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墟之界洞窟
夏彥經(jīng)過兩次的準確觀察和計算得出,巨臉出現(xiàn)覓食的時間之隔是30分鐘,也就是說,自己有30分鐘的時間找出正確的通道,并且不會被它發(fā)現(xiàn)。但是,最令他不可思議的是,他自己落到這洞窟的時間不算太短,巨臉就算沒看到自己,也起碼能通過風中的氣味捕捉到自己身上的氣味,那么,它為何始終沒有攻擊自己?
難道是不對它的胃口?
夏彥掀起自己的衣服下擺聞了聞,額,雖說透著一些汗味,但總體來說還不至于讓巨臉這種食肉動物嫌棄的地步吧?
動物?夏彥腦子里閃過了這樣一個不是十分貼切的詞語,那種東西應(yīng)該被規(guī)類到怪物的范疇才對?,F(xiàn)在,巨臉剛剛滿足了食欲,揚長而去,夏彥終于可以先行查找有關(guān)存檔點的下落了。
手機分散的亮光并不能將諾大的洞窟照個通透,反而將左右橫斜的藤蔓枝干照得鬼魅撲朔。親身經(jīng)歷過那幾次驚人相似的覓食之后,夏彥不但總結(jié)出了時間,還總結(jié)出了一個更加匪夷所思的結(jié)論:青色的發(fā)光蟲,是以豢養(yǎng)的形式存在的。
至于是誰豢養(yǎng)這些青色蟲子以供巨臉食用,夏彥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答案,萬一巨臉也是某人豢養(yǎng)的寵物……
夏彥停止了胡思亂想,30分鐘對他來說彌足珍貴。借著微弱的亮光,夏彥往上一跨便出了低矮、類似壕溝的最底端,軟綿綿的地面之上爬滿了泥藻,每走出一步,便會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同時也會發(fā)出細微的、擠壓泥土的奇怪聲音,前方是順時針的上坡,而左邊是存在著不規(guī)則洞口的巖壁,除了這兩條可能是通往外界的路之外,右手邊的水池子已經(jīng)被夏彥證實,那是青色發(fā)光蟲子的孵化地,絕不可能是出去的路,也絕不可能是什么存檔點。
一想到發(fā)光蟲子可能像蛆蟲般在池子里爬行的場面,就讓夏彥渾身不自在,而且為這些蟲子提供養(yǎng)分的東西尚且不清楚,所以,他一早就把池子定為危險區(qū)域,連走路的時候也盡量靠左,他將亮光打在左邊巖壁上,試圖尋找任何可以借助攀爬的東西,但令他頗為失望的是,巖壁不僅光滑得像是打了油,而且四下散落的藤蔓像是故意避開巖壁似的,竟沒有一根可以讓夏彥加以利用。
惱火的同時,夏彥只能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順時針偏轉(zhuǎn)的上坡路了。
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行進的夏彥,還得借助粗壯的藤蔓,才能使自己不從看似平緩的坡面上滑下來,腳下的路給他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就像是在沿著某種怪物的舌頭向喉嚨口挺近,這種怪異的感覺并不完全來自于腳底板粘上的滑膩粘液,更多的,是來自坡頂處發(fā)散出的怪異酸味。
有點類似人類反酸嘔出的胃液味道。
越往上走,味道越濃,夏彥也越發(fā)好奇,就在他把注意力全轉(zhuǎn)移到上方越來越重的酸味時,腳下突然踩空,一條突兀的斷裂帶像是被故意斬斷般橫在夏彥面前,若不是他反應(yīng)夠快,及時抓住了藤蔓,恐怕這一摔下去,可夠他吃兩壺的。
他就這么懸在半空,連大氣都不敢出,雙手完全鉤在藤蔓之上,剛才情急之下,手機都不知道被摔到了哪里,印著前方道路的燈光也瞬間暗下來。
但是,夏彥居然發(fā)現(xiàn)有光從先前他呆過的地方照過來!而且他是背對著那道光,自己巨大的影子被投射到正前方的冰冷巖壁之上,隨著光線,竟如上吊者般左右搖擺!
不可能,夏彥重重地搖了搖頭,他在那個地方呆的時間可不短,那里,根本沒有什么光源,那么,會不會是有人跟他搞惡作劇呢?
人?這地方可能有人嗎?
光里仿佛帶著刺骨的冷氣,直刺夏彥后背,他趕緊發(fā)力,好借著藤蔓往上爬,最好能立刻爬到坡面之上,他始終感覺不能讓自己長時間暴露在那道邪乎的光里,就像是擱淺的魚,必須躲開熾烈的陽光迅速游回淺水里,不管是陽光,或是人類,都會要了魚的小命,只有水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對夏彥來說,向上的坡道成了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他憋著一股子勁,任憑大汗淋漓而下,甚至透支一些體力或是手被磨破了也不要緊,他就是一心想要在回到坡道上。
可是,夏彥明明在上升,而對面巖壁上的吊影卻一動不動!
豈不是有悖常理?
這個極其詭異的發(fā)現(xiàn)讓夏彥慌了手腳,他心想,難道是自己掉落‘大墟之界’后,沒有及時點亮存檔點而被剝奪了活人的權(quán)利,現(xiàn)在掛在巖壁左右搖蕩的吊影,難道正是自己的鬼魂!
他用力搖了搖頭,自己灼熱的氣息還在往藤蔓上吞吐,怎么可能會失了魂呢?
不管怎樣,他還是先爬上了斜坡,剛剛這么一耽擱,離巨臉覓食的時間也快到了,他必須在2分鐘之內(nèi)找到一個更加隱蔽的場所藏匿身形。他四下翻找著手機,那是他唯一照明的工具,好在手機雖然被拋了出去,燈光卻并沒有熄滅,而是蓋在了滑膩的坡面上,所以他很快的借著暈點找到了手機。
他伸出手,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抓回手機,不料,正當他抬手之際,眼角余光猛然看到,一個矮小的影子從前方類似高臺的位置,一躍而下,但并沒有半點墜落的聲音發(fā)出來,緊接著,大片青色飛蟲于池中飛出,環(huán)繞盤旋,蔚為壯觀,卻也顯得陰森鬼魅。
難道正是那個跳下去的矮小影子,激起了青色飛蟲?
他沒有多余的時間思考,他清楚不久后那張巨大的臉將從食物鏈金字塔頂端降下,吞噬這些卑微的青色光蟲,他迅速探出手去拿回手機,并關(guān)掉亮光,將身子斜倚在冰冷滑膩的巖壁之上,借著坡道靠右的巖壁縫隙朝外看去。
按部就班爬滿高大藤蔓的光蟲,拼了命的燃燒自己,并照亮同伴,本以為可以借著這顆升天樹逃出生天,但它們并不知道,它們短暫而又機械式的生命,只是為了成為食物而存在,活著的意義就是被吞噬,如此而已,燃盡光華的一瞬,也就成了生命中最唯美的落幕。
那張巨大的臉如約而至,沒有分毫偏差,連表情都跟30分鐘前一致,它甚至無需刻意追逐那些四下逃逸的飛蟲,僅憑著怪異的能力便可把這些螻蟻的生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有那么一瞬,夏彥差點沒能控制住自己,內(nèi)心里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如果人生來就要不停的吞噬其他人,才能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那么,那些弱者又算什么?
恐怕連墊腳石都算不上吧?
那么,夏彥自己又算什么呢?
發(fā)光的飛蟲很快就被巨臉吞噬干凈,整個洞穴再度回到一片昏暝混沌之中,刺骨的風依舊無序地涌入,細碎石子落在泥藻里發(fā)出的綿柔聲、滲水墜落的滴答聲、現(xiàn)在多了夏彥突兀的心跳聲,所有聲音交織在一起,即是-寂靜。
這種寂靜就像是程序員預(yù)先敲好的代碼,所有序列按部就班,邏輯嚴密規(guī)整,只要上位者點擊了運行按鈕,程序啟動,便直到天荒地老,除非中途殺出個木馬或是病毒使其宕機,程序?qū)⒂罒o休止的重復下去。
如果人生如機械般運轉(zhuǎn),而你恰好又懷揣著一顆不甘的心,那么,試著以勇氣化作的利刃,將其貫穿吧。
他的腦子里仿佛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夏彥,你準備好做那個可以打亂程序運行的木馬了嗎?
樂意之至!
就在夏彥下定決心之時,頭頂巖石突兀的地方赫然出現(xiàn)一個發(fā)著黯淡光芒的青色符號:左右扭曲,像蛇般向上疊起!
“存檔點?”夏彥試著借助藤蔓,伸手去觸摸符號!
甫一接觸,一股暖流直沖夏彥肺腑,精神也為之一振,與此同時,他的手掌心內(nèi)也同時出現(xiàn)了那個符號,說明存檔點已經(jīng)被激活了!
足足30分鐘,時間足夠讓夏彥把這里攪個天翻地覆!
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弄清楚那個黑色吊影究竟是什么東西,洞窟之內(nèi)一片黯淡,先前從背后射過來的光線也消失不見,那個懸吊著的黑影會不會還在那里?
夏彥打開手機亮光,一手拖拽著藤蔓,呈俯仰的姿態(tài)把頭從斷裂的坡面伸出去,雖然腳下粘稠的液體被蹭到脖子、臉上,會讓他感覺不大舒服,但是,這種地方能讓人感覺舒服的話,那才奇怪了。當光線接觸到先前兀自晃蕩的吊影位置之時,只依稀看到一根細軟的黑藤,像死掉的蛇軀般倒懸在那里。
唯獨不見了晃蕩搖曳的黑色吊影?
不對,夏彥暗暗心驚,雖然他是將頭倒懸著探出去觀察,難免使得血液上涌、壓迫顱腦,但短時間倒不至于讓他產(chǎn)生幻覺或是重影,他竟然看到黑藤末梢隨著時間推移,竟一點點產(chǎn)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