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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亭英雄傳

第一百二十五章:養(yǎng)虎謀生

柳亭英雄傳 青云山二白 2588 2020-03-18 01:22:50

  不過對于自己剛剛的斥責(zé),史彌遠還是有些后悔的,他需要利用珊瑚來牽制夏震為自己賣命,就理應(yīng)對她多些耐心和偽善。不然若是珊瑚不愿再信任自己、親近自己,恐怕夏震也會跟著離心。他需要夏震,比起秦國錫的狡黠,夏震是個頭腦簡單而且忠心的人,對效忠的人和心愛的人,都是一腔赤誠的。

  “大人,”夏震果然回護道:“珊瑚逃避追殺、長途跋涉來此,想必十分辛勞,一時恍惚看錯了人也實屬正常,既是侯真沒找到,那或許真的不是,您且放寬心便是。況且,那兩個孩子在臨安的落腳點,侯新不是已經(jīng)探知到了么?您若想見這兩個孩子,待下官查出了綁架珊瑚的主謀,咱們自然可以找個借口,興師問罪,到時候自然能名正言順的把這兩個孩子提出來,也不在這一時。”

  看到桌旁的四個人似乎不再留意自己了,碧湖想要悄悄退出去,便暗暗向后挪動著步子。史彌遠強自一笑,開口說道:“夏將軍說得有理,老夫也是一時心急了。若是那兩個孩子出現(xiàn)在附近,說明那些想要背地里陷害咱們的人,是跟著咱們一道來的。說不定,大家現(xiàn)在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盯著,想要隨時下手吶,不得不防啊?!?p>  他這原是一句玩笑話,想要將自己呵斥珊瑚的原因,歸結(jié)到自己太過擔心眾人的安危上面。不料這句話卻使得侯真警覺起來,他認真打量了碧湖幾眼,開口說道:“你為何一直低著頭,你抬起頭,我看看?!边@一句話,將眾人的防備之心,全都勾了起來。

  碧湖自知已然到了避無可避的關(guān)頭,想著自己若是執(zhí)意不肯抬頭,反而說明心中有鬼;若是抬頭,或許還可以憑借滿臉的濃妝,僥幸逃過一劫。她將心一橫緩緩抬起頭來,做出一副木然的樣子,呆呆地看向侯真。

  侯真挑起眉梢認真地盯著碧湖,引得一旁的夏震也跟著打量了一眼,問侯真道:“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侯真搖搖頭,對眾人說道:“從衣著看,小人還當是剛剛在笙歌處遇到的一個女人,因此想辨認一下,沒想到認錯人了?!毕恼疠p笑了一笑,說道:“可見你的眼力著實是不濟的,方才看到兩個孩子的事情,想來也不可信。”

  說完這句話,夏震揮揮手,示意碧湖可以走了。碧湖如釋重負,連忙轉(zhuǎn)身而去,不料侯真卻忽而一拍腦袋道:“等等,不對,我應(yīng)該在哪里見過她才對?!北毯鹧b沒有聽見,繼續(xù)向前走,把門的兩個侍衛(wèi),卻伸手將她攔住了。史彌遠咳嗽了一聲,似乎對侯真的不穩(wěn)重有些反感,開口說道:“那你便看仔細些,不要這樣一驚一乍的?!?p>  侯真與他的哥哥侯新比較起來,雖然外表都是同樣的陰鷙,但比起內(nèi)里的東西,確實少了一些沉穩(wěn)和城府。不過這樣的人,往往會讓人忘了對他設(shè)防,因此可以做一些打探消息的差事。當年史彌遠便是因著這個緣故,將他派入禮部尚書齊恩銘的府中,想讓侯真暗查一下這個千萬百計巴結(jié)自己的齊恩銘,到底和哪些人走得近些。

  侯真不負所望,不僅查清了齊恩銘的底細,并且得知了齊恩銘用以孝敬史彌遠的巨額銀兩,并不是他口中所說‘得祖上蔭蔽而來’,而是從幾個禮部下屬的機構(gòu)中,強行克扣來的。齊恩銘的膽大妄為,令史彌遠始料未及:齊恩銘雖為禮部尚書,可這樣明目張膽地索要賄賂,早晚會傳到官家的耳中。

  宋理宗對于貪官污吏,一向是主張從重發(fā)落的,若是嚴查齊恩銘便自然能發(fā)現(xiàn),那些搜刮來的錢財,基本上一半是流入了他史彌遠的丞相府的,這便壞了他幾年來苦心經(jīng)營的形象。

  雖然前些年,對于這個自己親自從民間找來、扶上皇位的皇帝,史彌遠只有表面上的尊敬,但他也不敢讓趙與莒知道自己太多罪證,以免將來趙與莒羽翼豐滿,忌憚他把持超綱,便把罪狀加在一起,治他個死罪。

  史彌遠心里明白,擁立新主,便和養(yǎng)虎是一個道理,因此他常和秦國錫講這樣一個故事:獵戶忌憚山里的大虎,便用獸夾殺死了大虎,可山里不能沒有大王,他便撿了一只落單的小老虎,回去養(yǎng)著。老虎小的時候,還不會自己捕獵,自然對獵戶言聽計從,獵戶也可憑借對它的恩情,向山中百獸發(fā)號施令,過上幾年風(fēng)風(fēng)光光、無憂無慮的日子。可小老虎有一日長大了,就未必那么馴服了。若是此時與它結(jié)怨,便難免被它吃掉,因此最好的辦法,是不暴露任何的錯誤,作為老虎發(fā)威時的借口。

  可是史彌遠似乎忽略了一點,縱使獵戶什么破綻也不露出來,小老虎長大后,都有可能為報自己同族當年無辜慘死之仇,拿出些莫須有的罪名,取了獵戶的性命。又或許,史彌遠是想到了這一點的,并且早已開始為自己將來的脫身逃命,在悄然安排準備了。

  總之無論史彌遠有沒有這樣思量過養(yǎng)虎的后果,他都決定要親自除掉齊恩銘這個貪官,作為自己的功勞。畢竟功勞越大、積累的越多,就越像一副鎧甲,讓宋理宗決定吃掉他的時候,不好下口。從那之后,但凡史彌遠得知齊恩銘克扣了何處的銀兩,便會派人悄悄打著齊恩銘的旗號,再次上門討要大額賄賂,把禮部下面的諸司都壓榨得苦不堪言。

  在齊恩銘明里和史彌遠暗里的雙重勒索之下,只過了幾個月,宋理宗親自下令興辦的慈幼局便首先招架不住了,局中連幼兒日常所需的蔬食衣服,都難以籌備。承辦幼慈局的張家,便聯(lián)合儀制司、典禮司、祠部、鑄印局、精膳局,一同將訴狀遞到了御史臺和大理寺二司,聲淚控訴齊恩銘的滔天之罪。

  此事一時間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知悉此事前因后果的史彌遠,在事發(fā)之前便找到齊恩銘長談一番:一面批評他既蒙騙自己,又太過貪心,已經(jīng)引得官家極為不滿,一面又安撫他說自己會為之求情,是他不至于有殺身之禍。齊恩銘知道自己沒少搜刮錢財,卻不知自己早已落入史彌遠的圈套,聞言連連拜謝,過了幾日便在朝上認下了全部的罪狀,任憑史彌遠為他發(fā)落。

  理宗原本想要殺齊恩銘以肅朝綱法紀的,可史彌遠擔心齊恩銘一旦被逼上絕路,就難免要較起真來找訟師斷案,反而不好辦,便以“誅殺大員,易使得朝局動蕩,況且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對南方州縣的管轄,還是需要有能力的人”為理由,讓理宗將齊恩銘闔府上下,均貶至了恩州,才算是保全了齊恩銘的性命。

  當時侯真作為齊府的家仆,被登記在冊,自然也要被發(fā)往恩州。史彌遠當然不愿意自己這枚棋子,放在一個已經(jīng)失去作用的人身邊;更不愿意一個知道他太多秘密的人,離他的視線太遠。因此他授意曹可春,將侯真和齊府中其他幾名家仆,定為不符合規(guī)制的人員,拉到街市上發(fā)賣了,才不至于讓侯真也一并跟著去了天涯海角般的恩州。

  史彌遠原本傳信給侯真,告訴他無論被賣到了那里,等上一年半載的,風(fēng)聲過了再回來不遲。否則齊府的家奴在事發(fā)后赫然出現(xiàn)在他史彌遠的府上,讓那些不與他同心的人看到,不知道又要有什么猜忌,傳到官家那里。不料,事情才過了不到一年,侯真便回到了自己眼前,還救下了他史彌遠另外一枚棋子——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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