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百姓都各行其是,一眾人群雖熙熙攘攘,卻都注意在自己眼前事物上時,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從西南方傳來,那聲音起初聽起來還很遠(yuǎn),但越來越近,來勢極快,不多時已讓人聽起來震耳欲聾一般。
正在這早市上的無數(shù)百姓都被那聲音吸引,引頸望去,初時只看見一片煙塵漫天,少時能看見密密麻麻的人群向這里沖來,再過不多時,那人群便清晰可見了。
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三名頭戴黃巾的少年,其中兩人帶著長劍,一個提在手中,一個負(fù)在背上,還有個看似年齡最小的兩手空空,只管發(fā)力向這邊跑來,他們身后是黑壓壓一片全副武裝的兵將。
等人再近點,看清他們動作,方知道是這一群兵將正追殺著三名少年,三名少年且戰(zhàn)且退,快速向東街沖來。
東街百姓一開始還都擠過來看熱鬧,不多時那一幫人馬沖到面前時才知大難臨頭,紛紛躲避。那三名少年中負(fù)劍者見還有些好事之徒上前想看個熱鬧,猛然大吼一聲道:“不想死的都讓開!”
那聲音震耳欲聾,附近的幾人聽了竟好似有人重拳錘在了耳膜上,不僅震得頭腦發(fā)脹,就是周身血液也似沸騰了一般,漲得渾身疼痛難當(dāng),趕緊都抽身逃命去了。
眼見得前面擋路的人都已不見了,那三名少年加快腳步,一時間步履如飛,轉(zhuǎn)眼間便沖入了東街。
東街街道兩側(cè)被商販占據(jù),能施展的空間有限,此時追到他們身邊的不過只有十余名腳力不錯的將士,其中追得最緊的是一位手持金槍、身著銀甲的青年將軍。那銀甲將軍使開長槍一路追打過來,便是三名少年合力一時也難以招架。
眼看三名少年都被牽制住了,那負(fù)劍少年大喊一聲:“分開跑!”
其他兩名少年聽了也不答話,只是快速向后一撤,然后施展開輕功便快速跑出了東街。
見那兩人轉(zhuǎn)瞬間便沒了蹤影,銀甲將軍向身后兵士吩咐一聲:“這個交給我,你們快追上那兩個?!鄙砗笠槐姳恳彩怯?xùn)練有素,立刻便分為了兩隊,向兩人去處各自追去。
此時只有那少年與銀甲將軍二人相抗衡,那少年武藝極高,面對銀甲將軍的長槍竟然只以雙手抵御而能不落下風(fēng),兩人斗了十余招,那少年居然絲毫沒有動用背上那柄長劍的意思。
銀甲將軍似乎被那少年的游刃有余激怒了,也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lǐng),將長槍一抖,猛然扎出,一時間槍出如暴雨,槍走似游龍,白色的槍纓抖動出入間連成了一線,竟隱去了金色的槍頭,讓少年看不清殺機(jī),逃不出死地。
那少年見勢不妙,腳下急發(fā)力向后撤去。只是銀甲將軍怎能容他逃走?仗著自己一丈三尺的金槍放長擊遠(yuǎn),一槍便向那少年的面門刺去,那少年后退速度終究有限,此時又不敢背對長槍全力奔跑,正是進(jìn)退兩難之時,而那銀甲將軍手中的長槍又是招招要命,情急之下便趕緊打出一枚袖箭,望銀甲將軍的胸膛而去。
那銀甲將軍身手也是極好,竟在不足一丈的距離里將身子一搖,躲過了那支急速飛來的袖箭,更順勢將槍向前一竄,用右手握住槍纂,猛然發(fā)力一槍扎在了少年的肩頭上。
那少年左肩吃痛,順著槍勢向后倒去。銀甲將軍滿以為這一招已然得手,卻沒想那少年在躺倒的過程中突然將身子一扭,轉(zhuǎn)過了身去,用右手稍稍撐了一下地,便將力量灌注到雙足里,瞬間便跑出了十?dāng)?shù)丈遠(yuǎn)的距離。
銀甲將軍哪里料到有此變故,待他反應(yīng)過來緊追上去時,二人之間已有了不小的差距,二人輕功在伯仲之間,此時再想追上對方恐怕不易了。
二人你追我趕,彼此之間的距離始終沒什么變化,他們繞著秦州城跑了半圈,又一路跑進(jìn)了城西的樹林之中。
這林子里參天古木甚多,因為剛?cè)氪禾?,枝葉尚未長齊,但樹枝凌亂交錯也算得上是遮天蔽日了,樹木又參差錯落,高低不同,種植生長全無章法可言,那少年便利用這優(yōu)勢在林中繞了數(shù)圈,終于將銀甲將軍甩在了身后。
少年這才有機(jī)會停下腳步,喘了口氣,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追來,這才坐到一邊包扎好肩上的傷口。稍事休息一會,那少年便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物,邁步向樹林深處走去。
那少年走了將近半個時辰,終于來到了一片陡坡處,此時他正面向陽光,這林中又是樹影斑駁,那陡坡上是什么景象他根本看不清楚,但隱約又覺得上面似乎有幾個人影,便運足真氣,施展開輕功一路飛奔上來。
那幾個人影見少年跑了過來,便也開始向這邊聚攏。
少年正待與那幾個人影會合,忽聽得有人大聲喊道:“北國山險,難阻兒郎登天志!”原來是那幾個人影停在原地,向他喊出的聲音。
那少年趕緊開口對道:“南地水柔,養(yǎng)得蠻夷酸腐情。”心中卻暗道:作這樣的聯(lián)來諷刺南朝文人,只怕是論及酸腐,爾等猶有過之吧。
那幾人聽了少年的對句,似乎是放下了心,大步走了過來。直到那幾人走出了耀眼的陽光,少年才看清了他們幾人的面孔:其中兩人便是之前與他一起逃過追兵的少年——穆淇奧和玉蘇蛟,剩下三人是當(dāng)時在茶鋪中吃茶的挑夫,而他們面前的少年自然就是蕭思君了。
那三個挑夫跟著穆、玉二人走到蕭思君面前,為首的一個沖蕭思君見了個禮,問道:“三位可是許知州派來的?不知道趙通判如今可好?”
蕭思君本以為他們會先問許知州的事,卻沒想到他們直接就問到了趙通判。
但轉(zhuǎn)念一想,既然許知州被殺在秦州城已算不得秘密,那自然是生死未知的趙通判更有詢問價值,只是他們既然在秦州手眼通天,是否已然知道了趙通判已死之事?倘若知道,他們此問便是在試探自己。
無論其目的為何,此時都應(yīng)是實話實說比較好吧。
因而蕭思君一臉的悲痛之情,嘆息道:“趙通判已于鎮(zhèn)夷將軍府遇害?!?p> 那三個挑夫打扮的人聽了這話,都是一臉的震驚,還有個喃喃說道:“什么……這……這……”
蕭思君這便確定了魔教中人還不知道趙通判已死的事實,想來在自己與他們會合之前,他們也未曾問穆淇奧和玉蘇蛟什么,這么說來,他們必然也未知曉蕭思君等三人的存在。
那三個挑夫正悲痛時,其中一個個子不高,眼小鼻寬的突然問道:“你說趙通判是在將軍府遇害?那將軍府中之事,你們又是如何知道的?”
蕭思君知道他們還未完全信任自己,也猜到他們當(dāng)有此一問,正準(zhǔn)備回答時,一旁的玉蘇蛟倒搶先道:“我們自然是見到了趙通判,今日天未亮?xí)r,我們?nèi)吮阆霛撊雽④姼瘸鲒w通判,誰知剛接近大堂,便見到那個鎮(zhèn)夷將軍一掌將趙通判打倒在地?!?p> 既然趙通判當(dāng)時并不知道鎮(zhèn)夷將軍就是陳寧,想必就是陳寧在自己的身份上有意隱瞞,因而此時玉蘇蛟自然也沒有說出陳寧的名字來。
那小個子狐疑地看了玉蘇蛟一眼,問道:“這么說來,你們親眼看見鎮(zhèn)夷將軍打死了趙通判?”
玉蘇蛟垂下眼眸,臉上盡是悲傷,顫聲道:“那是自然,我們本以為趙通判當(dāng)時便被那惡賊打死了,誰知等到鎮(zhèn)夷將軍走后,我們進(jìn)去時竟發(fā)現(xiàn)趙通判還有一口氣在,他交代了我們要到東街找你們,又叫我們從墻上取了那柄劍,這才咽了氣?!闭f著便指向了蕭思君的背后,讓三人看清那柄作為信物的長劍。
玉蘇蛟將假話隱在真話之中,話里真假參半,其中有不少都是蕭思君三人親眼所見,因而此時說得繪聲繪色,竟叫那三個挑夫打扮的找不出破綻來。然而那小個子依然半信半疑,繼續(xù)追問道:“那你們又為何被官兵追殺?”
玉蘇蛟聽到這問題,倏然間一臉的惱怒,罵道:“說來也可氣,我們本來把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成想那天殺的鎮(zhèn)夷將軍竟立刻派了兩個士兵來準(zhǔn)備拖走趙通判的尸體,我們出門時正好與這兩人撞上,雖然我們當(dāng)即便殺了這兩個人,卻不小心弄出了聲響,這才被那狗賊領(lǐng)兵追殺?!?p> 那三個挑夫走在最后的是個身材高大,眼細(xì)如縫的漢子,他聽了這話突然驚道:“那這個鎮(zhèn)夷將軍莫不是知道了我們的暗號?”
玉蘇蛟斬釘截鐵道:“自然沒有,他正是因為問不出暗號來,才惱羞成怒殺了趙通判的?!?p> 穆淇奧也趕緊附和道:“正是如此,如若他真知道了暗號,此時派人埋伏起來抓住我等便是,又何必大動干戈追殺我們?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