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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百物語

第十三章 邪甕(上)

狩魔百物語 午夜蕩秋千 3145 2019-04-06 11:20:10

  莊園以西

  荒草掩映的廢墟里傳來幾聲貓叫~

  而后漸行漸遠。

  烈日當頭,黃白相間的細軟草穗蔫巴巴垂下,恍若歪著頭的死尸,遠隔數(shù)十米外的樹蔭底下,傳來兩聲狹長而艱澀的蟬鳴,猶如死神舉著鐮刀,刮蹭在三味線上的噪音,無風(fēng),空氣里積壓的水氣仿佛給周遭蒙上一層蓋子,光線恍惚游離,此時,被兩塊小土丘積壓的斷裂層里,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側(cè)躺著的人,死死抱著一個封得嚴嚴實實的黑色袋子,生怕有人趁他熟睡之時,偷偷抱走這個物件。不過,單從地形上來看,只要不是他想暴露,便絕無可能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

  熟睡之際,位于手肘下方的黑色袋子處,忽然一動,緊接著,便看到塑料袋起了被火燒后的收縮褶皺,少時,一個如眼球般大小的孔洞出現(xiàn)在袋子底部。

  如深淵般的孔洞,透出一股子藥水味道,緊接著,一縷被水濡濕的白毛末梢,從孔洞邊緣緩緩探出……

  莊園大廳

  楊胖子替顏沫提著18寸白色旅行箱出了大廳,驕陽似火,淤積在上空的水氣仍未揮發(fā)干凈,東南方黑壓壓的積雨云緩緩移向此處。

  一場暴雨在醞釀。

  “楊飛,夏彥不跟我們一起走么?”

  “那小子說有任務(wù)在身,讓我先送你回家?!睏钆肿右荒槻粷M,隨即別過頭去,看向毛玻璃里模模糊糊的夏彥身影,心想:夏彥這小子不知道瞞了我多少事情,等我把你的心上人送回家,再回來和你算賬。

  “任務(wù)?”顏沫心里一樣有著疑問,她知道夏彥曾暗戀過自己,如果不是吉他男的突然出現(xiàn),說不定現(xiàn)在……,她同樣看向毛玻璃里面夏彥的背影,內(nèi)心里涌上一抹難以言說的恐懼。

  其實,那是生與死的恐懼,她不是不懂,而只是想將這個可怕的念頭從她腦子里拔除。

  “走吧。”楊胖子從顏沫的眼神里看出來一絲異樣情緒,心頭竊喜,隨即搖晃著夏彥交給他的‘猛禽’車鑰匙。

  “道路并沒有恢復(fù)暢通吧,能開過去么?”

  “能,鐵定能啊,這可是猛禽吶!”楊胖子眼睛在放光,雖說他剛拿到駕駛證不久,可誰又能拒絕猛禽的誘惑呢,更何況向他這樣的‘猛男’。

  ……

  莊園會客室

  故事正到了要緊時刻,三人同時緊繃著身子,仿佛置身于奔涌的黃河水上。

  “三人緊抓著棺槨,靠著繩子牽引和水流反向巻涌的力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上浮。此時,只有風(fēng)水師老前輩看到了河面上發(fā)起攻擊的詭異黑色大船,它掀起狂暴的浪潮,如巨手般鋪天蓋地而來,第一個潮頭便沖毀了黑白番旗,空中飛散著被月光侵染過的冰涼河水,原本被大網(wǎng)牢牢固定住的‘死漂’被沖散了一部分,眾人全副武裝,死命拉扯著三條關(guān)乎性命的繩子?!?p>  “第二個潮頭仍在黑色大船兩翼匯集之時,三人已經(jīng)快要浮出水面,借著天邊掛著的毛月亮,風(fēng)水師前輩終于看清了那艘黑色大船的模樣:腐壞的甲板與船舵,摧折的桅桿,褪色的船帆,船屋四壁透著青灰色的暗光,里面空無一人,只有船舷上綁著的一排排鎖鏈,在月輝下閃著冷厲的寒光!”

  “等等!”夏彥聽到這里,不得不打斷二當家的故事,沉聲道:“我看過那艘黑色大船,而且,我親眼看見守夜人拖著一個東西,涉過涌進采石場里的水,然后交到船上!”

  “什么?”

  老三和二當家?guī)缀跬瑫r從座位上跳將起來。

  “就在昨晚,我和胖子準備調(diào)查莊園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錯不了。”

  二當家完全沒有注意到夏彥使用了‘調(diào)查’二字,腦子里擠滿了混亂不堪的思緒,守夜人的忠誠度不用多說,但是,他為何會做出如此舉動?

  “二當家,三當家,你們想,如果守夜人跟胖子經(jīng)歷了同樣的事,理應(yīng)出來為自己辯解,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躲起來!”

  一番寂靜之后,二當家臉色煞白,像是終于承認了這個艱難的事實。

  “我們已經(jīng)派老七老八帶人出去找了,總會找到他的,這犢子平時看著神神秘秘的,沒想到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崩先а腊l(fā)狠的模樣看起來格外滲人,活像要把眼睛瞪著的物件撕碎似的。

  “二當家,您知道黑船的來歷嗎?”夏彥雖然很不想在跨越幾十甚至上千年的故事里,把線索一點點抽離出來,但現(xiàn)在的疑點實在太多,如果沒有理清楚頭緒的話,任何行動和調(diào)查,都是橫沖蠻撞,毫無意義。

  “據(jù)老前輩說,這艘類似幽靈的船,來自黃泉,是真正的‘渡鬼船’,當年你父親來此調(diào)查的時候,也曾經(jīng)目睹過一次黑船,我想,正是這艘船,才引起了你父親的注意。而且,我猜的話,也正是因為那一年死的人特別多,所以,黃泉的‘渡鬼船’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吧?”二當家陷入短暫回憶,眉頭緊鎖。

  夏彥也抓撓著腦袋,知道的線索越多,思緒就越混亂,左右思考片刻,他還是覺得應(yīng)該先把故事聽完,再料理其他未知事件。

  “您還是先把故事講完吧?!?p>  “好。”二當家杯中的清茶快要飲盡,他來回用杯蓋蕩開茶渣,猛灌了一口,做好一鼓作氣把故事講完的姿態(tài)。

  “遮天蔽月的浪潮眼看著就要拍打在快要散架的船體上,三人拖著棺槨上了船,千鈞一發(fā)之際,老前輩手起刀落,斬斷了自己的左手食指并割下潛入‘喉口’之人的一部分頭發(fā),一同飄灑入沸騰的河水之中,說來也奇怪,就在這些帶血的發(fā)絲和手指,墜入河面的時候,漫天卷舞的浪潮突然化作針尖般大小的雨點,連同黑色大船一同消散在詭秘的夜色之中?!?p>  “最后,所有船員九死一生,終于在半夜三四點左右,回到了聚集地,但是,過后的幾日里,有人陸續(xù)死去,有人說是感染了病毒,有人則說是受了詛咒,總之,這一次特殊的經(jīng)歷,給族人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災(zāi)難?!?p>  二當家長嘆一口氣,終于將壓冗長的故事講完了。

  “所以,當時前輩們沒有找到千年古尸?只將那個甕帶了回來?”

  “沒錯,雖說古尸沒被帶出來處理掉,但后來的話,病毒卻一天天被壓制下來,正因為這個原因,外加上當時也沒有更多精力,便停止了古尸的尋找?!?p>  “二當家,現(xiàn)在那個甕……”

  “它被我們埋在了莊園地底,”二當家欲言又止,端著茶水的手竟開始莫名輕顫。

  夏彥注意到這個微小細節(jié),腦子隨即一轉(zhuǎn),關(guān)乎性命之事,他也顧不得冒不冒犯了,“二當家,當年風(fēng)水師老前輩將甕打撈上來之后,就沒有進行過任何調(diào)查研究?”

  “恩,那個甕太過邪乎,當時老前輩斬斷了食指,饒是他身體強健,也敵不過病毒的侵襲,自回到族中,便一直臥床昏迷。沒了風(fēng)水師作為依憑,任何人也不敢碰那個邪甕,更別說研究了,所以,族人們商量著,最后才選了這個地方,將它埋葬在地底?!?p>  “究竟是如何邪乎的?”夏彥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

  二當家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緩緩放下茶杯,將自己的上衣脫掉,然后轉(zhuǎn)過身,背向夏彥!只見一塊如烙鐵印下的青色疤痕,從心臟對穿過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脊柱,其模樣,倒像是一只孩童的小手,但手指卻缺了一根零兩節(jié),缺失的部分無名指和小指爬滿了暗色血線,像是最終一定會構(gòu)成完整手掌似的!

  與此同時,老三也脫下自己的上衣,奇怪的是,他背上的手掌烙印,只出現(xiàn)了三根手指!

  “我們是第二代被印上手掌紋印的人,第一代里,除了風(fēng)水師,沒有一個活過60歲。也就是說,自我們的族人出生起,生肖每過一輪,便會出現(xiàn)出現(xiàn)一根完整的手指,直到手掌完完整整出現(xiàn)的那日,便是這個人的死期?!?p>  二當家穿好上衣,繼續(xù)說道:“這個邪甕不僅給我們族人下了詛咒烙印,而且,也讓我們繁衍后代的能力大為削弱,所以,我族人丁越來越少,若是在我這一代還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我族恐怕要遭受滅頂之災(zāi)了?!?p>  夏彥明白一個種族消亡意味著什么,但他很好奇,為何風(fēng)水師能夠越過60歲這道坎?

  二當家像是看出來夏彥在想什么,用極為簡練的話語,回答道:“風(fēng)水師老前輩之所以能越過那道坎,完全是因為他體內(nèi),流淌著先祖最為純粹的血脈?!?p>  不知為何,夏彥聽到血脈二字,非但沒有感覺到親切,反而神情有些飄忽,甚至帶著一絲恐懼,如果不是三當家替他沏茶發(fā)出的清脆響動,他可能會立刻陷入昏睡狀態(tài)。

  夏彥定了定神,略微按壓了下腦袋,繼續(xù)調(diào)查道:“如果邪甕帶著如此可怕的詛咒,那前輩們?yōu)楹芜€要在這里建造一座莊園,豈不是害人害己?”這是夏彥不解之處,還有那場出現(xiàn)在結(jié)界幻境里的大火災(zāi)和消失的記憶,想來一定跟這個邪甕和他的族人脫不了干系。

  “我們也是逼不得已,邪甕如果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地底深處,即使我們一族背負詛咒,我們也欣然接受,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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