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二（5）
11月1日
小李和030在房間里一起呆了一上午。我們在外面看著他們。
小李進入030房間后，兩人就一直待在一起。小李手里拿著圖畫書給030看，030的樣子似乎很疑惑。
但這不重要，非常好的是，030對小李似乎沒有攻擊性。小李攥著它的手，教它翻書，兩個人坐在一起的樣子給我們又塞了一波狗糧。
然后，小李順手去解拴在墻上的金屬鏈。在鎖開的那一刻，我們看到030似乎整個顫抖了一下，它的樣子很吃驚，甚至有些迷茫。
我們看到小李繼續(xù)引導它看書，雖然看上去還攥著它的手，但實則是它自己翻的，它已經學會自己翻書了。這也反映出來它的學習能力非常強，至少相當于孩子。
小李把鐵鎖繞了一圈又一圈，鎖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我們看到030翻到一頁后停住了，那是我們的一張合照，是小李特意夾進去的。小李指了指照片上的他，又指了指自己。030一直看著他。
就這樣不知道多長時間之后，030伸出右手，慢慢地挪到圖書上，然后指了指小李。
我們都非常吃驚，因為今天它學會的東西真的太多了。
現(xiàn)在已經是下午了，小李和030已經在一起呆了整整大半天，我們讓小李做好準備，我們要進去了。
得到答復之后，我們開門。由于這次030解除了鎖鏈，我們必須十分小心，有三個持捕捉器的戰(zhàn)士進來。
突然發(fā)現(xiàn)進來這么多人，030頓時表現(xiàn)出非常強的敵意，起身直視我們，發(fā)出低沉的吼聲。
小李抓住了它的手，于是它慢慢安靜了。
戰(zhàn)士慢慢上前，誰也不敢動作太大。小李用左手捂住了030的眼睛，右手握住它的手。盡管它非常不安，一直在吼叫，但還算比較順利。
三把捕捉器順利地夾住了它的脖子。
押運期間，我們給030戴了眼罩，同時小李一直握住它的手。
到了實驗室了，我們想辦法把030固定到了床上。這下總算是能出一口氣了。
研究顯示，它的大腦細胞似乎和029不一樣，之前我們研究029的大腦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其前腦的細胞已經基本被病毒破壞殆盡，但030不一樣，它的前腦相對更完整。
這就好比兩伙軍隊，一伙進城以后屠城，而另一伙是占領這座城池，并沒有太多地破壞。
不過，由于030的大腦中病毒操縱的細胞占據絕對的主導，所以想要消除它對人類的啃食欲望恐怕是不可能的。不過小李是例外，我們暫時也不知原因。
研究過程中似乎不知道怎么弄疼了030，它變得非常緊張，于是劇烈掙扎。小李于是把兩只手全握在它的手上，它才慢慢變得安靜。
11月11日
我們決定今天起給030喂食狗糧，因為這種東西不會壓縮我們的食物需求。
它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的智能超出了我們的預期，在辨認出我們手上的東西是狗糧后就自己坐在了椅子上，仿佛是在說：“快來喂我?。 ?p> 它略帶焦急和期待的眼神居然讓我們有些想笑了。
我們突發(fā)奇想，將全部狗糧裝進了一個碗里，然后用捕捉器鉗住它，解開它的口罩。接下來就看到它捧著碗開始吃了。
我們決定以后的幾天都不一次性喂飽它，而是盡量分多次喂。
當然，每次喂完，我們都會記得給它戴上口罩。
11月12日
今天又喂了030，和昨天一個吃相。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它居然會用手翻開小李留下的書。雖然只是毫無目的地亂翻，但它似乎掌握了這個動作。
11月20日
它似乎摸清楚我們喂它的時間了，卡著點候著。今天翻到某一頁之后它就停了下來，我們通過攝像頭發(fā)現(xiàn)那一頁是那張合照，它一直盯著小李看。
11月23日
它今天等到我們之后，居然直接將碗端給了我們，讓我們喂它。
與之前不一樣，它不再呲牙裂嘴了，似乎知道不用啃我們也有東西吃一樣。我們決定暫停喂食試試看。
11月27日
停了兩天，果然030又重新因餓變得體現(xiàn)出攻擊性。其實它是很耐餓的，因為我們一次只喂十粒狗糧。相比起之前直接撲倒玻璃上想啃我們，現(xiàn)在的它似乎沒那么可怕，只是攥著碗一直沖我們遞，同時還有磨牙。
11月29日
小李自告奮勇要做一個大膽的嘗試，他要在030不戴口罩的情況下進去。
對于他的提議，我們堅決反對，因為沒有口罩的030只要咬破一點皮就足以造成感染。
但小李就是固執(zhí)著想進去。看他的樣子，不讓他進去他非要絕食不可。
我們只好讓他穿上防護服進去了，這是我們這里最結實的防護服，又在里面套了防咬的護肘……可這在030面前真的有用嗎？
我們讓小李留好遺書，但小李說他沒什么想說的。于是……他進去了。
030第一次發(fā)現(xiàn)有人走進自己的攻擊范圍并且自己還沒戴口罩。于是它突然間就撲上前去，就像他第一次遇到我們一樣發(fā)動攻擊。
果然，它一直都對人類保存著攻擊欲望！
門口的戰(zhàn)士要開槍救小李，但小李說除非他死了否則不能開槍。
030咬在他的胳膊上，這是我們一直早就做了防咬護臂的，沒咬透。
030似乎已經忘記了這個天天陪著它的人類一樣，繼續(xù)尋找其它可以下嘴的地方。它瞅準脖子了……
小李孤注一擲，攥住了它的左手。這是他和030最親密的舉動……
030的嘴懸在了他的脖子邊。已經張開了，但沒有咬下去。
030的腦袋一點一點地往后挪，它瘋狂地顫抖著，似乎是在極力克制著什么。小李趕緊用另一只手也握在030的左手上，就像那天研究臺上一樣。
奇跡發(fā)生了：030的右手顫抖著抬了起來，一點一點往上，摸在小李的臉上。
整個過程持續(xù)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突然，030的顫抖變得十分劇烈起來，痛苦地嘶吼著，它似乎是盡全力地推開了小李，小李一個大男人一下子就摔到了門外面。
然后，030恢復了狂暴的狀態(tài)，向所有人張牙舞爪……
這次實驗簡介證明，即使是030，也必然會在【外部條件成熟時】啃咬人類，不管這個人類是誰。
只不過，對于其它喪尸而言，【外部條件成熟時】對它們來講只是簡單的發(fā)現(xiàn)人類，便認為自己可以咬得到；對擁有初級智能的030而言，【外部條件成熟時】可能會是主觀判斷與客觀條件的一切滿足。而且根據030的反應可以看出，這種攻擊欲似乎是本能，而且是命令性質的本能。
換句話說，作為可能還有意識的行為主體，030自己可能也不想這樣，可病毒就像挾持了它的大腦一樣，命令它去殺人——它的掙扎顯然就是在抵抗這種命令。但病毒會不停命令它這么做，直至它無法抵抗被迫服從為止。其它喪尸的攻擊也都是出于這種本能的驅使，但它們沒有030這樣的智能，更談不上抵抗命令了。
小李很失落，他晚上來我房間和我談話——我算是他為數不多的幾個死黨，還是唯一的異性死黨。
他說了很多，但核心意思就是，他看到030的樣子很難受。
嗯，我也挺理解他的，天下單身狗是一窩嘛——以人類的標準看，他依然算單身狗。
今天看到北部安全區(qū)的防控新聞，我倒是有了新方案。
12月1日
前兩天我沒有寫日記，因為我昨天忙活了一整天，和小李一塊做了一副新口罩——我們兩個之所以能說上話，還因為我們兩個都會手工……（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吐槽這個特長）
我們的口罩其實更像面罩，是用透明的纖維塑料組裝的，口部的位置留了小孔，能把狗糧塞進去，同時也保留了舊版鐵絲口罩的防撕咬功能，這是以北部安全區(qū)為了防止突然變異而為幸存者設計的鐵口罩為原型的。
當然，比起那些鐵籠一樣的口罩，我們的口罩顯然更美觀簡潔——和030的氣質更搭。
小李興致勃勃地聯(lián)系了值班戰(zhàn)士，給030換口罩。值班戰(zhàn)士和他也很熟了，操練得很順利。給030換好新口罩后，這家伙就又滿血復活了。
好吧，看到他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倒蠻開心的，這才是小李嘛。
今天北部安全區(qū)空投的物資到了，因為我們除了能源依舊有供應外其他的東西快用完了，糧食也快吃完了。我們必須繼續(xù)待在這里，因為其他地方已經無法從事病毒研究。北部安全區(qū)想要組建起擁有類似條件的實驗室可能需要數月之久，而在這之前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12月1日（續(xù)）
下午，我們聽見外面有引擎聲，來了一列車隊。他們說自己是幸存者，要求我們收留他們。邢軍官果斷拒絕，但大家之中還是有人希望讓他們留下。
就在我們爭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槍聲。
他們從車里掏出清一色的突擊步槍，掃射著我們。在重機槍的火力壓制下，他們潰敗了，開著車倉皇逃走……
這是災難一來我們第一次遇到活人的襲擊。一個人戰(zhàn)士傷勢過重犧牲了，另外還有兩個人被打傷了肩膀。對方一共死了十個人，還有三個重傷的也死了。我們都沒有說話，而邢軍官看著陣亡的戰(zhàn)士，臉色鐵青，雙腮抖動。
我們把那個戰(zhàn)士埋進了大院的小林子里。
12月2日
下雪了，沒想到這里也能下這么大的雪！可惜為了防止被偷襲，大家不能出去玩雪了。
老實說這里沒開保暖系統(tǒng)稍有些冷，但由于我們研究所墻體較厚，窗戶也比較少，所以還算能忍受。
以前就聽說全球變暖可能導致的會是看上去截然相反的極端氣候，這難道就是一環(huán)嗎？
12月4日
今天起，日記分成兩個板塊來吧，一面寫030和研究的進展，一面寫最近這些不安的事情。
030最近表現(xiàn)得越來越像人了，自從戴上新口罩后，它無法對人類進行攻擊，卻又不耽擱進食，于是再也沒有對人類產生過攻擊行為。
我們還做了個小游戲，把研究所里大家的照片混在一片，交給030。一開始是兩張，然后四張，十張……它每次把小李找出來，我們就喂它一顆狗糧。
于是它找小李的本事越來越嫻熟，以至于我們一下子交給它三十摞照片它也能在兩秒內找到小李。
小李還試圖教它別的，比如畫畫——030似乎對藝術天賦很高，她畫得歪歪扭扭，但她顯然理解自己的行為——仔細辨認就知道，它畫的是小李。
但令我們更加不安的是外界。今天我們的研究所又遭到了掃射。這次，他們看上去學聰明了，沒有和我們的戰(zhàn)士發(fā)生正面沖突，只是遠遠地躲在一些掩體后沖我們的樓體開火。好幾面玻璃都碎了，有幾個人被彈片和玻璃打成了輕傷。
邢軍官在樓頂布置了火箭炮手干掉了他們，于是他們再次逃離。邢軍官說，從今天起，提升兩個防御等級，我們如果沒事，盡量不要在樓體的外圍走動。他已經報告北部總司令部此情況，因為對方所使用的突擊步槍在國內是見不著的。
12月12日
自從030戴上新口罩后，我們的膽子慢慢大了，敢進去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大家每次進去都會拿點狗糧喂它，一來二去它也就多認下了幾個人。當然，小李依舊是要占據主導地位的，我們幾個加起來喂的狗糧也沒小李一個人喂的多。每次喂030，小李都放在它的手里，然后它就會自己捧到口罩跟前仰頭倒下去。這樣一來二去多了，以至于它看見有人進來就會伸手索要狗糧。有些時候，我們覺得它不像是有智慧的喪尸，倒更像個小狗。
今天沒有再遭受到攻擊，但更有可能是那伙人在密謀更大的陰謀。邢軍官說他已經報告總司令部了，只是現(xiàn)在北部安全區(qū)的情況也很嚴峻，需要抵御從其它地方來的喪尸，暫時難以抽調出兵力遠程支援千里之外的我們這里。據他說，總司令部已經聯(lián)絡了附近的幾處還能勉強運轉的軍事基地，盡量為我們爭取援助。
近來的日子總不太平，我們總覺得，這里似乎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