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軾到處打聽墨棋,思瑤的下落,從學士院外院一路問到內殿,終于讓他打聽到了蛛絲馬跡,有人說“在學士院后山看見一名女子前去,腰間盤著一把金絲軟劍?!?p> 一提到金絲軟劍,于軾就來勁了,那把劍不就是墨棋在背著他收思瑤為徒時所送的拜師禮嗎?于軾還沒來得及道謝那位路人就飛快地奔去后山,這后山通常是沒有人愿意來的,除了蔥蔥郁郁的大樹,就剩下小草了,連一只野兔子都沒有。
微風漸漸吹來,樹葉發(fā)出了“沙沙”的聲響,顯得格外寂靜,不知怎么的于軾在這種環(huán)境下,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從小警惕性就強的他,感覺往往是對的,抽出背后一把云后便向后方扔去,一劍插在一根樹干上,無數(shù)綠葉紛紛落下,于軾大喝一聲:“誰!出來!”
那人跳出,面帶微笑,拔出插在樹干上的云后,誰知根本拔不出來,笑道:“于軾,好久不見,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于軾見到了他,松了口氣,連忙問道:“宗擎,你怎么在這兒?”
宗擎摸了摸云后,用神識將它包裹起來,用力向于軾扔去,如同一道閃電,快得只讓人看得見一道白線,“當”的一聲一根纖細修長的白針落地,云后撞擊過后,在空中旋轉,于軾左手順著一節(jié)抓住了云后的劍柄,剛一抓住還未捂熱,一名、兩名、三名……黑衣人手持長劍向他們沖來。
于軾飛快地抽出另一把星帝,剛一抽出,一把巨劍自自己身后射出,劃過自己的臉龐,險些刮倒。
那劍巨大無比,花紋很小也很簡單,只有些淡淡的黃邊裝飾。
后方又傳來一句似曾相識的話語,“我來解決他們,你負責保護我的肉身。”于軾經過這么久都忘了,宗擎是個修煉者,而且他是以精神入道。用得越多,死得越快,除邪道外道以武入道,最容易用神識耗盡而死亡的,就是用精神入道,即使是有神識依賴保命,一個不留神,那最后依賴的神識也會耗盡,畢竟,打斗時,你的精神力都是來催動神識的,沒有精神來保持神識的,精神一旦全部集中到敵人身上,神識就會像流水一樣耗盡。這也難怪宗擎兩次都要他在身旁保護,這樣他能少耗一點精神,說白了就是要一個護法的人在旁邊保護。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來的黑衣人已死去大半,逃跑的人也全是茍延殘喘,奄奄一息的,最多活不過今晚,宗擎下手十分狠毒,招招致命,完全沒有給對手活命的意思,要是于軾他就會留個活口問是誰派來的,而宗擎可不會這么想,天下要殺他的人那么多,鬼知道是什么時候捅的簍子,反正以他的猜想現(xiàn)在連皇帝都要殺他,皇帝他都不怕了,那他還有什么要怕的呢?于軾體內的那人,突然莫名的笑了一下,于軾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他那么一笑,他也會情不自禁的笑起來。
宗擎收回巨劍,“咣當”一聲砸在了自己的頭上,臉色有些疲憊,皺紋爬上了他那張瀟灑的臉龐,于軾急忙問道:“你……怎么老了這么多?”抓住他的脈搏,于軾在金世幫時學了兩年醫(yī)術,只是小成,主要力量提不上來,只好另學?!澳愕拿}搏有些堵塞,很微弱……你是要……”于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診斷,雖然他從來沒有診斷錯誤過,但他這次寧愿相信自己是學藝不精,也不會相信自己所診斷的結果。
“不用猜了,我差不多該走了……時間不多了?!边B續(xù)咳嗽了好幾聲,險些沒有喘上氣來,嘴唇微微張開,說道:“我走后,你拿著我的令牌接管青城派……”從懷中緩慢的拿出一塊青色的鐵令牌,身體向后傾倒,于軾飛快地一把從背后扶住他,一位二十幾歲的小伙子現(xiàn)在的樣貌卻如同一位佝僂老人一般躺在于軾的懷抱里,他的臉色越發(fā)的蒼白,嘴唇早就沒了血色,一抖一抖的抓住于軾的手,他說了很多話,話講了一半就停住了,將令牌塞到于軾的手里,支支吾吾的開口說道:“這令牌和這劍……地坤,是青城派掌門人的……信物,之前找你就是為了讓你代我成為……成為掌門,你拿著……還有替我向……任嵐道個歉……告訴她……我……愛她……”他緩慢的閉上雙眼,再沒有了神色,四肢沒有了力道,神識竟全都消耗殆盡了。這時于軾才知道,這精神入道,只要還是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會在消耗,直至死亡……淚水滴落在宗擎那蒼老的臉上,于軾發(fā)出一聲怒吼,這怒吼劃破了天空。
原來,宗擎是自己將自己放逐了,多年前自己為民除害殺了個奪人妻子的狗官,只因那狗官位高權重,官府便找上了門,說是要燒了青城派,為了不連累青城……可掌門之位不能空著,這些年,他風餐露宿,以地為床,以天為蓋。終于找到了一位合適的人選,于軾。而鬼派的出現(xiàn)恰恰成了試煉于軾的機會。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風吹雨打,夏日里,這樣的雨滴落在人的身上是最舒服的,但于軾卻不這樣認為,他靜靜地站在那堆土堆的墳前,一聲不吭,默默地低下頭,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他突然微微笑起,“宗擎,一代英明,如今到了這種地步,來到這毫無人煙的鬼地方,等待神識耗盡?最后的死亡?真是諷刺……”表情又變得悲傷起來,遲遲沒有開口,又慢吞吞的開口,“我想宗擎也是累了,這才希望找個地方讓自己好好休息一會兒吧,這里如此寂靜,不正適合他嗎?”于軾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地坤,插在墳前,將令牌掛在上面,“對不起,宗擎,我……沒有能力,也不想去接管什么青城派,我現(xiàn)在要去找尋思瑤,金世幫的仇,我必須得報!等一切都結束了,我會來這里……陪你的,等到了那個世界……記得要給我當靠山!我希望有個可以讓我依存的人。再……再見,宗大哥?!?p> 于軾轉身離開,不時回頭看看宗擎的墓,那令牌上有一個小小的錦囊,繡花很好看,做工精細,是用紅色的系在令牌上的,它隨著風飄蕩,這看似簡單,卻讓于軾又一次不禁的落下了淚水,自言自語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希望你能記住我,我的好兄弟,我希望你也能將我埋在這兒,這兒很安靜,正適合我這種人,我不像宗擎那么英明神武,但我希望我死的時候你也能為我落次淚,能嗎?于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