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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百物語

第五章 搜救

狩魔百物語 午夜蕩秋千 3041 2019-06-15 21:12:42

  黃昏過后的洋面上,潮水已經(jīng)開始變得和緩了許多,借著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來,搜救隊仍在繼續(xù)努力著,只是,時間推得越長,三艘捕魚船上的人獲救的概率也就越低,更何況,此時已經(jīng)過了黃金救援時期。

  尾沼忠正此時站立在輕微晃蕩著的船舷之上,手中拿捏著已經(jīng)滲滿汗液的望遠鏡,眼看著天際線就要沉入遠海,他又不自覺的架起望遠鏡,雖然他知道,這很可能只是一種心理安慰了。

  不僅是他,整個搜救船上的人員也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畢竟他們已經(jīng)往這附近的海域拋出了三十多艘救生氣墊,可惜的是,屬于他們的波段里,尚未接收到哪怕一絲求救信號。

  建守博彥趴在控制室冰冷的操作臺上,從最初的滿懷希望,到現(xiàn)在的心若死灰,說到底,他才是那個心理壓力最大的人,畢竟一整天都盯著信號接收裝置和監(jiān)聽耳機,可是,除了一些雜訊之外,根本沒有絲毫求救信號,甚至連漁船殘骸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艘,哪怕一艘,這對一個擔任海上搜救工程師二十多年的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習慣性的用右手撓了撓本就稀疏的頭發(fā),好像這么多年的經(jīng)驗在告訴他,只要不停的撓動頭發(fā),就會有好消息傳來,他回顧往昔,這種事還真的發(fā)生過好幾次,只不過,這一動作他已經(jīng)在今天做的夠多了,或許,這個心照不宣的法術也有耗盡的時候,他心里這么想著,一閃一閃的紅燈恍若瀕死者微弱的呼吸。

  呼吸!

  滴!

  一聽到這個聲音,博彥像是被心臟起搏器電擊到飛起的病患,幾乎是從旋轉座椅上彈射而起,布滿血絲的雙眼拼命搜尋著波段所在的海域坐標,也就在同一時刻,船長尾沼忠正突然發(fā)出一聲驚呼,高興得像是個孩子似的從船舷跳到甲板上,大呼道,“兄弟們,準備好家伙,救人!”

  眾人集結于船頭,只見約莫五六百米開外、起伏不定的洋面之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閃耀著紅色信號燈的救生氣墊!不僅如此,忠正還從望遠鏡里清楚的看到一個高舉著雙手、拼命揮舞的女人!

  “一郎,轉舵,1點鐘方向!”忠正拉了拉系在自己腰間的繩索,確定沒有問題之后,已經(jīng)站在船頭等候,躍躍欲試,而其他人同樣保持著警惕,因為伴隨著生還者的出現(xiàn),可能附近還會出現(xiàn)更多的生還者。

  搜救船乘風破浪而來,很快便到達了救生氣墊一側,忠正單腳跨過圍欄內側,準備一躍而下的瞬間,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陣不祥的預感,以前他也曾有過類似的感覺,他甚至還記得,上次出現(xiàn)這種感覺的時候,伴隨而來的是一場突然從海平面揚起的巨大風暴!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大洋深處天際線的位置,那里的云層相當稀薄,云流的速度也不算很快,按理說不可能再出現(xiàn)什么風暴海嘯之類的惡劣天氣,但是,縈繞在他內心深處的奇異感覺,并沒有消失!

  到底會發(fā)生什么呢?

  女人還在不斷的朝搜救船揮手,被淋濕的頭發(fā)像兩片海草般掛在頭顱之上,擋住了她的面頰,忠正心想,大概這個人原本已經(jīng)基本放棄了生的希望,而此時,她已經(jīng)分不出幻境與現(xiàn)實之間的區(qū)別了,所以,她可能只是機械式的揮著手。

  他沒有繼續(xù)想下去,眼看著離她還有七八米位置的時候,忠正一躍而下,如同一顆水雷般濺起一圈并不規(guī)則的水花,他借著繩索很快便浮出了水面,那個女人似乎并沒有看到他的到來,仍在不停揮手,直到感覺腳下的船開始毫無規(guī)則的搖晃起來,他才驀地將頭轉到忠正的方向!

  忠正此刻并沒有注意到女人的眼神,在他抓住了救生氣墊之后,繩子被船上的眾人拼命往回拉,他本來是想說些什么話來安慰眼前的女人,可當他看清楚女人的那張臉后,即將出口的話卻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

  他干這一行已經(jīng)超過二十年,從海里面救出的人要以百為單位,可是,他從未在任何獲救者的臉上看到過那樣一張表情:就像是靈魂早已生無可戀,可身體偏要強迫自己活下去!

  身體和靈魂一旦南轅北轍了,那樣的表情,不可謂不精彩。

  冰冷的海水不停拍打在他的救生衣上,他試圖爬上救生氣墊,但是,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竟慢慢變得僵硬起來,冷?不對,他怎么會感覺到冷?忠正的內心里涌上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這令他突然想到數(shù)十年前第一次落水的經(jīng)歷,同樣的無助與恐懼就像面前的海潮般,不斷涌入他的鼻腔和眼眶里!

  好在他的救生經(jīng)驗相當豐富,心里承壓能力也不是毛頭小子可以比的,很快,他便擺脫了這樣一種類似幻覺的窘境,而救生氣墊也在自己和船員不斷努力之下,靠近了懸停在洋面上的搜救船,此時,他試著向前一墊,氣墊的一角瞬間下垂,他借著這股力道攀上了救生氣墊,同時環(huán)抱著毫無反應的女人,在船員們興奮的呼喝之下,兩人終于被拉上了船只。

  女人被船上的醫(yī)療人員帶進了急癥室,道尾大介已經(jīng)開始準備對生還者進行身體狀況的各項評估,可就在這時,這個女人卻像是發(fā)了瘋一樣,拼命掙脫大介的手,徑直往甲板的方向跑去!

  “大介,暫時不要刺激她了吧,給她找身干的衣服先換上,讓她休息一會兒?!敝艺龅竭^類似的情況,也表示非常理解,從心理學角度上講,生還者本身,會抱有一定的負罪感,試想一下,你親眼看著至親沉入無盡的深淵而束手無策,本來以為自己也會在不久之后落入同樣的境地,可奇跡出現(xiàn)了,你獲救了,可是,至親被海水吞噬的那一幕,會很輕易的將你擊敗,導致各種抵觸情緒,甚至是想要尋死也不無可能。

  大介自然明白忠正說的意思,當即讓助手取了衣服,并將女人送至房間之后,眾人這才稍微喘了口氣。

  “老大,看你這副模樣,好像并不太高興吶?”道尾大介作為醫(yī)生,察言觀色的能力極為出眾,他此時背靠在船艙外,打量著尾沼忠正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尾沼忠正此時從同伴手中接過來一根煙,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個人解壓的方式,順手點燃了煙卷之后,他才答道:“高興自然是高興的,但我對此次的海難事件,卻總感覺有些滲得慌?!?p>  “怎么說?”大介推了推鼻梁骨上的眼鏡,一雙略帶幾分陰翳的眸子,如銳利的刀子,試圖將眼前的男人看個通透。

  “按照以往的情況來看,即使遇難者的船被大海肢解了,起碼我們在搜救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船體殘肢,可這次,竟然啥都沒有打撈到,甚至連船的影子也沒看到,你不覺得有些奇怪?”

  “老大,你這是話里有話吧?”

  “大介,不是我話里有話,而是我自己都不明白,所以無從解釋。”忠正猛吸了一口卷煙,隨即吐出如拱形般的煙圈,他轉過身子,往更加深邃的洋面看去,一條黑色的細線,如冷厲的刀鋒一般,從遠處緩緩切割過來。

  ……

  入夜

  洋面平靜得讓人感覺像是一場幻夢。尤其是對大介來說,更像是一場幻夢。

  他奉命堅守在生還者的房間外,習慣了左搖右晃、如搖籃般的船身,此刻的平靜,竟讓他產(chǎn)生了某種難以名狀的恐懼。

  應該說,令他感到恐懼的,遠遠不止平靜的海面,更是他背后靠著的冰冷鐵皮。他手中拿著聽診器,本來,這是他的職業(yè)病,也可以稱之為習慣,因為里面那個女人拒絕了他的診斷,而且從救他起來到現(xiàn)在為止,她并沒有踏出房門半步,連飯也沒有吃上一口,甚至都不愿意讓人進入她的房間。

  所以他剛才百無聊賴的將聽診器靠在了鐵板之上,試圖聽聽隔著鐵板的房間內,會有什么動靜。

  寂靜如斯!雖說受到極度驚嚇之后獲救,很可能會陷入極其深沉的睡夢之中,但是,房間內安靜得太過詭異,雖然大介說不出究竟詭異在什么地方,但那種寂靜只讓他聯(lián)想到——棺材!

  他的指尖輕顫,像是為了安慰自己似的,他將聽診器故意刮蹭在鐵板上制造一些噪音,而心滿意足的收回,隨后抽出一根卷煙,離開了冰冷的座椅,幾乎是逃往甲板。

  搜救船還沒有返航的意思,全員仍戒備著,八道巨大的光束從桅桿上激射出去,目之所及的洋面亮如白晝,只是,燈光下的海水并不討人喜歡,這讓大介想起了他第一次看到用福爾馬林浸泡尸體時的場景,尸體經(jīng)過處理,被放入鋼化玻璃器皿之中,然后略有些刺鼻的福爾馬林被傾倒入器皿之中,然后撞向玻璃器皿的兩側,卷起白色的浮沫,就像——船的兩側被燈光拋射映耀下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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