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冥界之門
朦朦朧朧的燭光在晃動，白毛的鹿蜀站在土地廟前，不時吐著氣，寒冷的晨風(fēng)讓它有些反胃。
冷清的土地廟里只剩下了土地婆一人。她坐在土地公的石像前，唉聲嘆氣。
不知不覺間天漸漸明亮，她和往常一樣，前去內(nèi)間照顧孫康。
可是，當(dāng)她再次看到孫康的時候，她驚得瞪大了眼睛。
“你醒了？怎么可能？”
“怎么了？土地神大人。鄙人聽到了白靈的呼喚，鄙人想要見白靈，她在哪里？”
“白靈......她......還好，至少比你現(xiàn)在好?！?p> “那鄙人能夠見見她么？”
“你想見么？”
“嗯。”
“唉，那好吧，隨我來?！?p> 渾濁的霧氣之中，土地婆背著孫康，站在淝水河畔，呆呆地望著：“相柳死了？”
天朦朦亮，距離秦晉淝水大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
死去相柳的殘骸仍浮在水面上，染得河水又紅又綠。
“白靈呢？”
“啊~就在這殘骸之中，不過不用擔(dān)心，他們應(yīng)該不會死。”
土地婆撓撓頭，沿著河岸走到了一塊浮木前，然后施法，讓那浮木懸在了半空中。她輕輕地踩了上去，利用浮木到了淝水正中。
“相柳已死，那復(fù)活所占用的五個人，也都該釋放了?！彼f。
風(fēng)忽的起了，霧氣微微撩動，土地婆抬起雙臂，緩緩地吟唱。
“西之海，東之崖。水深廟，天上閣。諸神所行，當(dāng)指引吾輩之路?！?p> 在她的歌聲之中，孫康的內(nèi)心感受到了一絲安穩(wěn)和舒適，仿佛母親的懷抱，讓他漸漸進(jìn)入夢鄉(xiāng)。當(dāng)他再次蘇醒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個詭異的地方。
不，那或許不是他，透過只有一只的眼睛，他看到自己的身體仿佛煙霧一般在飄著，而在他的身前，有兩只參天的怪物在對峙。一只大魚，一個半身人。
“我？”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鄙人不是該在土地婆大人那里么？啊，對了，土地婆大人！”他呼喊。
可是，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并非伸出人間。他周圍的，滿是赤紅。滾燙的巖漿摻雜著污濁的空氣，熱氣之中水流瞬間蒸騰。碎巖之內(nèi)，哭嚎聲遍布其中。這里仿佛地獄，不，他確信了，這里就是地獄！
“天帝！吾和你的仇恨，是該了斷了！”
“愚蠢的妖魚，你會付出代價！”
他聽到了那兩位“巨人”的對話。他跟了上去，看著他們在巖漿之中廝殺。
滾沸的熱氣讓空氣模糊，一道巖漿卷著碎石被利維坦掀飛，直直撞向天帝。
天帝舉起雙臂阻擋，但卻被那巖漿凝住了雙手。
“天帝！這世上不再需要第二個神明，西王母的意志，吾會將它實(shí)現(xiàn)的！”利維坦咆哮著，帶著巖漿流撞向天帝。
天帝用手臂擋?。骸拔魍跄傅囊庵?？你不是憎恨那家伙么？”
“是啊，吾憎恨她，憎恨她拋棄了吾！讓吾忍受這無敵的寂寞?！崩S坦的聲音帶著一絲惋惜，那不像是憤怒，卻像是失去所愛的痛苦。
“神明大人們......”孫康站在那兩個足以毀滅世界的龐然大物之前，呆呆地看著。
忽的，又一陣風(fēng)起，他下意識的想要舉起手臂擋住，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什么手臂可以擋在身前。
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只是虛幻的假象。
他又站到了迷霧蔓延的淝水河上。
他看到了土地婆，和她背上的家伙......
他愣了，湊過去仔細(xì)地看了看那個人，那人的五官，面容，沒有一處不像他。
雜亂的蓬松長發(fā)，長著胡子的嘴角。他輕輕的撫摸。
“是么？我......”他回頭望向身后，一股惡寒襲來，那是冥界深淵的氣息。
“我死了啊......”
他忽的跪下，跪在了茫茫天地之間。
“求求你，老天爺啊，讓我再，再見一面白靈吧，除此之外，鄙人再無所求了！”
忽的，一陣光起，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原本的身體之中?？粗祟惖能|殼，他驚喜，卻又因?yàn)椴恢肋@是為何而害怕。
“為本神效力，就能給你想要的。”忽的，天帝出現(xiàn)在了他身后。
“天帝？”他怒目而視。
天帝張開雙臂，一道幽冥的氣息便在他面前出現(xiàn)。
他的額頭上滑下了一滴汗珠，他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感受到了那令人顫抖地氣息，那絕不是人間能有的東西。
“冥界之門？”他只能想到這個傳說中的存在。
“來吧，和本神一同為了世界的大義吧！”天帝喊道。
“滾！”他忍住自己的膽怯，拼命吼道：“去你的大義，我只想見我家娘子！”
天帝：“......”
忽的一陣風(fēng)來，那虛幻的假象逐漸消散，天帝的摸樣也漸漸消失。
“你想要的？是她么？”天帝又忽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手中抓著一個人型的飛蛾。
“她是誰？”他問。他沒有認(rèn)出那個正是成為了蟲靈的白靈。
“你問她是誰？”天帝抓著白靈，玩弄著，“那本神就告訴你，她就是你的妻子?！?p> “我的，妻子？”孫康呆呆地問了一句，隨即雙臂猛甩，吼道：“別開玩笑了！我的妻子是白靈！而你手里的根本不是人！”
“是么？那你仔細(xì)看看，他到底是誰。哦對了，還有另外幾個人也要給你看?！碧斓郯咽謨阂粩?，手中抓著的五個人便順勢被他的神力托上了天空。
孫康順著望去。
“趙君？！”看到那第一個人時，他就呆住了。
“孫都尉！”他又喊道。
“還有......”他緊張的看向第三個人，可是......“唉？這是誰??？”他一愣。
第四個他也不認(rèn)識，那兩人正是瑪瑞和利亞姆。
第五個人，就是他剛剛看到的飛蛾，當(dāng)他注意到那飛蛾的面容時，他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白靈？”他跪了下來，雙手盡力想要觸及她，但卻無法靠近。
“凡人，本神現(xiàn)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成為本神的附庸，為本神效力，那么本神就放過你和你的妻子。要么，在此宣布反抗本神，然后和這五人一同葬身冥界！而在那里，呵，你們會經(jīng)受最痛苦的折磨?！?p> 孫康握緊自己的胸膛，朝著天帝大喊：“你為何看上了我？我只是一個無能的書生，我連考取功名的資格都沒有！”
天帝俯下身子，輕拍孫康的腦袋：“可你卻是現(xiàn)在唯一能夠打開大門的鑰匙！”
“什么？”孫康疑惑道。
“呵，因?yàn)楸旧竦氖韬?，單向屠殺妖怪致使陰陽失衡。雖然在意識到錯誤后為了補(bǔ)救而除掉了礙事的‘家伙們’，但是卻釀成大錯，失衡的陰陽導(dǎo)致了冥界亡靈們的騷動，原本不可能被打開的冥界之門居然漸漸出現(xiàn)了裂隙。而這個裂隙甚至被某個家伙利用，在日漸擴(kuò)大。如果再讓那個家伙得到鑰匙的話，那么一切就都完了?！?p> “你在說什么？”
“意味著你小子現(xiàn)在必須跟本神走！”天帝嗔怒，伸出巨大的雙手就要抓住孫康。
但就在這時，一股強(qiáng)有力的水龍卷突然襲來，在他們正中截出了一道狹長的溝壑，將他們分開。
“鯤！”天帝怒目而視。
“喂喂，吾早說過了，不要讓吾再重復(fù)一遍，吾名為利維坦！西之海神利維坦！”她怒吼著，逆天的可怕妖力將整片河岸都淹沒。她的周身涌起了數(shù)十個沖天的水龍卷，將所有的東西都席卷了進(jìn)去。
“西王母那家伙，可是給吾簽了一個不好解決的契約啊。”她的眼睛因?yàn)榕d奮和殺意，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赤紅色。
利維坦這次賭上了自己的全部，她將所有的妖力全都釋放，宛若雷震之勢，水龍卷將淝水河整個都卷了起來。
被水龍卷影響，土地婆也終于意識到了情況的變化，她茫然地回首看去，突然發(fā)現(xiàn)背上的孫康不見了！
“天帝！”她的大腦有一絲的短暫斷片兒，她明白自己受到了天帝力量的影響。
天帝在某個時刻，將孫康奪走了。
而且，現(xiàn)在天帝還在和利維坦大戰(zhàn)。
忽的，一股水流突然沖倒了她。她翻在泥水里，喘著粗氣。
“土地神大人？”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她回首看去，躺在自己身后的，正是瑪瑞的仆從，西域人利亞姆。
“利亞姆？瑪瑞呢？”她問。
“大祭司大人，她......”利亞姆剛想回答，就聽到身后撲通一聲。
她們一起看去，發(fā)現(xiàn)陷在泥水里的，正是瑪瑞。
“痛痛痛~”瑪瑞揉著自己的屁股，一臉的惱怒。
“哈哈，你們沒事呀，那真是太好了?！蓖恋仄艊@口氣，走過去朝瑪瑞伸出了手。
“嗯？”瑪瑞搖搖自己散開的頭發(fā)，羞澀地搭上了手兒。
“你們現(xiàn)在可真像小孩子啊?！蓖恋仄判π?。
瑪瑞傲嬌地抓著土地婆的手兒，一下子站了起來：“啰嗦，我可已經(jīng)活了七十年了?！?p> “唉~可是我也活了有......”土地婆說著，低下了頭數(shù)自己的手指，“一二三......有上千年了呢?！?p> “可惡......”瑪瑞鬧別扭般的扭過頭。
“好啦好啦，大祭司，土地神大人?！崩麃喣纷哌^來勸解道，“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土地婆轉(zhuǎn)過身，凝視著不遠(yuǎn)處肆虐的水流和天帝，說：“還有四個人，我們得去救他們?！?p> “哦~”瑪瑞忽然插過話，“諾?！彼钢缸约旱纳砗?。
利亞姆和土地婆好奇地望去，發(fā)現(xiàn)瑪瑞身后還有兩個深陷的泥潭。趙君和孫都尉就在其中。
“現(xiàn)在是幾個？”她一臉呆萌地問道。
“額......”土地婆尷尬地笑笑，“還有兩個。”
拉起趙君和孫都尉，土地婆讓利亞姆去照顧他們，而她自己則和瑪瑞大祭司一起趕赴天帝和利亞姆的戰(zhàn)斗之中。她們要在這絞肉機(jī)一樣慘烈的戰(zhàn)斗中救出白靈和孫康。
“巫醫(yī)，你會些什么？”她駕馭祥云，在半空中疾馳。
“我？”瑪瑞奔跑著，歪歪腦袋看向土地婆，忽地笑了笑：“我可是會很多的哦~”
“以先祖之名，呼喚庇護(hù)之風(fēng)！”她大吼一聲，雙手迅速解印，解出了一個古老的天遺族庇護(hù)印法。
霎時，一陣狂風(fēng)涌入她的小腿之下，輕輕地將她托了起來。
“不賴嘛~”土地婆說，“不過我率先一步了哦~”說完，那祥云便加快了速度，直沖云霄。
“嘿嘿?！爆斎鹪俅谓庥。庆`風(fēng)便托著她，跟著土地婆一同飛到了高空。
“喂！兩位，打的熱火朝天啊。”土地婆立在百丈高空，俯瞰著天帝和利維坦。
“土地？”他們倆一同看向土地婆，語氣中滿是詫異。
“哈哈，不介意，我來打擾一下吧?！痹诔跎年柟庵拢恋仄诺闹苌矸褐馉N燦的光芒，仿佛那至高無上的太陽化身，又如同英雄的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