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鐘小兵去美域義齒制作公司上班。
鐘兵兵被送往樂寶貝幼稚園,繼續(xù)體驗剩余兩天的免費幼兒園生活。
曾麗英上三星級酒店的夜班,白天在家料理家務(wù)。
鐘大娘在家里休閑。
鐘大娘被安排住在孫子鐘小兵家的次臥。
這套三居室的次臥,是一間面積十平方米的臥室。
由于房間不是很大,進(jìn)門旁邊做了一個訂制衣柜,衣柜左邊放了一張床及兩個床頭柜,這樣,沒有其它的家俱,房間的空間基本上占得差不多了。
于是,鐘大娘在這個簡單的房間里,住了下來。
鐘大娘有早起的生活習(xí)慣。
在農(nóng)村老家,鐘大娘不到天亮就會醒。
她早醒睡不著覺,天蒙蒙亮,會走出她的農(nóng)居,到屋子后面的山坡上扯草。
但是,到了西州的東湖國際小區(qū),她從來的那一天起,總共住了兩天,都沒有早早起來。
星期一早晨,因為她要隨鐘小兵去興興工業(yè)園,她清早七點鐘起的床。
起床之后,她洗漱完畢,吃了簡易的早飯,跟隨鐘小兵離開了小區(qū)。
今天,星期二,她照例天不見亮沒有了睡意。
只是由于事先沒有任何安排,鐘大娘不知道起床之后應(yīng)該做點什么。
鐘大娘的頭枕在枕頭上,眼睛望向天花板,沒有及時起床。
鐘大娘的床頭柜上方,有暗線開關(guān),可以隨手按一下開關(guān),將臥室的吸頂燈打開。
然而,鐘大娘并沒有伸出手臂,去按這個便捷的按鈕,而是在并不太暗的屋子光線下,往窗子外面看。
她的窗戶以外,是東湖國際小區(qū)的小區(qū)內(nèi)。
不遠(yuǎn)處聳立著兩幢高樓房。
近景,是小區(qū)的綠化樹木。
雖然天色沒有發(fā)亮,但是,鐘大娘窗外的景象,還是能夠分辨
鐘大娘睜著一雙不昏花的老眼,看見對面的兩幢高樓,亮起了一些燈光。
她躺在那兒想,既然亮起了燈,說明屋子里的人已經(jīng)醒了。
城里的人與農(nóng)村的人一樣,有一批人醒得很早,不睡懶覺。
只是不知道,這些早早亮了燈的小區(qū)鄰居,起床之后會做點什么事情。
對鄰居們的生活方式,鐘大娘一無所知。
她很惶惑自己起床應(yīng)該做什么。
她索性就這樣躺在次臥里面,借著外面樓房內(nèi)的燈光,以及小區(qū)內(nèi)的路燈,數(shù)那兩幢房子的高度。
大概有三十來層高吧。
鐘大娘文化不高,數(shù)幾十位數(shù)的數(shù)字還是綽綽有余。
鐘大娘數(shù)完了數(shù)字,心想,這么高的房子,要怎樣修才修得到最上面那一層?
鐘大娘看過農(nóng)村里面修房子。
鐘大娘家那個兩層樓的紅磚樓房,若干年前修建時候的情景,她記憶一二。
記得那時候,兒子鐘貴強的身體,還比較強壯。
鐘貴強請了村子里幾位磚瓦匠,以最低的開銷,硬是把鐘家舊的泥巴墻平房,翻修成了磚墻樓房。
泥巴墻平房不難拆除。
先把平房的青瓦揭掉,再把木材橫梁移開。
余下周圍的墻壁,用鐘家村特制的夯錘,兩個人扛起夯錘,使勁錘下去。
因為年深日久,裂了粗口子的干泥巴墻面,轟然倒地。
等墻壁變成了許多堆干泥,用籮筐將舊泥裝運走。
地面上,只留下石頭壘起來的地基。
鐘家的石頭地基,系從鐘家村東頭的石場采集而來。
那片采石場的石頭,已經(jīng)有上百年的采集史。
那些石頭集天地之精華,采集出來后,不僅堅固如鐵,還易于成形。
經(jīng)石匠稍稍雕琢,一塊一塊的成形條石,可供農(nóng)家修房造屋。
由于這種石材質(zhì)量良好,一般情況下,泥墻房子翻修成磚墻房子,不需要剔除原有的地基,將就原地基使用就很好,不必?fù)?dān)心地基不牢固。
所以,鐘大娘親眼看見,泥巴被籮筐一筐筐挑走后,兒子鐘貴強親自上陣,砌磚頭。
甚至,鐘貴強還和請來的另外兩個人,一個是鐘大的侄兒,另一個是村里的石匠把式,人稱“大力哥佬倌”的那個人,三個人一起,抬起買來的水泥預(yù)制板,給樓房的上下樓樓層,加隔層地板。
連隔層地板這種重活,都能夠自己解決,其它的安窗訂門,等等之類的活兒,就容易解決了。
鐘大娘將翻修的整個過程看了一遍。
盡管站在旁邊觀看,有點替兒子鐘貴強捏把汗,但是,她很為兒子自豪。
她認(rèn)為,鐘大娘的兒子是好樣的兒子。
鐘大娘很惋惜,沒有看過鐘貴強在城市修房子的樣子。
她直楞楞地盯著窗戶外的三十層樓,想象著兒子修建高樓大廈的場面,卻無法想象具體的場景。
那么高的樓層,如果要站在第二十九層上面,抬水泥預(yù)制板上去,別說預(yù)制板如何抬法,就是人如何站上那樣高的位置,都是大大的問題。
鐘大娘幻想著,鐘貴強腰上系著碗口粗的繩索,像老家采石場的漢子一樣,雙手張開一騰飛,就彈了起來。
鐘貴強彈上了高空,一下子彈到了第二十九層。
鐘貴強的腳,站在第二十九層的墻角上。
鐘貴強俯身往下一看,不知道離地面有多高。
倒是鐘大娘站在地上,伸長了脖子向上望。
鐘大娘望見鐘貴強的身影很小。
他的身體,小得如同一塊不起眼的磚。
鐘大娘望啊望,卻望不見系兒子腰身的繩子,通向哪個方向。
鐘大娘驚了一下。
她心跳加快,驚訝萬分。
那根碗口粗的繩索,在那么高的地方,細(xì)得成了一根繡花線,牽絆著鐘貴強。
一旦繩索出現(xiàn)閃失,鐘貴強就有可能,從二十九層樓的高空,嘩地一下掉下來。
“兒啊兒!”鐘大娘驚出了一身冷汗,小聲表達(dá)著她的心聲。
突然,一陣狂風(fēng)刮過。
天空中仿佛有什么東西落下來,朝著下面直直地砸下。
鐘大娘大叫:“我的兒!”
她放聲大叫,不顧忌任何人和事。
鐘大娘以一位母親的勇敢,奮起呼叫:“我的兒!我的兒!”
她的聲音聲嘶力竭,使出了全部的能量,穿透了時間和空間。
“呯”地一聲,次臥的吸頂燈亮了。
孫媳婦曾麗英,站在鐘大娘臥室的門口。
剛才,曾麗英的手,按住了門口的電燈開關(guān)。
劉一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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