了恐懼。
對方又陷入了思索,好一會過后才回答道:“我,你,爺爺,奶奶,梅勇,讀書,上課……”
什么?
這神秘人的語調又變得奇怪起來,不過梅生好像聽到了爺爺奶奶,她絕對想不到這些是她在不久之前的夢中呼喚過的名字、做過的事。
“停。你認識爺爺奶奶,你還認識梅勇?這到底是哪里,你又是誰?”梅生更加不安,急切地想知道這一切,心頭的疑惑也漸漸把恐懼完全壓了下去。
難道他抓走了他們?
“不認識?!?p> 神秘人答道,接下來卻朝著藍色屋外嘀咕了幾句,梅生沒有聽懂他說的是什么。隨后只見藍色屋一面藍屏那里傳來輕微的聲音,接著又走進來一只怪物一樣的東西,梅生又往后退縮了一下,這次她沒有閉上眼睛,反而是瞪得更大了。
又來一個,這只怪物的頭臉扮相是渾圓渾圓的,若沒有下面的身體,恐怕沒人不會覺得那是一個又藍又綠的超級蘋果。
蘋果頭扮相的怪物伸手遞給三角頭神秘人一樣東西,隨后三角頭朝向梅生輕輕地說:“過來,你會明白——所有的事情。”
這句話說得太不流利,這種演技實在是高,不過他們沒有演出殺氣,或許只是故作神秘,梅生顧不了那么多了,聽話地走了過來。“怪物”利索地在她鼻子以下的臉上貼上一種什么東西,梅生伸手去抓掉。
“不想死就戴著。”怪物道。
怪物語氣依然舒緩,不過這句話本身就自帶一種威懾力,梅生瞬間順從了,她看不見也聞不出這是什么,只覺得隨著一種涼意進入鼻孔,整個身體有種好像要揮發(fā)掉一樣變輕變涼的感覺。
“向前走,出來,看,我告訴你?!?p> 這幾個詞很簡單易懂,梅生照做了,一步一步走出藍色小屋,外面卻是一個穹廬型的亮白色大廳,有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堆積在大廳里。
梅生跟著這神秘人繼續(xù)往前走。
……
……
“啊——”
梅生怔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然后拍拍自己的臉,掐掐手腕。
兩只怪物則變得比她還迷惑,她怎么了?她在干什么?
這種迷惑好像不是演出來的。
梅生又連續(xù)跳了幾下,腳下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
“哈哈,這不是真人秀?你們真的不是人?”眼前的詭麗景象將她的恐懼一掃而光。
兩個怪物再次回應,“不是。”
“那我就是穿越了,要么就是在做夢,不,我肯定穿越了?!泵飞脦缀醑偘d的語氣喊著。
眼前的景象沒法不讓她相信她穿越了或者是做夢了。
梅生踏出藍色屋便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只見這是個藍色幻彩的巨型世界,各種奇形怪狀像樹一樣的湖藍色東西或盤根錯節(jié),或交互纏繞,或上沖九天到目不所及的地方。低頭看看,自己所站的基地就建立在緊密編織在一起的湖藍色東西上,梅生能感覺到這東西的穩(wěn)固,它肯定能輕松承受幾十座高樓大廈。
“告訴我,這是真實存在的?”梅生變得啰哩啰嗦起來,不過她不在乎,她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是的,這是我們的,家園。”
“你們真的不是人?”
“真的,不是?!?p> “哈哈……”
梅生再次跳起來,兩個怪物嚇了一跳,不過當看到梅生那驚詫萬分和欣喜的表情時,四只圓圓的眼睛像夜明珠一樣發(fā)出光芒,好像不是梅生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貝,而是它們發(fā)現(xiàn)了奇珍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