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黑下來的星空看上去靜謐而柔和,幾顆孤獨的星星在穹頂上閃耀,越發(fā)讓人有了平靜的心情。
兩個人重新坐上了車,宋一鳴說帶著她去吃晚飯。夏蕙又恢復(fù)了安靜的樣子,歪著頭靠在車窗上,用手指在車窗上一層薄薄的霧氣上隨意寫著字,寫完又寫了一層。
“就是這里了,這是他們當(dāng)?shù)睾苡忻拿骛^,游客倒不是很多。很有地方特色的。”宋一鳴把車停在了一家面館前對著夏蕙說。
夏蕙把早已游弋在汪洋中思想的魚拽著尾巴提了上來?!笆裁??到哪里了?”
宋一鳴看著她走了神,一臉茫然的樣子,問:“你寫的什么?”說著就把眼睛湊到車窗前仔細(xì)辨認(rèn)著。夏蕙一臉尷尬的笑著看著宋一鳴,反過手去把窗子上亂七八糟的字擦掉,宋一鳴沒有放棄,繼續(xù)在窗戶上尋找著,終于他很平靜的說:“哦,寫的魏槐的名字,魏槐的電話號碼,有很多個問號,還有我的名字?!毕霓パ劬σ幌碌纱罅耍麄€瞳孔都是表情平靜的宋一鳴,她馬上轉(zhuǎn)頭看著被擦得已經(jīng)模糊不清的字,說:“這個你都能看清?!比缓笞约憾⒅嚧翱戳似饋?,嘴里嘟囔著:“你怎么看清的?”
宋一鳴被她的舉動逗樂了,說:“下車吃飯了?!闭f完,已經(jīng)下了車。夏蕙不斷變換著角度,還在想著宋一鳴如何看清楚的。宋一鳴到副駕駛座的方向,開了車門說:“快下來吧?!?p> 夏蕙下了車跟在宋一鳴后面,進(jìn)了這家面館,有個長廊,墻壁兩側(cè)都是畫,介紹著這里最為出名的招牌美食??諝饫飶浡鞣N刺激味蕾的或酸、或辣的味道,讓人很有食欲。
可是這個時候的夏蕙既沒有看畫的心思,也沒有因為鼻息被刺激到而舔著嘴唇。她就像是一只溫順的小動物,跟在宋一鳴的后面小聲的說:“那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情?”宋一鳴停下腳步,夏蕙低著頭沒有看到,一下子撞倒了宋一鳴身上,宋一鳴很是嚴(yán)肅認(rèn)真的望著她說:“什么事情?”夏蕙臉上的表情像極了準(zhǔn)備討要零食的小孩子,說:“你不要告訴魏槐?!?p> “告訴什么?”
“就是我寫了一大堆他名字的事情?!?p> “一大堆?哦,原來是一堆呀,我只看見了一個。”
夏蕙閉著眼睛,用牙齒咬著嘴唇,說:“好了好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不要告訴他就是了。”說著繞過宋一鳴抬著頭趾高氣昂的走到了前面,由于過道很窄,宋一鳴感覺她就是貼著自己走過去的,她身上好聞的甜甜的氣味和面館中勾人食欲的味道混合了起來,讓宋一鳴一下子閉起了眼睛,心里一顫。
宋一鳴看著她沒有走兩步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但是馬上假裝板起了臉,語氣冷冷的說:“你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嗎?”夏蕙一聽,彼時對她有求必應(yīng)的宋一鳴突然語氣變得那么生硬,馬上扭過頭,又是一臉小貓?zhí)糁劬崦恋男?,說:“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宋一鳴表情嚴(yán)肅的沒有任何回應(yīng),夏蕙又繼續(xù)討好的說:“你就看在我們都和魏槐關(guān)系很好的份上,不要告訴他好不好?”終于宋一鳴忍不住了,笑了起來,說:“逗你還真是好玩?!毕霓サ纱罅搜劬?,裝出一臉生氣的表情,一拳就輕輕打在了宋一鳴手上。
進(jìn)到里面,倒是別有洞天,里面很大,裝修也很有地方特色,大家嘴里說著的話很多都是本地方言,夏蕙還有些聽不太懂。在找位置的過程中,夏蕙已經(jīng)用眼睛偷偷把大家桌子上的吃的都看了一遍,等到坐下,她按圖索驥,看著菜單,和宋一鳴說:“吃這個吧,這個應(yīng)該最好吃,據(jù)我觀察這個面是大家點的最多的?!?p> 宋一鳴湊過去看著菜單,夏蕙抬起頭,正要張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再一次和宋一鳴的距離也不過是幾個厘米,她臉?biāo)⒌木图t了,她不好意思的朝后去,把凳子往后挪了一點,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在宋一鳴眼里看來就是一個把自己心事隱藏的不那么好的小孩子。
宋一鳴表情倒平靜似水,繼續(xù)著剛才的話題,說:“圖片看著都好吃,就要這個吧,還要吃別的嗎?”夏蕙也不去看菜單了,胡亂搖了搖頭。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去到了收銀臺點了吃的。
過一會吃的上來了,夏蕙隨便把其中一碗推到了宋一鳴面前,但是卻被他給推到了自己面前,夏蕙忙說:“都一樣的?!彼我圾Q又確定了一下碗里的東西,說:“不一樣,這一碗你的?!闭f著把那一碗上面放上了一雙筷子,示意她可以吃了。夏蕙眼睛在兩個碗上面來回對比著說:“有什么不一樣嗎?”宋一鳴開口直接說:“魏槐說你吃面不要香菜?!?p> 這句話說的平淡,看似都不是特意想起的,就像是自己的習(xí)慣那樣稀松平常,這讓本來有些饑腸轆轆的她想起了還沒有來電話的魏槐,不免又拿起手機(jī)看了一眼,唯恐錯過了電話。
手機(jī)正拿在手的時候,突然響了起來,讓她猛然間愣住了,但是看到了屏幕上的頭像,她馬上就笑了,那笑容如大雨過后的天空一般純粹,她拿起手機(jī)在宋一鳴眼前搖了搖,然后接起了電話,說:“魏槐?!?p> “你怎么樣?”
“啊?什么意思?”
“你今天玩的怎么樣?”
“挺好的,我和宋一鳴……我和宋一鳴……”
手機(jī)那面的魏槐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聽著聽著他的眼睛瞇了起來,感覺就像嘴里吃著澀澀的柿子,他打斷了夏蕙的話,說:“今天晚上X市有雪,不要出去了。注意保暖。明天我再給你電話,晚安?!毕霓フ谂d致勃勃的說著今天的見聞,被猛然間打斷了,有話哽在喉嚨,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只說了句:”知道了,謝謝?!皟扇司蛼炝穗娫挕?p> 夏蕙等了一天的電話,又說的還在興頭上,被突然掛斷,一時半會沒了頭緒,看著手機(jī)發(fā)起了呆,嘴里嘟囔著:“怎么了他?”
宋一鳴指了指面,說:“快吃吧。”夏蕙禮貌的勾了一下嘴角,拿起筷子胡亂翻弄著,把一根面放入了嘴里。
魏槐掛了電話,用手機(jī)不停地敲打著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心,他從窗戶看著窗外警車呼嘯而過,覺著最近出現(xiàn)的宋一鳴就像是那個突然發(fā)生的意外,讓人猝不及防。
這種內(nèi)心的起伏波動是他自己不曾有過的,原來他覺著和夏蕙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如細(xì)水般長流,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是這個連著兩次出現(xiàn)的叫宋一鳴的人讓他頭一次覺著似乎這中間也要有了自己不能掌控的變數(shù)。他內(nèi)心如慢慢燃燒起的火焰,越來越灼熱,他打開手機(jī)翻找了起來。
夏蕙也沒有什么興致繼續(xù)吃飯了,隨便挑起來一根放在了嘴里,宋一鳴看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問:“我看得出你很在乎魏槐,可是你倆怎么沒有在一起?”夏蕙聽了這句話,喉嚨里的那根面條差點進(jìn)到氣管里,她咳嗽了起來,隨著越來越劇烈的咳嗽,她的臉一路紅到了脖子上。
終于夏蕙不咳嗽了,有些不好意思,又或者說是為了逃避宋一鳴詢問的眼光,她低著頭說:“他說我有喜歡的人可以自由選擇的,何況我也要看看有沒有別的喜歡的人?!彼我圾Q歪著頭看著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輕輕地一口氣,輕的就好像只能吹落一片花瓣,卻感覺吹起了一陣狂風(fēng)暴雪。
這一嘆息被夏蕙聽了去,她在別人都聽不見的地方也嘆了一口氣,就像是要把這些煩惱的心事全部疏解出去。
吃完飯回到了酒店,宋一鳴說:“今晚要不然我還是等著你睡著再回屋睡覺?”夏蕙想了想,說:“不用了,今晚要下雪,你注意保暖好好休息?!?p> 說著她走過了宋一鳴身邊,宋一鳴看著她被樓道暗淡的燈光照著的背影,她對著自己揮著手,隨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而越來越模糊,慢慢的整個輪廓就更加辨別不清。
宋一鳴站在那里一直看著,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子門口,他還是看著,他只是看著她的背影想著一些事情,卻不知道的是,命運也是那般的捉弄人,會有那么多的巧合,以后的以后他就總是站在原地,目送著她,一次又一次的目送著她離開,也像今天一樣,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他沒有想去抓住她的沖動,一派云淡風(fēng)輕只是站在那里,但以后的每次目送,他都會隨著次數(shù)的增加而想抓住她,這種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越來越強(qiáng)烈,直到折磨的他腦子里都全部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