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一只妖鬼
淝水之水，自西北向東南而流。
慕容垂共有十五萬燕軍，分為三隊，駐扎在西北的亂石嶺和東南的潭溪的兩隊各七萬人。
而在其軍營正中的山丘旁，則圍著余下的一萬人。在山丘上，一群長袍道士正盤坐著在念誦咒文、施展法術(shù)。
霎時，晴空之上一道霹靂，守衛(wèi)的士卒們驚住，舉著長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在這時，風(fēng)忽起，云墨色，天色忽然大變。
眾道士所坐正中，那由幾十個牲畜所擺的祭壇忽然抖動起來。
白袍道士揮動拂塵，一股靈力由指尖滲出。
他走到祭壇之前，舉起雙臂大喊：“無上天帝，請打開冥界之門，讓那曾經(jīng)作惡于人世的惡鬼重生于祭品之上，為您的子民效力吧！”
話音一落，一陣狂風(fēng)便席卷而來，將那幾十個生肉祭品都卷起，飛到空中。
“無上天帝！”他的白色長須在風(fēng)中震動，他銳利的眼神直盯著那些祭品。
“如若您愿與貧道簽訂契約，那么貧道便將貧道的血肉和靈魂，全都獻(xiàn)祭于您！”
他早做好了獻(xiàn)出一切的準(zhǔn)備。為了振興燕國，他已經(jīng)甘愿赴死。
黑暗的氣息由眾人的腳下探出，來自深淵的恐懼一時間襲上眾人大腦。白袍道士憑借自己不低的修為勉強撐住了深淵的侵襲，而他身邊的那些人卻都著了魔。
他們瘋狂的抓撓著自己的脖頸，仿佛被無數(shù)毒蟲叮咬過，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無上天帝！”他怒吼。
那深淵的氣息終于止住，但他身邊的那些道士和衛(wèi)兵們，也都口吐白沫而死。
他吞了口口水，看了周圍一眼，隨即盤坐下吟誦咒文。
“你為我獻(xiàn)上了祭品，我會賜予您力量的，來吧，凡人，看著這東西?！?p> 他猛地睜開雙眼，卻沒有發(fā)現(xiàn)到底是什么在說話。仿佛那聲音就來自于他的心中，來自于深淵。
深淵的氣息逐漸凝聚在他的面前，將那些生肉祭品圍住，然后使其匯聚在一起。
血肉和骨骼逐漸被剝離，在空中相互交錯混合。然后形成了一個整體，一個由數(shù)種牲畜所合成的東西。
那東西約莫兩丈長，渾身乳白色，長有四腳，沒有毛發(fā)，光禿禿的，甚至于沒有臉、沒有眼睛，只有一張凸著溝壑般牙床的饕餮大嘴。
“混沌？”白袍道士吃了一驚。
“正是?！眮碜陨顪Y的聲音回應(yīng)。
“可是?！卑着鄣朗扛械胶闷?，他那早已熟知各色妖怪的眼中卻并沒有看到妖氣，“為什么沒有妖氣？”
“這不是妖怪?！蹦锹曇艚又f，“這是妖鬼，是死去妖怪的怨恨產(chǎn)物，遠(yuǎn)比妖怪更強大，而且不會因為妖氣而被察覺?！?p> 白袍道士看著那在自己面前面目猙獰的怪物，緊張的吞了口氣。
“帶它去吧，讓我看看，足以讓凡人召喚我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那聲音隨著深淵的氣息而散，當(dāng)白袍道士回過神來，他的左手臂上已經(jīng)刻上了一個古“帝”字樣。他知道，他被刻上了天帝的印記。他的生死，已經(jīng)歸于天帝了。
混沌在地上爬行，碰到死尸就直接整個吞掉，尖銳的利齒撕扯著人類的皮囊，血肉和骨頭一同被咬碎。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那躺在地上的數(shù)十個死尸就全被混沌吃掉，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白袍道士看著圓鼓鼓的白皮混沌，不由得嘆了口氣：“欲成大事者，必先經(jīng)歷磨難，舍棄生死，方能后生。”
趁著月色，當(dāng)晚，白袍道士帶領(lǐng)一船士兵放那餛飩到了武陵郡上游。
他們把睡得正香的混沌一下子直接扔到了大江里，然后掉頭就跑。
白袍道士在船邊布下結(jié)界，讓那混沌再無法靠近?？粗丘Q飩想要回到船上的可憐樣子，再想到它白天所吃的人類，白袍道士搖了搖頭，揮揮拂塵背過身去。
混沌明白自己不能再回到船上，便索性沿著大江向東而行。不久，它便到了青石灣。
此時的青石灣，燈火通明，全民都沉浸在清水都尉戰(zhàn)勝黑騎兵的勝利中。村莊里還剩下的人們都在歡歌起舞。即使是戰(zhàn)亂的日子，每一個平安夜他們都會去慶祝。這就是青石灣的人們。
清水軍包下了青石灣正中央的集市，將這里變成了一個擺著五十張圓桌的大酒席。他們還請來了青石灣的姑娘們一同慶祝。
“喂，伙計們，這次我們?nèi)〉么髣?，給了那石越一個下馬威，是大家的功勞！本姑娘敬大家一杯！”孫美玉的發(fā)帶在美麗的煙火中搖曳，她帥氣的英姿在眾人面前儼然如一面旗幟，帶領(lǐng)著他們追尋勝利。
“是都尉大人英勇！都尉大人斬首敵將的英姿，小人一生難忘！”她的部下們都在歡快的笑著，舉著酒敬她。
孫美玉興頭上來了，臉兒抹著紅暈，舉著一碗酒面向眾人：“好好好。那么諸位，為了我們的勝利而干杯吧！我們會守住這青石灣，謝安大人一定會打上來！我們也一定能把入侵的秦軍趕出去！”說完，她便把那碗酒舉過脖頸，一飲而盡。
“好~！”他們歡笑著。
士卒們大口飲酒，大碗吃肉，女子們穿著漂亮的長裙，在軍中翩翩起舞。
趙公子倚著門框，默默看著這美好的景象。他沒有喝酒，也沒有吃肉，他沒有那個心思。
孫美玉從人群中擠出，走到趙公子身旁。她抬起白嫩的美腿搭在門框上：“喲？趙公子，你怎么不去吃點?。吭趺?，難不成是嫌棄我們清水軍的伙食？”
趙公子連忙解釋：“不，在下不敢，孫都尉特意制備的酒席，可是在下見過最豐盛的?！?p> “那你怎么不吃？”
“只是在下略有心事，面對美食美酒卻難以下咽?！?p> “哦？那面對美人呢？”說完，孫美玉吐著可愛的小舌頭，彎著小手兒輕輕撫摸趙公子的臉龐。
趙公子后退兩步，推開了孫美玉的手兒：“不，都尉大人請不要這樣，在下可不值得都尉大人這樣子?！?p> “切?！睂O美玉砸咂舌，“本姑娘是想獎賞你，這次的誘敵計劃很成功，他們見到了你之后果然直奔你而去?？磥硖毓?，還不至于是個廢物?！?p> “都是都尉大人的功勞，在下不足掛齒?！?p> “嗯嗯，你呀，一口一個都尉大人，到底是成了本姑娘的兵，說話真客氣啊?！?p> “不敢?！?p> 見趙公子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孫美玉只得一臉不悅地離開。
回到酒席后，孫美玉卻一直盯著趙公子看，時不時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笑意。
時至午夜，清水軍的慶功宴也要結(jié)束，孫美玉招呼著部下們，便要回小島。趙公子卻要辭別他們，獨自去土地廟一趟。
孫美玉雖不肯，但也沒辦法，如果強制帶走趙公子，那么他一定會和自己鬧矛盾。只得放他回去，自己帶著清水軍回小島。
乘著船過了河道，上了小道后謝過載他們的船夫，清水軍的眾人便沿著樹林小道向小島中央的營地前去。
孫美玉帶頭，舉著火把探路，而她身后的部下們，則個個喝的酩酊大醉。
在小島上，他們?yōu)榱艘苑廊f一，留下了幾十個人看守。不過如今，孫美玉卻沒有看到一個站崗的人，甚至連一點火光都沒有。
周圍靜悄悄的，很不尋常，孫美玉頓時眉頭一皺。
按理來說，即使是午夜，也該有人站崗才對。難不成留守的也自己去營地慶祝勝利，然后都喝醉了？
懷著疑問，孫美玉帶著隊伍上到了營地。
不過，迎接他們的不是站崗的戰(zhàn)士更不是他們所想的喝醉的伙伴，而是一堆死尸，和一個正在貪婪地蠶食他們同伴尸體的怪物。
孫美玉的瞳孔猛地收縮，電光火石之間，她便扔出火把，拔出小青刀迎著那怪物砍去。
嗷——！
那怪物悲鳴一聲，腹部被小青刀劃開了一道手臂一樣長的口子。
“啊，都尉大人！”孫美玉身后的士兵們回過神來，都急忙抽出刀子來幫她。
“這是什么東西？為什么......”孫美玉半蹲在同伴們的尸體前，憤怒地握緊了刀柄。
“不知道，這東西......不像是野獸。”
“那就殺了它！”孫美玉一聲怒吼，如疾風(fēng)般再次揮動刀柄，回身向怪物刺去。
又一道鮮血從那怪物的頭顱上噴出。
但是那怪物卻在嚎叫之后迅就速調(diào)整身姿，前腳猛地一掃。孫美玉沒有注意，一下就被打翻在地。
“可惡?！彼诘厣希罩∏嗟兜氖直郾荒枪治镒?，破了個狹長的口子，血流不止。
“都尉大人！沒事吧？”她的部下們擁上來，一起朝著那怪物揮砍。但是因為眾人都喝醉了酒，舉著刀子的手沒有絲毫力氣。那怪物便不費吹灰之力就擺脫了他們。
嗷——！
被激怒的怪物一聲咆哮，一時間竟爆發(fā)出可怕的氣浪，將眾人全都擊退。接著，它張開了血盆大口，猛地朝孫美玉的部下們沖去。
前排的兩個人躲閃不及，直接就被那怪物撕成了碎片。
“怎么可能？”趴在地上的孫美玉瞪大了雙眼，驚愕地看著那怪物在自己面前大開殺戒。
“呲呲~呲呲~”那怪物磨著剃刀般的牙齒，面相了她。
借著月光，孫美玉終于看清了它的臉。而那時，她崩潰了。
那怪物的頭整個慘白色，蠕動的肌肉上沒有眼睛、沒有鼻子，只有一張奇大無比的深淵之嘴。它嘴中有著足足三排的利齒，盤踞在口腔中繞成三圈。
它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野獸，它要遠(yuǎn)比那些野獸兇殘的多。
它是混沌，上古四大兇獸之一。它本該在屠妖之戰(zhàn)后就沉眠冥界。但是如今，它再度被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