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上坡面
噼啪作響的火焰,跳躍于腐根之上。
“誒?我怎么不記得這里還有一條路?”夏彥找遍了蝙蝠窟,仍沒有找到韓若蕓,所以他順勢往下走,直到身處地形起伏變化的交界地才驀地發(fā)現(xiàn),左側(cè)幽深晦暗的地方,竟然還有條路!
“難道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并不是韓若蕓?”夏彥一陣惡寒,舉著火把的手不自覺地向身后掃去,上下律動的浮游生物依舊發(fā)散著暗淡微光,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讓人看了以為里面封印著惡鬼的嶙峋怪石。
突然,就在夏彥放松警惕的時候,這條小道之內(nèi),驀地響起一連串腳步聲!
“韓若蕓?”
夏彥舉著火把跟了上去。
逼仄的甬道里更加潮濕,巖壁之上爬滿了花花綠綠的青苔,咋一看去以為是條彎曲的大蛇,滲出的水滴映著夏彥手中高舉的火光,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腳下柔軟的苔蘚一踩就能滲出水來,雖說甬道太過狹窄,但最令他頭疼的卻是突然變向的急轉(zhuǎn)彎。
也不知轉(zhuǎn)了多少個彎,那突然出現(xiàn)的腳步聲卻始終沒有再出現(xiàn)過,陰冷潮濕的環(huán)境里,容易滋生大蛇,他想,先前難不成是蛇搞出的動靜?正當他有些沮喪的時候,前方響起了一陣金戈交擊之聲,像是有人在不遠處戰(zhàn)斗。
韓若蕓確實在跟一個人戰(zhàn)斗,不過,兩人出招的動作完全一致,甚至連一些習(xí)慣性的小動作都如出一轍,一時間難分伯仲。
“兩個韓若蕓?”夏彥很快便出現(xiàn)在突然變寬的洞口,并使勁揉搓著自己的眼睛,“這就對了,其中一個肯定是假的,而且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一直跟在我后面!”
“別沖動,你的對手,是我?!?p> “你、你是……”
“沒錯,我就是你!接招吧?!?p> “我去,通背拳!”夏彥幾乎都快把這套拳法忘記了,那是某一屆夏令營時,從教官身上習(xí)得的拳術(shù),為了學(xué)這套拳,他可是狠狠的頂著三五個毒日才學(xué)會的。
“沒辦法,誰讓你小子身無長物呢,我就只能勉強用用了?!?p> 說話間,夏彥已被‘自己’大開大合的直拳擊中了胸口。
“忘了告訴你,我們的體力是無限的,可那小妞的體力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你不希望她被自己的刀切斷脖子吧?”
夏彥招架之余,還得聽‘自己’呱噪個沒完,當真是有些欺負人了,他正想發(fā)飆,卻被‘夏彥’抓住了弱點,如鉛塊般的雙拳落在他的肚腹之間,登時疼得他呲牙咧嘴。
“什么破設(shè)定,你們才是bug吧。”夏彥嘀咕著站起身來,眼角余光瞥向韓若蕓,確實如那個‘夏彥’所說,她反握雙刀的手已經(jīng)開始微微顫抖,明顯是乏力了。
“你那小眼神兒往哪看??!”
夏彥腮幫子的位置挨了一記重拳,嘴里的軟肉磕在牙床上,口中瞬時泛起濃重的血腥味,而這時,韓若蕓格擋對方攻擊的刀,被凌厲的砍切遠遠震開,滿是缺口的刀刃,正好架在她素凈白皙的脖子上!
散落的金色秀發(fā)半掩著面,韓若蕓攏起秀發(fā),一絲血液從娥眉的位置蜿蜒至瘦削的下巴,她溫柔地朝夏彥看過來,手上像是在結(jié)?。?p> 夏彥向左吐了一口帶著血的唾沫,眼神忽的變得冷冽。
“好了,現(xiàn)在可以停手了吧,嘖嘖嘖,那小眼神,要吃人?。 ?p> 韓若蕓被變鈍的刀挾持著,雖說是把鈍刀,但夏彥有足夠理由相信,鈍刀也是可以切開喉嚨的,不知為何,他又想起那把短刀刺入她胸口的畫面,還有那飛濺的血液劃過自己面頰的冰冷溫度,她是如此相信你,相信你可以扭轉(zhuǎn)頹勢,可以救人于水火,即使燃盡自己的生命,也相信著你,你從未被人如此信任著,從未有覺得自己有那么重要過,可你,竟然要再次看著她被人用刀架著脖子。
你竟然要眼睜睜的看著她死!
咚咚!
夏彥胸腔像個大風(fēng)箱般壓迫出一陣詭異心跳!
“這小子有些不對勁,你抓緊她,別讓她趁機逃了!”‘夏彥’如臨大敵,想要后退,卻發(fā)現(xiàn)腳下像是生了根!
“別動,會死的?!毕膹┳旖翘手?,上揚到不可思議的弧度,恍若惡鬼,嘴里吐出幾個字,像是快要將牙齒咬碎般從齒間擠出來的,右邊瞳孔逐漸暈開一片濃郁的黑色,就像硯臺里剛剛研磨好的新墨,向四方流瀉開來,神秘符文隨著崩壞的面皮,出現(xiàn)在皮下脂肪里,在越來越微弱的火光中,若隱若現(xiàn)。
萬籟俱寂,夏彥邁著無比沉重的步伐,走到韓若蕓被震飛的鋼刀前,將之拔起。
黑氣彌漫,刀身恍若纏著惡龍的吐息,他以詭異的執(zhí)刀方式,往前一推,狹長的黑光開合之際,兩顆頭顱應(yīng)聲滾落,隨后化作黑氣,消失在諾大的洞穴之中。
與此同時,夏彥也倒在冰冷的洞窟之中,意識模糊之際,他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還有溫暖的金色長發(fā)……
大墟之界某地
如浪起伏的沙潮發(fā)出魔鬼般凄厲的嗚咽,沙塵漫天卷舞,遮蔽天日,一身寬體胖的男子用衣服作頭巾,光著身子步履蹣跚地躍過松動的沙山,不遠處就是雜樹繁蕪的綠洲,隱約可見一條蒼翠的河流從綠洲中心穿過。可站在山脊線上的他,仿佛已經(jīng)失掉所有力氣,大把大把的汗液順著膘肉往下淌,再這么下去,身體里的水分不出一個小時就會蒸發(fā)殆盡,所以,他必須和死神賽跑。
即使,那只是海市蜃樓,他也不想放棄任何希望。
他側(cè)過身子,從西面吹來的塵暴中混雜著冰冷的黑色沙子,而另一邊的塵暴之中滿含暴虐的灼氣,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無形中試探,相信過不了多久,這里將成為雙方的最終戰(zhàn)場。
“這TM,是什么鬼地方?”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鎖鏈拖入大墟之界的楊飛,楊胖子,他不由得從火辣辣的喉嚨間爆了句粗口。如果不是灼氣隨時隨地炙烤著他自己那肥胖的身軀,他還以為自己身處夢境之中。
他雖然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這里,但他十分明白,綠洲才是能讓他維持生命的唯一避風(fēng)港,他艱難地抬起腳,咬牙往綠洲的方向挺近。
……
洞穴冰壁
風(fēng)蝕蘑菇巖上歪七扭八的記錄了一些符號,想來絕不是那個藏著秘密的男人所寫。那些符號大半都已糊化,但似乎依舊蘊藏著某種力量,至于力量是用來做什么的,韓若蕓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到確切答案。
或許,有可能是幻化成兩人模樣的生物的力量來源,也有可能是對面冰壁的封印。
冰壁并非紋絲不動,她仔細觀察過,冰層中間好像有液體在緩緩流動,就像黃昏時分的海面,被暗藏于海底的洋流帶著,蕩起金色光暈,煞是好看,與此同時,她的確也發(fā)現(xiàn)了那個男人口中所說的——兩個往下按壓的機括。
這次夏彥昏迷的時間更長,似乎動用那股不祥的力量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他的身體負荷,但‘更長’兩個字并沒有具體的時間可以進行描述,手機里的時針永遠停止在初入‘大墟之界’的那一秒,不僅如此,連生物鐘都變得極為紊亂,甚至,感覺不到夜晚帶來的任何倦意,時間這個概念只能憑借自己的感覺,如此而已。
韓若蕓恢復(fù)體力之后也并沒有閑著,她在冰壁左側(cè),找到了那個男人所說的地下水,泉水清冽,她取了一些,用來給夏彥擦拭臉部和手臂,使他稍稍好過一些,同時也給兩人背包里的瓶子灌滿了干凈水,以備不時之需。
當她在給92F裝下僅剩的10發(fā)子彈時,夏彥終于支吾了兩聲,睜開了眼。
“學(xué)長,別動?!?p> 夏彥本來想翻身坐起,無奈又被韓若蕓按了下去。
“學(xué)長,你答應(yīng)我,別再使用那個力量?!?p> 夏彥把蛻皮的手伸到自己尚未完全恢復(fù)的瞳孔前,他想,他這種窩囊廢,除了會使用槍械,還能干嘛,他甚至慶幸自己體內(nèi)有著這樣一種讓他可以瞬間逆襲的力量,如果不是它,自己誰都保護不了,自己依舊是千葉凌口中所說的小衰仔而已。
雖然這樣想,但夏彥還是略微點了點頭。
啪嗒。
一滴滴滾燙的液體墜落在夏彥鼻尖,讓他心頭莫名一震,四肢百骸竟瞬間騰起陣陣暖意,然后,他看到了一張梨花帶雨、俏生生的臉。
“喂,夏彥,這小妮子是除了你老娘以外,第一個為你掉眼淚的女人了吧,你TM這是什么表情,該笑啊,混蛋!”夏彥的腦子里冒出這樣一個聲音。
“別哭了,我還好著呢?!?p> 韓若蕓紅著臉抹去眼淚,但眼眶依舊紅的惹人憐惜,她伸手去攙扶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的夏彥,并按著他的意思,一步步走向冰壁。
兩個巴掌大小的機括閃耀著冰藍色的孤光,像是絕世之物,朝站定的兩人投來無法拒絕的誘惑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