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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亭英雄傳

第十四章:寵姬珊瑚。

柳亭英雄傳 青云山二白 3244 2019-02-20 22:41:42

  此刻松香齋右側(cè)一片小松林附近的山洞外面,碧湖正帶著幾個可靠的家丁,親自把守。蘇夢棠交待過了,今日上午,一切閑雜人等,均不得靠近這里。

  這個山洞,便是兵法堂。原來江南山莊依著山勢而建,有幾處過于陡峭或者險僻的地方,因土質(zhì)稀薄,無法開挖地基、興建土木,便開鑿了山洞,用作特殊用途:兵法堂便是其中、用于審問莊中犯了錯誤的家丁或婢女的地方。

  這山洞之上種了許多藤蔓,將洞口若有若無地蓋住,縱使一般人經(jīng)過,撥開青藤向里面看去,也只是一片漆黑??扇羰菗瘟嘶鸢?,向里面走上十幾步,便可看到一扇實心玄鐵大門,打開這門上的鎖進(jìn)去,是一個窄小的通道,再走上十幾步,便會經(jīng)由通道末端的鐵柵門,進(jìn)入一個長高約三丈、四四方方的大廳堂,讓人覺得豁然開朗。

  廳堂頂部的墻面,鑿有一個碗口大的通光孔,既能照明,又可以方便空氣流通??紫率且粋€巨大的蓮花形狀的水池,用以承接雨水,從室內(nèi)通過這里向外面看去,是一處罕有人至的峭壁。這樣幽深偏僻的山洞,縱使里面喊聲震天,外面也是聽不到的。

  此刻蘇夢棠坐在主位之上,身后站著侍女紫若。左右兩側(cè)的客椅上,分別坐著張云華與童凝兒。童凝兒的年紀(jì),比蘇夢棠小上一歲,但看上去更小,一副十六七歲的樣子。她是典型的姑蘇女子的長相,小巧精致,小而略尖的面頰上面,一雙眼睛極為明澈,平時如同小鹿一般。若從她略寬的額頭向上看去,能看到一頭黑發(fā)從頭頂兩側(cè)束起,分別彎曲成鬟,用紅絨繩纏繞,垂在耳畔。她身量有些單薄,一套黑色綢子做的夜行衣,在她身上看著有些空空蕩蕩的。

  這幾個人雖然沒有說話,但眉宇間的愁容,已將這兵法堂內(nèi)的氣氛壓制得十分凝重,甚至憑空涌起幾分寒意來。前面不遠(yuǎn)處的蓮花池一旁,跪著一個看起來有些神志失常的女子。那女子衣衫襤褸,時哭時笑,臉上卻始終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十分猙獰。

  童凝兒的目光此刻如刀子般插在那女子身上,見她一直不與自己對視,心中怒火難抑,抬手猛然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高聲呵斥道:珊瑚,你打算裝到什么時候?!這一聲咆哮忽然乍起,連蘇夢棠都跟著嚇了一跳,珊瑚卻完全不為所動,依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哭著笑著,說著沒人聽得懂的囈語。

  蘇夢棠有些困惑,輕聲問道:凝兒,她是不是真的瘋了?童凝兒搖搖頭,與云華和蘇夢棠低聲說:“我們抓到她的時候,她神志還好好的,誰知半路在松溪縣,一個沒看住,她竟從館驛二樓跳下想要逃走,把自己摔得了暈過去。我怕再出意外,便命人將她五花大綁起來,等她醒了,便是這樣又哭又笑的。一放開她,她便撕扯自己的衣服,連飯也不知道吃,全靠人硬塞。依我看,她是覺得自己跑不了了,故意裝的。”云華點點頭道:話雖如此,可她若執(zhí)意裝下去,咱們必然什么也問不到。

  童凝兒又看了一眼珊瑚,眼珠一轉(zhuǎn)說道:“云華哥哥,夢棠姐姐,我?guī)淼膸讉€侍從,都是在我父親手下待過的,有的是手段,要不要。。?”云華連忙輕輕揮手制止她,輕聲說道:不可,咱們時間不多,你們帶著她一路趕過來,恐怕路上已經(jīng)有人看到了,定會傳到史彌遠(yuǎn)耳朵里。咱們要趕在他查出是誰帶走珊瑚之前,問出話來,并毫發(fā)無損地把她送出去?!碧K夢棠不解道:“她自己跳樓,摔成這瘋瘋癲癲的樣子,怎么還能算毫發(fā)無損呢?”云華輕笑了一下,說道:她這苦肉計,是演給我們看的,出了這山莊,想必就好了;只有她毫發(fā)無損的出去,史彌遠(yuǎn)才不會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否則聽說有人對她嚴(yán)刑逼供、使得她滿身傷痕,定會疑心當(dāng)年事情已經(jīng)敗露、有人要以此發(fā)難,從而認(rèn)真調(diào)查始作俑者。

  童凝兒點點頭:“云華哥哥說的有道理,可是如果她自己出了門去找史大奸賊報信,查到咱們,可如何是好?我雖路上蒙著她的眼睛,可一路走來,路上行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接近臨安口音,她是能聽到的。再說這一會水路,一會山路的倒騰,她肯定知道自己目前地處臨安城附近的山上的”

  蘇夢棠仔細(xì)聽著童凝兒的分析,想了一下說道:“如今史彌遠(yuǎn)倒行逆施,有多少人想借著因由找他的麻煩,敵人太多,他定不會馬上猜到我們。就算是珊瑚把水陸行程說了,這臨安地界上,有富春江與錢塘江,支流眾多,河道兩岸的山莊野店也頗多,只要她不知道我這山莊的名字,史彌遠(yuǎn)想找到我們,也可謂是大海撈針了。咱們今日要謹(jǐn)慎些,別被她發(fā)現(xiàn)什么,作為證據(jù)。”

  云華道:就是這個理,咱們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年事實是怎么樣的,找她來,是想問問當(dāng)年的原因。等問完了,便繼續(xù)蒙住她的眼睛,將她送出臨安地界。這樣就算她給史彌遠(yuǎn)傳書送信,說有人找她問當(dāng)年之事,想必也說不清楚是誰,讓史彌遠(yuǎn)無從下手。

  童凝兒還是有些不放心,她開始有些擔(dān)憂事情萬一被史彌遠(yuǎn)知道,會牽連自己的父親——如今已升任太子太傅的童慶芳大人。因而當(dāng)初一身膽氣,稍稍弱了一些,說道:如果史彌遠(yuǎn)帶著她在臨安附近挨個查問,總有一天會查到這里來,到那時該怎么辦?

  云華輕言勸慰道:“不會的,除非他不要自己在朝堂與江湖上的聲譽(yù)了,才會如你說的那般。珊瑚是趙竑哥哥身為貴和太子之時,史彌遠(yuǎn)獻(xiàn)給他的歌姬,這件事臨安當(dāng)初很多人都知道,如今若是帶她去挨家挨戶指認(rèn),豈不是等于承認(rèn)珊瑚是他手下的眼線了?這就等于宣告天下——湖州兵變是他史彌遠(yuǎn)早有預(yù)謀的。

  童凝兒覺得此話有理,她握緊拳頭,給自己壯了壯膽氣,說道:“好,那咱們勞師動眾一場,定要撬開她的嘴?!痹迫A點點頭,說道:我來問問她。

  云華站起身,緩緩走向珊瑚:他面前這個女人,雖然瘋瘋癲癲,但模樣很是清麗,眉梢眼角,還殘存著當(dāng)年的風(fēng)姿。一想到這個女人與史彌遠(yuǎn)里通外合,害死趙竑一家,云華恨不得想要親手殺掉她,可他此刻還不能動手,要等若干年后,秋秋長大了,他才會放下一切,找當(dāng)年犯下滔天大罪的人,一個一個算賬。云華對她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做過什么。你是不是真瘋了,我現(xiàn)在讓外面的大夫進(jìn)來,把脈便知。如果你是裝的,這石穴洞府便是你今日的葬身之地。如果你是真的瘋了,晚上我便把你推進(jìn)山下西湖里面喂魚,讓你受盡痛楚而死”他的聲音變得冷靜威嚴(yán),卻咄咄逼人。

  珊瑚心里有些害怕,她原本打算一直裝瘋賣傻,讓這些人覺得她沒有利用價值,而將她放掉。就算沒有放掉,拖上個三四天,史丞相發(fā)現(xiàn)她被劫走了,也會派武林高手暗中查訪,能把她救出去。而眼下這個男人,似乎等不了三四天,今天想要她的命。她心中一時茫然失措,不知道該不該戴罪立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裝瘋。

  她那一瞬間的猶豫,被云華看在眼里,他繼續(xù)又說道:“就算你是裝瘋,我現(xiàn)在也沒有功夫聽你把當(dāng)年的事情講出來,只想速速殺了你,替天行道。你來的路上,我們已經(jīng)找了一具和你相似的尸體,扔在了道旁,想來可以騙過你的主子,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并不會派人來解救你。我殺了你,更不會有任何人知道”蘇夢棠和童凝兒對視了一下,都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勝算。

  珊瑚的心理防線被慢慢瓦解,她還在做最后的心里掙扎:難道事實真如同這個男人所說么,那她豈不是在劫難逃了?云華擔(dān)心珊瑚想太久會發(fā)現(xiàn)自己話里的破綻,當(dāng)即大喝一聲:來人?。⊥齼簯?yīng)聲而起喝道:“在!”這一唱一和可謂是給了珊瑚一記當(dāng)頭棒喝,敲在了她脆弱而虛空的防線上,她嚇得失聲尖叫起來,終于哭喊出了一句能讓人聽懂的話:“別殺我,我是受人指使的?!边@句話像是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她淚流滿面,癱在了地上。

  云華哂笑道:你要為自己脫罪么?珊瑚哭道:“我本就是無罪的,只負(fù)責(zé)傳話,并沒有害人。童凝兒此時也走到前面來,從腰間掏出一把純銅的匕首,邊把玩邊對她說道:“我押解了你一路,你也記得我的樣子,不能留你在世上;今日是橫豎要殺你,有沒有罪,你去陰曹地府里面伸冤吧?!?p>  珊瑚看著這一左一右、兩個黑白無常一樣索命的家伙,心中絕望到頂:九年前,她在寧宗病死、貴和太子被貶湖州之際,被史彌遠(yuǎn)派人接到南閔的一戶村莊里,對外聲稱:先皇駕崩,太子應(yīng)遣散歌姬,以作表率,否則便是對先皇不敬,令皇室蒙羞。她原先是臨安城最出名的太子寵姬,卻在那小山村里隱姓埋名九年,想要茍全余生,等待她心中的那個人,來迎娶她,可如今,還是被人揪了出來,即將要命赴黃泉。她抬起頭,想要尋求一絲渺茫的幫助,正好對上蘇夢棠難以言明的目光,她馬上看到了生機(jī):這個女孩面相和善,或許可以救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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