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派的我每天都從一杯咖啡開始。
對以特務(wù)為職業(yè),活在社會暗處的人來說,能恰到好處妨礙睡意的咖啡最適合做為一天的開始……冷硬派小說都是這么寫的,我想應(yīng)該就是事實才對。
就算加了一堆藥也算是冷硬派,所以我在咖啡里滴進(jìn)一滴藥水,一飲而盡。這就是我的例行公事。
這么說來,我不清楚這是什么藥,隨便郵購買的。貴得一塌糊涂,所以應(yīng)該有益健康才對。
「嗚惡惡惡惡……好苦。」
我想就是這個苦味能恰到好處地妨礙睡意。書上沒寫,但一定是這樣??Х入m然超級苦,味道跟泥巴一樣難喝,可是有如泥巴般的味道卻能讓人惡心想吐,將睡意拋到腦后。間諜小說上面盡管沒這么寫,甚至說黑咖啡很好喝,不過這一定是諷刺,或是某種黑色笑話。跟咖啡一樣黑!
「……惡嘔嘔嘔嘔嘔嘔!」
總而言之,我今天也在廁所吐了個痛快后一臉瀟灑地上班去。嘴里順便叼了根香菸(巧克力棒),真是冷酷又硬派。
我的公司是偽裝成咖啡店的特務(wù)組織。在充滿高知識分子的文青氣氛幕后進(jìn)行鮮血淋漓的抗?fàn)?,這正是冷硬派的精髓。
「尤莉,你來啦。你才剛到,但我有份工作要給你?!?p> 這么對我說的是個嚴(yán)肅的熟男大叔。他是組織的老大。
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不太記得,但就是這位大叔收養(yǎng)遭人遺棄的我,把我?guī)Т蟮摹V徊贿^我太冷酷硬派了,所以不拘泥于往事!
「哼。這份工作應(yīng)該適合我吧?」我一撥頭發(fā)這么說。對老大采取這種態(tài)度真是太硬派了。
「這是只有你才辦得到的工作──你看這個?!估洗蟀櫰鹈碱^,把資料夾扔到桌上。「還有,你什么時候了不起到能對我用那種態(tài)度說話了?」
他的眼神超兇的。
我按捺顫抖的指尖打開資料夾,任務(wù)內(nèi)容相當(dāng)簡單。然而,這件任務(wù)正因為簡單而困難。
「暗殺虛構(gòu)魔女的委托」
以此為標(biāo)題的委托書上,記載了目標(biāo)的基本特徵以及暗殺期限。
據(jù)說,目標(biāo)是幾天前造訪這個國家的旅人魔女。這個魔女外表可愛,但個性惡劣到罄竹難書。腦中只想著賺錢的她會毫不猶豫地欺騙他人,無所不用其極從無辜人民以至于王室斂取錢財,正可謂惡棍中的惡棍。鄰近各國的受害報告源源不絕,要是不在這個國家解決她,她所造成的災(zāi)情甚至足以毀滅一座小國。
目標(biāo)不僅邪惡,更麻煩的是她還是魔女。
魔法師的稱號分為魔導(dǎo)士、魔女見習(xí)生、魔女,其中魔女是具有稀世才華的人才能得到的最高階稱號。我在這個國家也已經(jīng)出生十六年了,至今卻從沒見過魔女。她們的存在便是如此稀少而崇高。
這個魔女則是個惡徒,更是這次我該抹殺的目標(biāo)。
…………
「真的假的?」
「我可不會亂出這種委托開玩笑?!?p> 「不,可是……人家只是魔導(dǎo)士耶……」我忘了說,我是魔法師中的最底層。如果說魔女是寶石的話,我這種人就是路邊的小石頭。
「不過這份工作只能交給你。你也知道,我們組織除了你之外全都是男人,甚至很多人連魔法都不會。說穿了,要是得以魔法和她對決,我們組織中你的存活率最高?!?p> 「……也就是這是只有我才辦得到的工作嗎?」原來如此呢。
「我不是才剛這樣說嗎?」
老大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有些緊張地又看了一眼目標(biāo)魔女的特徵──
○
灰色的頭發(fā)。延伸到腰際,在飄過咖啡廳露天座位的薰風(fēng)中柔和地?fù)u曳。
琉璃色的雙眼。宛如凜冬的大海般蔚藍(lán),注視著前方早餐套餐中的水煮蛋、烤土司與黑咖啡。
她是個頭戴黑色三角帽、身穿黑長袍的旅人。胸口的星辰胸針是她身為魔女的證明,簡而言之她是魔女也是旅人。她的年齡約在十來歲后半,面容還留有一絲稚氣,一股勁地剝蛋殼的模樣看似正在幫忙母親的可愛少女。
可愛少女(魔女)終于剝完蛋殼,稍微喝了一口咖啡。她很喜歡咖啡。黑咖啡也好、加一點牛奶也好、加砂糖也好,她看起來像只要是咖啡她什么都喜歡。甚至為了從各種角度品嘗同一杯咖啡,她喝了幾口黑咖啡后,再開始慢慢加入一點點牛奶與砂糖。
她像是在贊嘆咖啡般呼??地嘆了口氣,放下咖啡杯。
順帶一提,就連水煮蛋她也有所堅持。
她認(rèn)為,在咬下的瞬間蛋黃會散開來的熟度才是恰到好處。因為這樣比較容易撒鹽,跟水煮蛋一樣硬派。
「……今早真不錯呢?!?p> 唉??
就像這樣,這位正在盡情享受旅行休息的魔女究竟是誰?
沒錯,就是我。
「……」
從咖啡廳的露天座位環(huán)顧四周,能一窺這個國家的景色。城鎮(zhèn)中并排著墻壁統(tǒng)一漆成白色的建筑。地板由紅磚鋪成,排列成扇形的花紋。街上往來的人們有的正在購物、有的談笑風(fēng)生,或是跟我一樣欣賞街景在路上交錯。
這里的治安沒有特別糟糕,卻也沒有格外美麗的景致。
眼前只有這個國家居民們的日常生活。
所以我也溶入他們的日常生活,充分享受休憩時光。
「那個,客人……可以跟您要個簽名嗎?」
就在我喝著咖啡,沉思接下來該做什么才好的時候,一位服務(wù)生突然捧著咖啡杯、筆和簽名板來到桌邊,然后補(bǔ)充一句:「這杯咖啡招待您。」
「為什么要我的簽名……?」我一定露出了頗為懷疑的表情?!肝也皇鞘裁疵肃??」如你所見只是個平凡無奇的旅人而已。
接著服務(wù)生便興奮地說:
「我是第一次看到魔女!我從以前就很向往魔女,所以今天見到您非常感動!」
綁在后腦勺的兩搓淡褐色頭發(fā)搖了搖。她用力傾身向前,藍(lán)色的雙眼盯著我瞧?!杆阅莻€,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裝飾在店里。拜托!」
「……好吧,是沒什么問題?!?p> 我拿起筆,隨手在簽名板上簽下名字。只不過筆跡跟在旅館柜臺簽名時一樣隨便。
「請?!刮野押灻暹€她,服務(wù)生小姐便珍惜地抱在懷里,說了句:「謝謝!那杯咖啡你一定要喝喔,那是我做的愛心咖啡!」就跑掉了……我還有一杯喝到一半的說。
到底怎么回事?
莫名可疑的服務(wù)生的確讓我有點在意。話說,愛心咖啡是什么意思?看起來就只是一般的咖啡而已。
身為魔女受到這種禮遇感覺不差,但同時有種奇怪的感覺。
「嘿,魔女小姐,你好可愛啊?,F(xiàn)在一個人嗎?要不要跟我去喝杯茶呀?」
就在我拿起剛才那位服務(wù)生給我的咖啡時,某個外表輕浮的男人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
身為魔女受到這種輕浮的待遇感覺很差。乾脆發(fā)明讓搭訕男全身上下的洞噴血的詛咒,不曉得世界會不會和平一點。
「抱歉我現(xiàn)在沒空?!刮覈@了口氣,端起服務(wù)生做的愛心咖啡正要喝。
咖啡有各種品嘗方法。比如說如同先前所述,喝過黑咖啡后再慢慢加牛奶與砂糖,品味各種風(fēng)味,或是從頭到尾都喝黑咖啡。總而言之,說一杯咖啡蘊含了無限種可能也毫不為過。
而我想,在以數(shù)不盡的方法享受咖啡之前,最先該做的是聞咖啡的香味,讓胸中染上咖啡的顏色。
「我認(rèn)識有家店比這家店的咖啡還好喝喔。怎樣,現(xiàn)在跟我一起去吧?」
「……」
飄著咖啡香的蒸氣染上輕浮男的香水與他輕浮的言行舉止產(chǎn)生的厭惡感,害我大失所望。頂級咖啡的香味急轉(zhuǎn)直下,似乎變成泥水的味道。好想吐。
「絕對比這家店還好喝,我說真的!別看我這樣,我也很那個,很懂咖啡喔。真的啦!」
「……奇怪?」
我不理他聞了一陣咖啡香,卻發(fā)現(xiàn)一件怪事。
在咖啡和眼前莫名其妙的大型垃圾所散發(fā)的廢棄臭味中,我聞到一股藥味混雜其中。藥味溶在咖啡里,卻顯然有一股咖啡廳不該有的刺鼻味。雖然真的只有一點點。
我試著與男人拉開距離,但就算遮蔽嚷嚷著:「啊,等一下嘛!不理我會不會太過分???」的穢物臭味,那股味道仍舊明顯浮現(xiàn)于咖啡中。
我聞了一陣子,不停在腦中尋找味道的真面目。
「……啊……」
然后我想到了。
這是毒藥。
喝下去會讓人從胃底涌現(xiàn)吐意,暗藏恐怖效果的毒藥。更麻煩的是,恐怖的藥水只有混在咖啡里才會發(fā)揮效力。喝下這種東西毫無疑問會在眾目睽睽下吐得滿身都是。
向往像我這樣的魔女究竟是怎么回事?愛心咖啡又是什么?愛是害我吐得渾身都是嗎?
不過環(huán)顧四周,剛才那位服務(wù)生早已不知去向。店內(nèi)也好、人群中也罷,到處都找不到她的蹤影。
「……」
難道說我被人盯上了嗎?
不祥的預(yù)感使我打了一股寒顫,我決定直接離開咖啡廳。
「啊,等一下!跟我的約會呢?」
「抱歉我趕時間。還有我很忙,之后有事要辦?!?p> 這是騙人的。
我收拾好行李──
「這杯咖啡送你,我喝到一半就是了。我不喜歡咖啡?!?p> 把下了毒的咖啡塞進(jìn)他手里逃之夭夭。
我自己也覺得在內(nèi)心獨白講了那么多后再說自己不喜歡咖啡實在是太假了。但是輕浮男不僅乖乖接下咖啡,甚至還露出色瞇瞇的表情。
「咦,喝到一半?真假?爽啦?!」
「是的請便?!?p> 我騙他的。
●
「之前魔女那件案子辦得怎樣了?」
我回到公司,看到老大以嚴(yán)肅無比的表情坐鎮(zhèn)在內(nèi)。
在服務(wù)生制服外披上黑長袍,飄散著一股冷酷硬派風(fēng)的我一撥長袍,用力搖晃褐色的雙馬尾回答:
「魔女當(dāng)然被我親手解決啦!現(xiàn)在那個女人一定在眾目睽睽下丟臉到一命嗚呼了!」
這個計畫完美無缺。
那個虛構(gòu)魔女悠閑地在街上的咖啡廳吃早餐,所以我就跟她要了簽名裝飾在店里。明明不是什么名人卻把簽名放在店內(nèi),這肯定是世上最丟臉的行為。虛構(gòu)魔女現(xiàn)在想必恥辱到想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在里面斷氣吧,這個計畫簡直就是一桿進(jìn)洞。
于是,我流暢地述說自己解決魔女的經(jīng)過。
默默聽到最后的老大說了這句話:
「所以說,你親眼看到那個魔女丟臉到死了嗎?」
「咦,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看到會連我都覺得丟臉耶。
「……」聽到這里老大嘆了一大口氣。「你啊,比起這個啊?首先???要先知道魔女怎么可能會因為誤以為自己是名人就死掉啊?」
「會吧,就社會上來說?!?p> 「不是,給我物理上殺掉她啊。還有,那個魔女好像一點都沒丟到臉啊?!?p> 「咦?」
「甚至波及我們組織的成員,害他吐在咖啡店里?!?p> 「咦?」為什么?他喝了咖啡嗎?咖啡果然有毒啊。
「……你下次給我先跟同伴說過計畫再實行???」
「……」
之后我被罵到狗血淋頭結(jié)束這一天。
我猛烈反省,發(fā)誓隔天開始要以更完美的計策解決魔女,當(dāng)天熬夜擬定了新的計畫。一面享受加了藥水的咖啡一面翻開圖表(完全看不懂上面寫了什么),沉溺于思考中的模樣正是冷硬帥氣的典范。
然后我吐了。
行動的時間限制是一周,我暫且將無法在這段期間內(nèi)解決虛構(gòu)魔女的情形拋到腦后。
首先,由于第一天就吃了場大敗仗,我決定用五天仔細(xì)研究魔女,并在最后一天了斷……我跟老大說明自己的計畫,他就回了我一句:「啊,是喔?!箲B(tài)度跟冰一樣冷漠。
監(jiān)視第一天。
今天的朝陽依舊刺眼。
悠閑的魔女一早就來到咖啡廳,一副像是在說「我根本不怕你喔?來啊,盡管放馬過來」似地挑釁我。
今天她似乎有所警戒,只點了一杯咖啡。而且她一口也沒喝,點完就讓咖啡在自己眼前放到蒸氣漸漸消失。我就知道,咖啡很難喝吧?昨天她是勉強(qiáng)自己喝的吧?我懂。
我在咖啡廳一直監(jiān)視到晚上。
無聊的時間是場跟睡意的戰(zhàn)斗。
然而,這種時候才更該冷靜。唯有耐心等候,才能等到真正的勝利。
所以我一面監(jiān)視,一面喝咖啡保持清醒。
然后我吐了。
夜深人靜、咖啡廳打烊時我才離開。話說嘔吐物我自己掃乾凈了。
監(jiān)視第二天。
今天的朝陽依舊刺眼。
悠閑的魔女今天也來到咖啡廳。她到底為什么每天都來咖啡廳?難道是想等我再次攻擊她嗎?
不過我已經(jīng)決定這五天內(nèi)決不出手,因此今天我也邊監(jiān)視她邊喝咖啡吐得滿身都是。
監(jiān)視第三天。
「討厭啦?那個嘔吐女又來了啦?!埂竾I吐妹。嘔吐妹來了?!埂改憧?,她一定又會點咖啡然后一定會吐?!埂杆^對會吐?!埂讣兌劝俜种俚耐锣??!沟陠T在一旁交頭接耳我聽得一清二楚,可是冷酷硬派的我早就習(xí)慣了這點程度的嫉妒。
所以我今天照喝咖啡。大口大口喝。
今天也吐了不少。
監(jiān)視第四天。
今天我也從早吐,為了吐而在咖啡廳吐。順帶一提,魔女今天也放著一杯咖啡在咖啡廳坐鎮(zhèn)。
那個女人只要不離開這里,我的嘔吐輪回就得不停重復(fù)。
監(jiān)視第五天。
我一早被老大找去,他問我:「你每天都去咖啡廳做什么?」
哎呀,怎樣,老大難道在跟蹤我嗎?我心里這么想,結(jié)果是咖啡廳向我們抱怨「你們的部下每天在我們店里吐得全身都是,很傷腦筋,請你們處理?!?p> 被臭罵一頓后我又悄悄繞去咖啡廳。
魔女今天也在。
監(jiān)視了五天,我只知道魔女毫無防備到每天不厭其煩地跑去咖啡廳從早坐到晚這件事而已。
然而,她確實破綻百出。
這難道不是個好機(jī)會嗎?
隔天。
我終于付諸行動。雖然命令要我殺了她,但殺生違背我的主義,因此我決定安全地逮捕她。
魔女今天也絲毫沒有戒心、悠悠哉哉地坐在咖啡前面。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我抱著魔杖從她正后方接近,大喊「喝呀啊啊??!」使出魔法。
手銬魔法。
這是能強(qiáng)制讓對方戴上連手指都能牢靠鎖住的手銬,是使其無法使用魔法的強(qiáng)大魔法。順帶一提,我花了一個星期才學(xué)會。
「哈哈哈哈哈!怎樣,這下你無能為力了吧?真是太活該了!」
我在咖啡廳高聲大笑,一把揪住虛構(gòu)魔女的衣領(lǐng)。
就這樣把她帶回組織吧?
但是──
「……那個,你到底有多笨?」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啊,你干嘛?」
回過頭,我看到灰色頭發(fā)、琉璃色雙眼的魔女。
奇怪?哎呀哎呀,為什么應(yīng)該被我逮到的魔女會站在眼前?怎么回事?
「你真的以為整天坐在咖啡廳的假人是我嗎?」
仔細(xì)一看,我抓到的虛構(gòu)魔女原來只是個人偶。只不過是個跟魔女有著相同樣貌的人偶。
她不是這五天每天都來咖啡廳,純粹只是五天都把人偶放在這里而已。
就是這種把戲。
事到如今,我才恍然大悟。
「大笨蛋?!?p> 對我使出魔法的同時,魔女這么說。
○
第一天就發(fā)覺自己被人盯上的我立刻采取行動保護(hù)自己。隔天,我在開店前便前往咖啡廳。
「那個……不好意思。這個人偶,能借我放在露天座位嗎?」我問。
那是完美模仿我樣貌的假人。從臉的造型到體型、膚質(zhì)都跟我一模一樣維妙維肖。我這種程度的魔女想做出這樣的假人易如反掌。
「咦,這個嗎?不,這有點不方便耶……」
店長有些猶豫,可是這時我說:
「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做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谷绱讼蛩晕医榻B,「順便告訴你我還挺有名的喔?!菇又赶蜓b飾在店內(nèi)墻上的簽名。
那恐怕是某個想喂我喝毒咖啡的人掛上去的吧。
盡管不知道她把我的簽名擺在那里有何居心,我還是決定將計就計。
「名人……」店長嘟嘟噥噥地開始思考。
「店長你想想看,這里有我的簽名對吧?然后那里有我的人偶對吧?」
「是啊?!?p> 「然后把這個擺在外面對吧?」
「嗯?!?p> 「生意興隆啊。」
「你擺吧。」
我跟店長用力握手。
于是我把人偶放在店里,我本人則是開始觀察躲在角落觀察我的嘔吐妹(暫名)。
她五天來吐得全身都是還在不停觀察我呢。真是辛苦了。
不過,我絲毫沒有嘉獎她的意思。
「大笨蛋?!?p> 我射出一團(tuán)魔力,以死不了的力道把她打飛。
原以為只要打飛她,她就不會再跟過來了。
「好了,這樣就大功告成了呢?!?p> 原本想收回人偶,但現(xiàn)在要是回收人偶也許會被誤認(rèn)為沒有攬客效果,所以我決定就這樣繼續(xù)擺著。
接下來就悠悠哉哉地在咖啡廳喝咖啡吧。
「啊,不好意思,請給我一杯咖啡。」
我在假人對面就坐,舉手呼喚店員。
看到我和長得跟自己如出一轍的人偶面對面而坐,店員小姐愣了一下,送上我的咖啡,又留下一杯新的咖啡給人偶就離開了。
接著,就在我享受咖啡香味的時候……
「給、給我等一下……還沒結(jié)束喔!」
氣喘吁吁的魔導(dǎo)士小姐再次登場。綁成雙馬尾的褐色頭發(fā)亂成一團(tuán),黏在汗水淋漓的臉上。她被打飛后是自己走回來的吧。
「啊,你好。」
我對她點頭打了聲招呼,可是我并不歡迎她。
「你不會以為那樣我就放棄了吧?真是太可惜了,我在全力打倒你之前永遠(yuǎn)不會放棄!」
她邊說邊拿出魔杖,擺好架式,對我使出魔法。
那是只有凝聚魔力而成的粗糙藍(lán)白色光芒。
「呵──」我咧嘴微笑,一手捧著咖啡杯舉起魔杖?!刚姹?,那種東西怎么可能對我──」
不過她的魔法卻和我擦身而過直接把頭打飛。
假人的頭。
「……那又不是我?!?p> 我又再次用魔力塊將她打飛。
然后再把假人修好。
然而在那之后,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真是太可惜了,我不論幾次都會復(fù)活!」又被我打飛就是了。
「我的名字是尤莉!在這個國家擔(dān)任特務(wù)的超優(yōu)秀魔導(dǎo)士!」現(xiàn)在才報上名號也太晚了再怎么說明明是特務(wù)卻一點都不隱密疑問衍生出更多問題頭好痛所以總之我又把她打飛了。
「哎呀,怎樣怎樣,你只有這點程度嗎?想打倒我就用更強(qiáng)的魔法啊!」我用頗強(qiáng)的力道把她打飛了。
「是說怎樣啦,魔女又怎樣,為什么會跟假人坐在一起?惡心到想吐──」我把她打飛了。
「我一定要打倒你!給我乖乖就逮啦,你這惡棍魔女!」我把她打以下省略。
「……欸,一下就好你讓我攻擊一下好嗎?真的只要一下就好!好不好?拜托!」我把她以下省略。
「……可惡──!去死──」我以下省略。
「我把全部的力量賭在這一擊──」以下省略。
「人家招式名只喊到一半耶!」省略。
「……………………嗚嗚!嗚嗚嗚嗚……」
最后全身破破爛爛的她淚眼汪汪地在我面前現(xiàn)身。
「……我討厭魔女?!?p> 她緊緊握著自己的裙子說。
「要擦眼淚嗎?」
「我才沒有哭?!?p> 邊說尤莉小姐邊接下我給她的手帕。
「你這不是在哭嗎?」
「我才沒有哭?!?p> 邊說尤莉小姐邊用我的手帕擤鼻涕。怎么拿去擤鼻涕咧渾蛋。
「……那條手帕送你吧。」
「……謝謝?!?p> 「……還要繼續(xù)嗎?」
「……我要回家了。」
接著她步履蹣跚地回去了。
她的背影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哀愁。
●
「你被開除了?!?p> 隔天。
我一如往常到組織上班,老大卻只對我說了這句短短的話。
「等……開玩笑的吧?」
我無法相信這句話只能傻笑,但是老大以如假包換的冰冷雙眼看著我。
「我是認(rèn)真的?!?p> 「……」
「聽好了。這次委托的不只我們國家,還包含其他國家的請求??墒悄愀阍伊恕D阒肋@是什么意思嗎?給我用那小小的腦袋想想?!?p> 「……對不起?!?p> 「這不是能道歉了事的問題。你搞砸害我的組織風(fēng)評一落千丈,再加上你還在咖啡廳鬧了一場。你的責(zé)任可不輕啊?!?p> 「……有多重?」
「這么重。」
老大舉起手指向我,藏于黑色手套內(nèi)的粗糙手掌握著一把手槍。
槍口指向我的眉間。
「……開玩笑的吧?」
「我是認(rèn)真的?!?p> 我強(qiáng)烈地感受到,他明顯是真的想殺我。
「這、這樣……!」我拚命壓抑顫抖的聲音。「這樣太奇怪了!我只是一次重要的任務(wù)失敗而已不是嗎?為什么一定得死,我一直在這間店工作──我可能還不夠成熟,可是下次我絕對不會失??!所以,拜托……」
「現(xiàn)在馬上給我滾,省得我親自動手。」
「聽我說──」
「就算我不動手,這個國家想殺你的人也比比皆是。你最好逃到國外。不過你的失敗早就傳遍附近的國家了,要是不逃到?jīng)]人認(rèn)識你的地方,你恐怕會沒命吧?!?p> 「……」
「如果可以,我也不忍心對如同我女兒一樣的你下手。你最好能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所以你被開除了?!?p> 既然不想弄臟自己的手,就把項圈拿掉讓我自生自滅。之后是死是活就不關(guān)自己的事了。看來就是這么一回事。
「你不保護(hù)我嗎?」
我費盡全力,只擠出這句話。
「廢話。特務(wù)就是這樣,只要沒用了,哪怕是同伴也好、有用的人也罷,全都得解決掉。當(dāng)然你也不會是例外?!?p> 「……」
老大對不發(fā)一語,呆站原地的我說:
「小心點啊?別在出國前就被人做掉了?!?p> 這是老大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
尤莉放棄殺我回家的隔天。
我來到一如往常的咖啡廳。不,我今天原本不打算來這里,可是該怎么說呢?大概是突然想吃冷冷硬硬的水煮蛋吧。
我還算喜歡在露天座位看到的街景,今天也來到相同的座位。
「──嗚嗚!都是你害的啦。我會恨你一輩子!」
然而,看來已經(jīng)有人捷足先登了。
「……你只要乖乖被我解決,我就不會被組織趕出來了說,就能一直當(dāng)間諜的說。我最討厭魔女了!」
是尤莉。
她一面掉淚,一面坐在我的假人對面不停口吐怨言。她難道不空虛嗎?
「我受夠了……怎么會這樣啦……?」
她在椅子上抱起膝蓋縮成一團(tuán),放在大腿上的三角帽皺到令人痛心。
「不是因為你還不夠成熟嗎?」我把手放上她的頭。
「什……!」
回頭看到我,她又轉(zhuǎn)頭來回看了好幾眼對面的假人,這才急急忙忙地擦了擦眼淚喊:「我、我才沒有哭!」
「啊,是喔……」
要我再借你一次手帕嗎?
「干嘛,你是來嘲笑我的嗎?」
「不是,我只是想吃這里的早餐套餐而已。你不也是嗎?」
「……」她撇頭背對我?!浮褪抢病!?p> 「不過你好像還沒點餐呢?!棺郎峡湛杖缫?。
「……人家正要點啦?!?p> 「那能連我的一起點嗎?」
「為什么?我不要?!?p> 「不是,不是我的份。是對面的我的份?!?p> 「……好。」
「那太好了。」
我把假人隨手一扔坐到她對面。
「……」尤莉默默瞪了我一眼。「我才不請你?!?p> 「說謊不好喔?」我想那時我莞爾一笑?!改阏埧臀揖透嬖V你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
「我點餐啰。」
我舉手呼喚服務(wù)生,只說了句:「平常的早餐套餐兩份?!?p> 在服務(wù)生回來前,我們彼此度過了沉默的時間。我沒有特別放在心上,但對她而言,這段時間似乎相當(dāng)痛苦。
「……你想干嘛?」
在早餐套餐放上桌時,她用比剛才更帶刺的語氣問。
「你好像被趕出組織了呢?!?p> 結(jié)束不知何時才會切入主題的無謂對話,我不多廢話,在桌上輕敲蛋殼這么說:「昨天是打倒我的最后期限嗎?」
「你怎么知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聽的?」
「從你開始坐在這里的時候?!?p> 「那不是最剛開始嗎?」
「在眾目睽睽下大談工作內(nèi)容可不好呢。你是不是不太適合當(dāng)特務(wù)?」
「……」
她閉上嘴。她對自己應(yīng)該多少有所自覺吧?!杆裕褪且驗椴粔虺墒觳疟悔s出來的呢。真遺憾?!?p> 「……都是你害的?!?p> 「對方就算不是我也遲早會這樣不是嗎?」至少從她的實力看來?!钢灰灰暈闆]有用處,你不是隨時有可能遭到拋棄嗎?不論對方是不是我,結(jié)果應(yīng)該都一樣才對。」
這是終將到來的命運。僅此而已。
話語甫落我又繼續(xù)說道:「可是就算被趕出來,你為什么會覺得這樣就結(jié)束了呢?不覺得凡事都能換個角度思考嗎?」
比如說,一杯咖啡有人覺得什么都不加的黑咖啡好喝,也有人愛加牛奶與砂糖。
又或者像某個女孩討厭到吐得滿身都是。
總而言之。
「就算是同一杯咖啡,味道也見仁見智。你說呢?現(xiàn)在被趕出來就換個角度思考吧?!?p> 「……比如說怎樣?」
「這個嘛……」我仰望天空,假裝思考了一陣后,咬了一口水煮蛋?!改敲?,這樣如何?」
然后──
「這是嶄新的開始?!?p> 我對她說。
──你離開特務(wù)組織,奉命前往更遼闊的世界。雖然算是半強(qiáng)迫地被趕出國,但以后只要成為更優(yōu)秀的魔法師回來,那時你不就會大受歡迎了嗎?
──你不覺得這種生活方式很帥氣嗎?
我對她這么說。
「……」
她又閉上了嘴。
然而,她臉上的表情卻不如方才灰暗,恍惚地喃喃自語:「……帥氣、冷酷又硬派。好像不錯。」表情漸漸取回活力。
你那么喜歡冷硬派喔。
「你真的有時間在這里煩惱嗎?在遼闊的世界中學(xué)習(xí)各種事物如何?你缺乏的是多樣性?!?p> 畢竟每次都對我使出魔力塊就以為自己能贏,這種腦袋就很硬了。跟水煮蛋一樣硬。
我在桌上放下一封信,起身說:
「總之就是這樣。就當(dāng)作慶祝你邁向新生活送你這個吧。請你一年后的今天再打開來看看?!?p> 她收下緊緊密封的信封皺起眉頭。
「我想我馬上就會拆開耶?!?p> 「啊,沒關(guān)系。我用了不等一年就拆開里面的信會被燒掉的魔法,所以拆開的話就糟了喔。」
「根本就有關(guān)系的說……」
就說了不要拆嘛,她在說什么呀?
「那張信上寫著旅行的經(jīng)驗,還有成為強(qiáng)大魔法師的秘訣。我想你好好修行一年后,一定會派上用場?!?p> 接著我咚一聲在桌上留下一枚金幣,把假人擺回座位上,「那么接下來就請跟這個我好好相處,吃完早餐就快點離開這個國家吧?!共⑶疫@么說道。
她坐在假人另一頭瞪大雙眼。
「奇怪,不是我要請客嗎?」她說。
我回答她。
「我騙你的?!?p> ○
我抵達(dá)這個國家,然后差點喝下尤莉給我的毒咖啡隔天。
走在街上,我受到格外輕浮的男人(昨天搭訕我那個)邀約,來到某家咖啡店。盡管我心想「怎么又是這個男的」,他卻一反昨天的樣貌露出冷酷嚴(yán)肅的神色,于是我懷疑地歪著頭,最后還是跟他走了。
然后,他帶我來到這間咖啡店。
「我想請你幫個忙。」
莫名嚴(yán)肅的熟男大叔在柜臺后方雙手交叉,說明自己是特務(wù)組織的老大后,用更為嚴(yán)肅的神色說道:
「我們的特務(wù)組織里有個女孩子,名字叫做尤莉。昨天請你簽名的就是她。」
「是喔?!?p> 「我就直說了。能請你幫我把她趕出國嗎?」
為什么?就在我想這么問時,他已經(jīng)繼續(xù)說下去了?!肝覀冞@次本來就是為了趕她出國,才會制定這個計畫的?!?p> 男人從柜臺另一頭丟來一本資料夾,上面寫著「暗殺虛構(gòu)魔女的委托」。
他催我打開來看,于是我毫不客氣地翻開資料夾。
內(nèi)容寫著經(jīng)歷、外表皆酷似于我的魔女因為對社會有害,因此予以排除。要說有哪里不同,其實只有魔女名而已。我才不叫虛構(gòu)魔女這種空虛的名字。
「沒想到灰色頭發(fā)的魔女居然正巧在這個時候來到這個國家。是我失算了。你應(yīng)該不具有這種經(jīng)歷才對──不過這次委托,我希望你能扮演反派。」
「……」
「你的眼神在閃躲什么?」
「不,沒什么?!刮疫B話題一起閃躲?!改敲?,為什么要暗殺這個魔女?」
「說來話長──」
面容嚴(yán)肅的他擺出嚴(yán)肅的表情娓娓道來。
那是件往事。
他收留據(jù)說遭人遺棄的尤莉時,她才剛出生不久??蓱z尤莉的男人將尤莉視如己出,扶養(yǎng)成人。
尤莉順利地長大成一個乖巧、甚至可說是憨直的孩子。
她尊敬父親的工作,并開始在他的職場幫忙。然而,她卻絕望地不適合擔(dān)任特務(wù)。她太乖巧了。
「我啊,沒辦法看到她長大。尤莉一腳踏進(jìn)的世界沒有她想得那么美妙。這是個爛泥般骯臟的世界。」
他只不過是對尤莉隱瞞,實際上甚至殺過人。藏在黑色手套中的雙手肯定沾滿鮮血,無法在光天化日下拋頭露面──而他自己想必也心知肚明。
「所以你決定遠(yuǎn)離她?!?p> 「就是這樣。為此我才成立了虛構(gòu)魔女的計畫?!?p> 「……」
他計畫將暗殺虛構(gòu)魔女的任務(wù)交給尤莉,要她尋找打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的魔女,并以任務(wù)失敗為由將她趕出家門。
然而因為我的到來使事情變得有些復(fù)雜。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也就是跟你配合給她點顏色瞧瞧、讓她體會無力感,卻給她繼續(xù)向前的動力把她趕出國家。」
「就是這樣。」
「你還真敢把這么困難的問題塞給我呢。」
「我想身為魔女的你應(yīng)該辦得到才對。」
「請不要小看我了。」小菜一碟。
不過我有一個疑問。
「為什么你成立的計畫中,暗殺的魔女會是這種外表呢?」
「……」他沉默了一陣,「說來話長──」
「啊,這個故事請你長話短說?!?p> 「……」他又沉默了一陣,「以前,我還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接受委托暗殺那種外表的魔女,可是我完完全全敗在她手下。」
「喔?」畢竟對方是魔女嘛。
「然后我戀愛了。她是個強(qiáng)大、美麗又出色的女性?!?p> 「是喔……」畢竟對方是魔女嘛。
「總之,那個魔女幾天后就消失了,但那時的事我就是無法忘懷──再怎么說,她是第一個打敗我的對手。所以我才會這樣,把她寫在委托里。我還清楚記得那段時光,如今那是段美好的回憶啊?!?p> 他摸摸黑色的手套這么說。
我想跟魔女的外表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他純粹是嫌幻想一個新的魔女太麻煩罷了。
一定是這樣。
不過──
「為什么取作虛構(gòu)魔女呢?」
我這么問,他便露出自虐的笑容。
「因為這是個虛構(gòu)的委托啊?!?p> ●
在那之后過了一年,我為了達(dá)成和那個魔女的約定,在旅行途中的咖啡店打開那封信。
信沒有燒毀,卻有幾張稍微褪色的淡褐色便箋從中害羞地探出頭來。
就和我年齡相仿的少女而言,信上的字體太過嚴(yán)肅而粗獷,猶如中年熟男大叔的筆跡。
「……真的全都是騙人的。」
什么旅行的經(jīng)驗、成為強(qiáng)大魔法師的秘訣,全都是騙人的。信中對這些只字未提。我看到文字滲入腦海中,上面寫的卻是恭喜我展開新生活的祝賀,以及偶而回家露臉等等、交到男朋友會殺了他等等、可是想看孫子等等,平凡無奇擔(dān)心小孩的父親寫給女兒的信。
蠢斃了。
「奇怪,怎么了?升格考落榜打擊這么大嗎?」
在隔壁坐下的黑發(fā)魔女像是看到不成材的小孩般笑了笑。
「我才沒有哭。」
「心里難受的話可以找人家談?wù)勦???p> 「我說我沒有在哭啦,煩耶?!?p> 我擦擦眼淚打了一下魔女的肩膀,但魔女──沙耶就像在說不會痛似地傻笑。
「不過真可惜,這是第幾次了?」
「第五次?!?p> 「人家落榜更多次,沒關(guān)系啦?」
「根本就有關(guān)系的說……」
「總之,可是那個呀,人家以前也有過這種撞墻期喔。不過多虧有美麗的魔女──」
「你要說幾次?我都已經(jīng)聽膩了?!?p> 現(xiàn)在,我一面游歷各國一面修行魔法,努力想成為更高等的魔法師──魔女見習(xí)生。
這畢竟是窄門中的窄門,要是能輕松通過就不辛苦了,我現(xiàn)在才會像這樣跟苦學(xué)生一樣因為一再落榜而失落。
我正是在這種生活中與沙耶相遇。為了籌措旅費而打工擔(dān)任監(jiān)考官的她似乎是可憐不成器的我,還是感覺到了什么,在考試中不停跟著我。
「人家跟伊蕾娜小姐也是在這個國家相遇的,哎呀,人家到現(xiàn)在還歷歷在目──」
世界真小,這個屋頂連綿不斷的國家好像是只準(zhǔn)許魔法師入境的國家。最適合修練了!太棒了!
這種瑣事不重要,沙耶的故事中所出現(xiàn)叫做伊蕾娜的魔女,不知為何就外表跟個性都酷似開導(dǎo)我的魔女,但關(guān)于這點我該說什么才好?
「──然后呢……嗯?奇怪,尤莉,你怎么有那條手帕?」
「咦?」
滔滔不絕的沙耶視線停留在我的手帕上,嘴巴也停了下來。我說:
「這是──那個,我之前不是說過嗎?這是開導(dǎo)我離開國家的魔女送我的。」
「是喔……」
接著她盯著手帕,喃喃念著:「不……怎么會……可是這個感覺……咦?真假?不不不不……不可能啦??」
沙耶有時候會很莫名其妙。
我為了逃離她的視線把手帕放在信旁,舉起咖啡杯。
「那封信是?」
沙耶的視線轉(zhuǎn)移到信上。
「這個?這是我爸爸給我的。」
「是喔?……」
「……為什么我非得被你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不可啦?我先說清楚,這是真的喔,我才沒有騙人。」
「能借人家看嗎?」
「我想沒什么好看的說?!?p> 才不會啦?她這么笑說從我手中接下信紙。嘟噥著「嗯嗯嗯?!惯€有「嗯,這個味道果然是……?」等等讀了信,接著聞了聞信封。她在做什么?
我在她身旁啜了口咖啡。
仔細(xì)想想,我可能有一年沒喝咖啡了。
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不過像這樣在旅行途中偶而回味故鄉(xiāng)的味道也不賴。
將來某一天我成為比現(xiàn)在更優(yōu)秀的魔法師,那個時候,跟水煮蛋一樣頑固的老大也許會開心地與我重逢。
發(fā)生了許多事情,不過這個故事能簡單以一句話形容。
簡而言之──
真是冷酷又硬派。
──騙人的。
「奇怪?這個信封里還有一張便條紙耶?」
「咦?」
怎么可能。
我這么想,但沙耶確實從信封里拿出另一張紙條。真的假的。
「……」
「……」
我們把頭湊在一起,兩人一起讀了那張紙條。
附言。
我有件事忘了說,所以寫在這張便條上。
最近啊,附近的咖啡廳開始有能與假人同桌的服務(wù),這實在是太棒太贊太厲害了。
我想說的事,能簡單以一句話形容。
假人超贊的。
我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