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大起大落?這TM才是!老三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喲,老家伙,你要是再不說話,我的刀可就要不分青紅皂白的砍下來咯?”
“你讓我緩緩、緩緩?!崩先龓缀醢c軟在地,臉上的表情夾雜著活下來的興奮和尚未剝離的恐懼,站在不遠處、掏出白色手帕擦拭著黑色皮鞋的男人,將一柄狹長的刀,倒插在濺滿黑水的泥土里,側(cè)臉輪廓立體得像是古羅馬雕塑。
“喲,老家伙,你有沒有見過我的妹妹,聽說,他來找一個名叫夏彥的小子了。”男子說話的語調(diào)很慢,生怕別人聽不清楚似的,隨后,他似乎意識到這樣擦鞋根本擦不干凈,隨即抬起腳,踏在死老鼠上,繼續(xù)擦拭著自己瑩亮黝黑偏又沾著一些泥漿的鞋子。
“小子,你說你是那小妮子的哥哥?”老三說這話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韓若蕓的一頭自然金發(fā),而眼前這個男子確是實打?qū)嵉暮诎l(fā)。
“怎么,不像嗎?”男子將頭偏轉(zhuǎn)過來,英挺俊俏的五官雖然看上去很精致,但是,太過立體的五官卻給人一種鋒芒畢露、不易接近的第一視覺感官。
老三沒有回答這個略顯無聊的問題,徑直走向那塊沾滿黑水的石碑旁,“小子,你要是想救他們兩人,就過來看看這個?!?p> “果然不讓人省心?!蹦凶影纹痖L刀,一臉嫌棄地繞過黑水,很快便來到碑前。
“無字碑?”
“恩,看來確實沒有任何文字,和小溪那邊的無字碑一模一樣?!崩先蝗灰汇?,立馬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說,這沒有任何字符的碑文,正好是維系著大墟之界的標識?也就是說,只要毀壞任意一塊,就能打破三角平衡!”
“喂喂喂,老家伙,你一個人在那里自說自話個什么勁兒?”
“小子,你要是想救你妹妹的話,就想辦法摧毀這塊石碑!”老三用鋼撬直戳過去,一股巨大的反彈力迅速反饋過來,直震得他手心發(fā)麻,而且,老三這一擊幾乎用盡了他全身僅剩的力量,竟然沒給無字碑造成任何實質(zhì)性傷害!
“雖然不知道老家伙你在說些什么,不過既然你說了這樣做可以救我妹妹,那么,就讓我來試試吧!”
男子摩拳擦掌,單手拖著狹長的刀,也不見他有什么章法,只是隨意斜撩起長刀,順勢劈斬而下!
叮!
“喲,果然是密度很大的黑曜石打造而成?!蹦凶邮栈亻L刀,面色突然變得異常冰冷。
“看來還是需要你我合力……”
老三話音未落,男子立馬朝他擺了擺手,隨后從腰間掏出一把雕刻著繁復(fù)花紋的短槍,握把位置鏤刻著一對黑色羽翼紋章,“老家伙,退開一點,我可沒什么把握能完美控制它。”
老三向后退了10來步,此時,風(fēng)聲凄冷,一部分提前開始落葉的大樹隨風(fēng)搖顫,低聲嗚咽,男子收回長刀,自己也往后退了三四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舉起槍托,也不知是他眼睛有問題,還是手電光線的原因,那把槍驀地閃過一道白芒,轉(zhuǎn)瞬之間,周遭的空氣像是凝滯了數(shù)秒,連風(fēng)都突然間停止了下來,而方才因為風(fēng)的原因左右搖曳的樹木,依舊保持著向上揚起的姿態(tài)!
砰!
槍響并不怎么驚天動地,甚至比92F的槍聲還要低沉一些,可那股超自然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爆發(fā)出來,遠比什么92F可怕多了!槍口激射而出的煙塵和火花就像是火箭升空的微縮版本,巨大后坐力硬生生的將男子往后推了3-4米,一道狹長的光弧恍若利劍出鞘,甫一接觸黑曜石打造的無字碑時,白芒又散落成零零星星的光斑,霎時間,白氣蒸騰,極高的溫度在空氣中爆燃,緊接著便響起令人振奮的脆響!
無字碑——終于裂開了!
……
大墟之界龍宮
夏彥正被巨大的水渦巻向最為陰暗、深沉的水底,全世界仿佛都黯淡下來,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在這個詭秘區(qū)域里,光線、時間仿佛都被隔開,永遠都蕩漾著白色微光,時間也流轉(zhuǎn)于晨曦與正午時分,可就在一瞬間,蕩漾著的白色微光,突然一暗,就如同電燈泡因電壓驟降而黯淡了那么一瞬!
風(fēng)水師從邪后和古尸異樣的異樣表情里得到了某種訊息,也趁機鉆入洶涌澎湃的水渦中,將滿身血污的夏彥拽了出來,“小胖子,過來搭把手!”
早在一旁待命的胖子強忍著劇痛,抱起越發(fā)沉重的夏彥,胸口處巨大的傷口仿佛被鉸刀撕裂,血肉模糊,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強迫自己側(cè)過頭去,心里像是有另一個聲音在對他說,放手吧,他已經(jīng)快沒氣了,放棄吧!可這個聲音越清晰,胖子便將夏彥抱得更緊。
隨著白光一暗,沖天而起的黑色怨氣也在片刻之后中斷,暮王耷拉著腦袋,像是從某種詛咒中掙脫,整個人如同搖搖欲滅的燭火般倒退回來。此時,風(fēng)水師、胖子、夏彥、暮王,以殘兵敗將的姿態(tài),或站立、或蹲坐于幾近傾頹的大殿門口,從這個方向看去,仰躺于大殿頂端的韓若蕓,散落的金色發(fā)絲猶如璀璨奪目的光斑,足以溫暖人心。
風(fēng)水師借著水流彈射而起,繼續(xù)趁隙救回韓若蕓。邪后面上幾近灰敗之色,不僅是她,連一向桀驁的古尸,也踉蹌后退兩步,渾身如同觸電般微顫,兩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zhuǎn)向正東方向,心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怎么回事?”
風(fēng)水師話音剛落,周遭突然陷入一種完全黑暗的狀態(tài),伸手不見五指,與此同時,原本無法自動流淌的水,竟然開始朝著東面,緩緩流動起來!
當然,這種及其細微的感知水流方向,只有及其熟悉水性的人才能感覺得出來,這時,暮王用一種近乎死寂的語氣說道:“看來是無字碑崩碎了?!?p> “無字碑?”風(fēng)水師雖然活了七十多年,但在暮王面前,他只不過是個小毛孩,關(guān)于無字碑,他確實不曾聽聞過。
“對,黃河喉口、溪水中道、河神廟,這三個地方其實在很久以前就矗立著三塊無字碑,只是,它的力量極其隱蔽,不會輕易現(xiàn)世,而正是這三塊擁有奇異力量的碑文,將大墟之界和現(xiàn)世連接起來,所以,無字碑一旦摧毀,現(xiàn)世與大墟之界的連接便會出現(xiàn)裂隙,甚至中斷!”暮王咳嗽了數(shù)聲,又接著說道:“只是,無字碑即使被人發(fā)現(xiàn),若非極強的通靈之物,絕不可能將其摧毀,看來,你們的運氣不差,蒼生幸甚!”
“蒼生幸甚?哈哈哈哈,連你這個掌管陰陽兩界通道要塞的王也死掉的話,這附近的百姓,何來幸甚之說?恐怕,這里將變成人間地獄!”邪后的聲音越來越近,語氣中雖然夾帶著憤怒,但更多的,確是歇斯底里的瘋狂!
“桑若,你不是想要斬下本王的頭顱嗎,我就在這里等你,來啊!”暮王掙扎著翻身坐起,或許是因為情緒的波動,又或是因為牽動了傷口,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主上!”風(fēng)水師扶住暮王,感受著這個垂垂老矣的身體,散發(fā)出最后的熱量。
“好孩子,你以為本王當年驅(qū)逐你的先祖,僅僅是為了保全你們,然后為今日所用嗎?”暮王突然伸出枯槁的手,像是撫弄著自己的親人一樣,撫弄著風(fēng)水師的頭,語調(diào)里突然間充滿了無盡的溺愛:“好孩子,說到底,你應(yīng)該稱呼我為——太上叔公!”
“什么!”無盡的黑暗里,風(fēng)水師臉色大變,瞠目結(jié)舌。
“桑若,你可曾知道,我還有個親兄弟?”暮王緊握著風(fēng)水師的手,如一座黃昏中的大山,巍峨雄壯!
“你,你說什么!”邪后同樣驚愕得舌頭打顫。
“你以為王之血脈就這么斷了?你以為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天衣無縫?好生看看吧,這個年輕的身體里,究竟蘊含著何等恐怖的力量!”
暮王突然拽緊風(fēng)水師的雙手,口中默念著簡短的咒文,奪目璀璨的金色光斑恍若凝實而磅礴的氣體,直往風(fēng)水師的身體里涌!
“?。。?!”
風(fēng)水師張大了嘴,呼出的氣體仿佛滾燙的巖漿!身體更是發(fā)出嘎吱嘎吱碎裂的聲音,五臟六腑猶如超頻過載的處理器,血液如熔巖般流淌,渾身毛孔里蒸騰出大量灼熱的白色氣體,張開的瞳孔爆射出刺目的紅芒!額心處,一道璀璨的金色紋章,如火焰般盛燃起來!
那是象征著王血的圖騰!
有什么東西,在他的體內(nèi),復(fù)活了!~
“不,不可能!”邪后祭起‘未央’,凜冽暴怒的氣息如泰山壓頂般傾斜下來!
“好孩子,別怕,現(xiàn)在,用你的雙手,試著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吧!”話音未落,風(fēng)水師福至心靈,雙手高舉過天靈蓋,只覺一股灼熱霸凜的氣息從腳底板直貫雙手,水流突然間改變了方向,如海嘯般隨著噴薄而出的巨力,轟擊出去!
轟!
兩股巨力碰撞之際,本就靠著幾根頂梁柱支撐的大殿,隨著光帶的碎裂,剎那間被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