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燈光隨著氣流左右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東倒西歪。吉平巴木十分在意他朋友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詭異味道,不知為何,他老是想起那時在坑洞底部看到的畫面。
正在這時,屋外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
吉平巴木一聽,便知道那是大巫師曾經穿過的、用作祭祀的‘銅靴’所踩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音。
難道是烏布巴托或者大祭司回來了?想到此處,吉平巴木本來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他轉念一想,還是準備呆在原地,裝作鎮(zhèn)定一點的好。
兩人閉口不言,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爬滿青苔的木門上。
吱呀~
果不其然,烏布巴托穿著那雙老舊、陳腐的銅靴,踏進了木屋。
“哦?吉平衛(wèi),好些時間沒見著你了,是忙著巡查去了吧?”烏布巴托只是用那雙描著黑綠色眼線的眼睛,瞥了二人一眼,便轉頭看向昏黃光線折射下,銅鏡里的自己。
“當然,這是本衛(wèi)的職責?!?p> “既是職責,又為何躲在此處?”烏布巴托冷哼一聲,眼神中的利芒透過銅鏡直射吉平巴木。
砰!
吉平巴木用粗糙厚實的手掌猛拍桌面,騰起的微塵隨著氣流盤旋而上。
“我要是不來這里,又怎么會知道吉木兄弟被你鎖在這個地方!”
“吉平衛(wèi),我想你是誤會了,對吧,吉木兄弟?”烏布巴托卸去了黑綠色眼線,眉峰又恢復了往日的陰鶩。
吉木爾甲默默點頭,道:“的確是我要求代理大巫師給我鎖上的。”
“為什么?”
“你也見到我剛才瘋狂的樣子了吧,我不想嚇壞別人?!奔緺柤咨裆鋈?,面上稍稍恢復了一點血色,但給人的感覺依舊是一種朽木般的死寂。
“放心吧,我和大祭司會好好照顧你的。”烏布巴托說話間,將目光鎖定在銅鏡上方掛著的、透著古樸、神秘的獸骨項鏈上,灰暗眸子里,燃起難以掩飾的興奮。
“快要露出馬腳了吧?”吉平巴木將他的所有動作看在眼里,更加篤定了前代大巫師札記里的內容。
“吉平衛(wèi),老實說,你是不贊成我坐上大巫師位置的吧?”
吉平巴木不明白他現在說這話的意思,或許是試探,又或許是為了掩飾他眼里透著的興奮。
“我不在乎這個,只要老一輩的人答應,我沒意見。”
“哦?”這個回答有些出乎烏布巴托的意料,他心想到:像吉平這種平時老實又沖動的人,怎么會在關鍵時刻,如此冷靜,甚至還學會了甩包袱,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烏布巴托一邊盤算著,一邊肆無忌憚的大笑道:“原來吉平衛(wèi)也是通情達理之人,既然你這一票通過了,那你可得提前恭喜我了!”
“什么意思?”吉平巴木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些老前輩、老先生雖然有些難以溝通,不過有大祭司和大巫師聯名舉薦,他們也無話可說,一致同意了啊?!碑嬐炅似呱珗D騰的烏布巴托背過身去,攤開雙手,竟隱隱有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這個動作沒來由的讓吉木爾甲渾身顫抖,因為這個背影……
“好了,本巫師收下你這無關緊要的一票?!毖援?,烏布巴托又準備踩著厚重的銅靴出去,直到他走到門口,忽然如狼般轉過頭來,幽碧的眸子泛著嗜血的光!
兩人同時一個冷顫,只聽得他冷冷說道:“吉平衛(wèi),一會兒就要將大巫師封棺了,你難道不想看他最后一眼?”
吉平巴木正欲起身跟上,忽然被身后的吉木爾甲拉住衣角,他感覺吉木的手還在震顫!
“你先去,我隨后就到。”
“也好,不過,你要抓緊時間哦,如果見不到大巫師最后一面,我想,你一定會抱憾終身的?!睘醪及屯欣浜咭宦?,踏著無比沉重的腳步,向圓形廣場走去。
聲音越來越遠,數十秒后,便已細不可聞。
“好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燈火突然之間開始劇烈顫抖,拉長的光焰像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時間,光芒大盛。
“沒錯,我想,我知道那個擊敗……唔……烏……大!”
變故陡升!吉木爾甲的眼珠,詭異的上下抖動了數次,轉瞬之間由青黑色,變作灰白!
殷紅的鮮血嘔在吉平巴木衣衫上,如綻開的梅花。等他想要再度扶起頹然坐倒的吉木爾甲的時候,熾烈盛燃的火光,驀地熄滅了!
濃重的血腥味伴著一陣陣骨骼開裂聲傳到他口耳之間,原本還扶著吉木爾甲肩膀的雙手,此刻空空如也!
但奇怪的是,他絲毫沒有聽見拴在吉木爾甲腳踝處的鐵鏈摩擦聲!
“吉木!”
四下無人應答。
伸手不見五指的逼仄空間里,吉平巴木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比汗液滲出的速度還要來得猛烈,他試著往前踏出一步,腳下感覺有些黏膩,像是踩在潮濕洞窟中某塊爬滿浮游生物的石頭上。
緊接著,他又聞到那日,氤氳在樹坑底部的詭異味道!
“你是在,找我嗎?”
這聲音幾乎是貼著吉平巴木耳朵傳來的,他甚至感覺到身后呼出的濁氣,掃到自己后頸,感覺就像是一只長滿汗毛的手,在不停刮蹭著自己的皮膚……
未知地域墳冢
夏彥將找到的杖子交到黑衫男手中。
“好了,現在還差最后一個東西?!焙谏滥谐膹傞_手,沾滿泥土的面罩上,映著手機微弱的光,看起來有些滲人。
“你要什么?”夏彥不明所以,不過黑衫男攤開手的姿勢,倒是令他想起街邊帶著墨鏡、摸骨算命的先生。
“難不成,他想敲詐自己一筆?”夏彥如是想到,時間緊迫,他飛快掏出錢包放到黑衫男手中,生怕他嫌少,又把褲兜里的零錢,一股腦放了上去。
“什么鬼東西?”黑衫男面罩之下必定是一副嫌惡模樣,當即將散發(fā)著銅臭味的東西,扔到地上。
“這錢不少了吧,再說了,除了這些,我已經身無分文了,你還要怎樣?”夏彥懊惱地拾起鈔票與錢包,畢恭畢敬的交到黑衫男手上。
誰知黑衫男幾乎是咆哮道:“我要的是沾有你所尋之人氣味的東西,你說你這顆腦袋整天想的什么東西?”
“沾有韓若蕓氣味的東西?”夏彥沒有時間理會黑衫男的冷嘲熱諷,低頭從兜里搗鼓了好一會兒,才尋著了一只筆,那是韓若蕓寫便簽紙留下的東西。
“吶,給你?!?p> 只見黑衫男收過筆,平攤開手,另一只手將杖子豎插入土中,口中碎碎念著一些夏彥聽不懂的語言,黑衫登時無風自鼓,不多時,只見杵在地上的杖子,往左挪了35度的樣子便停止不動了。
“怎么會在這個方向?”黑衫男沉聲道,語氣中全然沒了先前帶著戲謔的音調。
夏彥算是半個路癡,當然不能理解黑衫男話中的意思,便緊皺眉頭,問道:“有什么不對嗎?”
“那是我要去的方向,龍?zhí)痘⒀ò??!?p> 夏彥只知道,這附近能被稱作龍?zhí)痘⒀ǖ?,就只有‘巫女’想要報復的村子,但只有個方向的話,對他來說還不夠,只能讓他走出這個容易迷失方向的地方罷了,他必須要讓黑衫男指出更加確切的位置。
“你光指出村子的位置有什么用,我要知道確切地點,吉平大哥說過,沿著這面山道,還有兩座廢棄木樓,我已經去過其中一座,你能不能幫我找找另外一座木樓的位置?”夏彥情急之下,加快了語速,全然沒有注意到黑衫男微微顫抖的手。
“你說什么?吉平?吉平巴木?”
“你認識他?”夏彥突然警惕起來,有些懊惱自己說漏了嘴。
“我乃堂堂大祭司,怎么會不認識他?”
夏彥腦中明顯‘嗡’了一聲,支離破碎的線索像是一條條自我修復的脈絡,一點點串聯起來!
“你、你是、大祭司?”雖然天色昏暝,但仍能從手機燈光中看出夏彥此刻的面色,極為難看。
“怎么,我這副裝扮,不像嗎?”
“等等,”夏彥腦子里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略微組織語言后,他繼續(xù)說道:“你說有人把你活埋了,那么,有沒有可能,把你活埋的人,假扮成了你的樣子……”
“我有說過把我活埋的,一定是‘人’嗎?”
“什么?”夏彥如遭電擊,幾乎和黑衫男異口同聲的說道:“‘巫女’?”
“小子,你究竟是誰,怎么會知道‘巫女’這一禁忌!”黑衫男沒想到夏彥不僅認識吉平巴木,而且還道出族中最大的秘密,面罩之下,已然冷汗涔涔。
夏彥沒有理會黑衫男的質問,只顧將看似零散的線索集結起來,登時暗道一聲‘不妙’,抄起背包便往木杖所指的方向急掠而去。
只是,他還沒跑出兩步,便被黑衫男的杖子給掛住了。
“臭小子,你給我站?。 焙谏滥?,不,大祭司捂著肋下,口中叨念了幾句,只見手指縫間,綠芒閃現,他挪開手掌,像是武俠小說中的武林高手般,將手掌順時針旋動,草藥與傷口之間,慢慢長出一層灰白色的膜,形成完全覆蓋之后,大祭司隨即左右扭動了數次腰部,身子竟恢復了7-8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