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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間明月

第一百零八章

梅間明月 荒漠妖姬 4592 2019-04-16 17:21:28

 ?。ㄒ唬?p>  絲絲縷縷的風(fēng)細(xì)膩柔軟,搖曳著闌珊月色。兩個牽著手的人影在植著棕櫚樹的街邊緩緩而行。忍俊不住的幸福不時悄悄爬上他們嘴角和眼底。

  梅月嬋想不到自己堅定決絕的轉(zhuǎn)身如此輕易潰敗被俘。而這么美好的月色,如此自由的晚風(fēng),有些人卻觸摸不到。比如梅君。這更讓梅月嬋覺得,當(dāng)一個人失去某種東西的時候才知道它無可替代的價值。

  沉浸在甜蜜里的梅月嬋還不知道在她走后,那個談笑風(fēng)生的迪先生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測。

  姜少秋開始了他在銀行的新工作,梅月嬋每天晚上按時來“夜上?!?,但是連著兩天青橙都沒有出現(xiàn)。這讓梅月嬋難免有些沉不住氣,擔(dān)心青橙答應(yīng)她的事情發(fā)生變故。

  李青龍對梅月嬋突然重返“夜上?!备械接行┮馔狻膶λ欢嗟慕佑|了解中,他明顯感到她對舞廳這個環(huán)境有著深深的排斥。第一次遇見,也是在她不顧一切竭力逃離的處境,現(xiàn)在她竟然主動置身自己不屑于顧的地方。了解到是青橙安排她在這里,越發(fā)加深了他的好奇,他不相信這兩個女人會成為朋友。李青龍不動聲色在遠(yuǎn)處暗暗觀察了片刻,才默默離開。

  沒有意外發(fā)生的情況下,李青龍就呆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看報紙喝酒,刻意避開兩個人正面接觸的機會,各司其責(zé)相安無事。

  “梆梆梆?!?p>  外面的敲門聲不大不小很有韻律,李青龍并沒理睬,繼續(xù)心無旁騖看著手中的報紙。各種各樣的事情都有專人處理,除非是重大的事情他才會親自出面。

  李青龍將手中的酒杯湊到嘴邊,帶著香味甜醇的紅色液體剛剛觸到嘴唇,敲門聲再次響起。李青龍緩緩啜了一口,不得不放下酒杯起身打開門。

  “對不起,打擾你了。”

  李青龍面色平靜地問:“什么事。”

  “我找青橙有些事,這兩天沒有看見她。”

  “她請了兩天假,也許明天會來。”

  梅月嬋撲拉下眼皮微微點了點頭,有些遺憾的樣子,輕聲說,噢,知道了,隨后便轉(zhuǎn)身走開。

  若不是打聽青橙的消息,梅月嬋真不愿見到李青龍,每次遇見都會遭到他的戲弄,梅月嬋心里自然會感到很大壓力。

  李青龍關(guān)上門坐回原處,目光重新投放在自己面前的報紙上,片刻后,有些失望的抬起頭心事重重的長長嘆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他的大腦突然變得一片空白,報紙上中規(guī)中矩的字模糊成一個畫面,帶著怨怒的驚鴻一瞥仿若刻在腦間:

  “你怎么會來這里?”

  “我?你能來,我為什么不能來。你干什么?”

  “碰到像這樣的壞人,你怎么辦?”

  “除了你膽大妄為,沒人敢對我這樣?!?p>  “那是你低估壞人了,公開場合不要表現(xiàn)出我們認(rèn)識。”

  “我們本來就不認(rèn)識?!?p>  “現(xiàn)在我們認(rèn)識一下,我叫李青龍,記住這個名字?!?p>  李青龍強行收起腦中的思緒仰頭將杯中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拿起自己的上衣搭在胳膊上離開辦公室,隨便找了個服務(wù)生讓他轉(zhuǎn)告田莊自己有事出去,舞廳的事讓田莊酌情處理。隨后,腳步不停穿過人群迅速離開“夜上海”,沿路走到自己車跟前,上車,很快消失于微醺的夜色里。

  李青龍把車停在離教堂不遠(yuǎn)的地方,下車后原地站了片刻,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沿路朝前走去。路過教堂時他并沒有停留,徑直向前走到一家藥店,才緩緩?fù)O履_步,揚手扣門。

  門口的招牌上“濟仁”兩個字蒼勁而有力。

  藥店的人還沒有入睡,門縫里透過微弱的燈光。很快,門就從里面打開,李青龍沉默著走了進(jìn)去。等身后的人關(guān)上了門,李青龍立刻問道:“查清楚了嗎?”????

  藥店掌柜一邊請李青龍落座,一邊向李青龍如實匯報。

  “那個妖艷的女人身份已經(jīng)查實,只是一個靠男人上位的交際花,與她接觸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樣的都有,一時真不好斷定,出賣色相混淆視聽并非不可能。而另一個接觸她的女人叫梅月嬋,她周圍的關(guān)系比較簡單,但是與她接觸的人往往很有來頭?!?p>  李青龍歪過臉好奇地問:“什么來頭?”

  “那天晚上與她跳舞的人,一個是廣州警界的公子姜少秋,另一個是玉玲瓏的老板趙一曼,另外地頭蛇榮二發(fā)也是她的座上賓;前幾天好像還被人搶親。從這些來看,她不是一個一般的女人。另外還有一個人,嗯……”藥店的掌柜猶豫了一下,沖著李青龍曖昧地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p>  李青龍面無表情道:“查到的都說出來?!?p>  藥店掌柜笑了笑:“還有那天晚上,有一個人和梅姑娘嘴貼嘴,嗯,哼,哼?!毕旅娴脑捤幍暾乒窀煽攘藘上?,省略沒說。

  李青龍聞言低下頭,臉上劃過一絲不好意思的笑意,然后定了定神,很快恢復(fù)一貫冷峻的樣子。

  “不許瞎說啊,我們沒有做你想象的事,我只是嚇唬嚇唬她。你竟然敢查我?!?p>  “我正好在廁所,不是故意的?!彼幍暾乒裥χ贿吙鋸埖財[了擺手。等笑夠了,正色道:“放心吧,我沒告訴任何人。我感覺你跟她好像也不熟,她還有一個妹妹你知道嗎?!?p>  李青龍搖了搖頭,除了幾次有些浪漫的不期而遇,他真的并不了解梅月嬋。他甚至刻意的不去了解她,他并不希望他們的命運有更多的交匯,保持一定的距離,遠(yuǎn)觀即可。

  “還記得轟動一時的矢口案嗎?開槍打死矢口的就是她的妹妹,叫梅君,現(xiàn)在還在大牢里。影星茉莉那天晚上也和迪先生有過接觸,苿莉原來就在你們夜上海,這三個女人敬的酒他都喝過?!痹挼酱颂帲幍暾乒褚荒槼钊萆钌畹貒@息:“其中有沒有櫻花本人,或者櫻花的替身,現(xiàn)在真無法斷定?!?p> ?。ǘ?p>  兩天未露面的青橙,第三天晚上終于出現(xiàn)。才一進(jìn)門就不斷的同熟識的客人微笑寒暄,說著一些虛偽客套卻讓人受用的甜言蜜語攏落人心。巧舌如簧八面靈瓏的派頭,全然不是一般女人能望其項背。這也是她能在夜上海屹立不倒的資本。

  好容易等到青橙空閑下來,梅月嬋知道她愛喝紅酒,早吩咐服務(wù)生準(zhǔn)備了一杯拿在手上,面帶微笑迎了過去。

  青橙似乎早就知道梅月嬋等她己久,接過酒杯不露痕跡的同別人打著招呼,朝一處僻靜的地方走去。梅月嬋沉默地跟了過去,等她一落坐,梅月嬋迫不及待地詢問:“什么時候能見我妹妹?”

  青橙面色慍怒,沉聲質(zhì)問道:“我跟你說過,我們之間的交易不準(zhǔn)告訴任何人。你做到了嗎?”

  梅月嬋想起當(dāng)時一時沖動差點告訴姜少秋,但她最終并沒有說。只是,這一時的疏忽,青橙怎么會知道呢?眉間有痣的人?肯定是他。

  梅月嬋頓了一下,認(rèn)真地說:“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要你記住,不要心存僥幸,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會知道,你如果走露半點風(fēng)聲,你們?nèi)魏稳说南聢霾粫鹊舷壬??!?p>  梅月嬋一聽,頓時緊張了起來:“迪先生怎么啦?”

  “死了?!鼻喑壤淠卣f。

  梅月嬋瞪大眼睛看著青橙,眼神先是驚恐和詫異,然后慢慢變的深沉。??她沉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而且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襲來。她隱隱感覺到,這件事情似乎和自己有關(guān)。前前后后聯(lián)系起來默想了一遍,梅月嬋像一棵暴雨襲擊的小草,垂頭喪氣地立在原處。

  自己只想著盡快完成任務(wù),實現(xiàn)見梅君的愿望,一不留神已經(jīng)落入了別有用心的陷阱。面前這個惡毒的女人,桃花面容之下竟是一條恐怖至極的眼鏡蛇。

  “為什么要這么做?”短暫的緘默后,梅月嬋憤怒地盯著青橙。

  青橙滿不在乎地望著她:“不這么做你能乖乖的為我所用嗎?”

  “我答應(yīng)過你,任何時候為你所用,你為什么不信?是不是你害死了迪先生?”

  青橙站起身佯裝親切的樣子,一手?jǐn)堖^梅月嬋的肩頭,親昵地貼在梅月嬋的臉上,沉聲危脅到:“難道你就從來不懷疑我嗎?擁有共同利益的時候,才能彼此安全。我還要提醒你,有事我會主動找你,你最好不要找我讓別人看出什么,否則后果你知道?!闭f完,青橙松開箍在梅月嬋肩頭的手,重新?lián)Q上笑意盈盈的模樣:“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不該說的話最好爛在肚子里。三天之后,去教堂找我,你就可以見到梅君?!?p>  青橙扭著水蛇樣的腰肢,走到遠(yuǎn)處伸手向一個禿頂?shù)哪腥税l(fā)出邀請,男人受寵若驚狀,色瞇瞇地?fù)е喑然蜗蛉巳荷钐帯?p>  (三)

  終于能見梅君了,梅月嬋卻覺得有一種失魂落魄的蒼涼。王奎的逼婚她逃過一劫,但是逃出狼窩又入虎口,事情才剛開始已經(jīng)糊里糊涂身負(fù)人命陷入沼澤,以后會更加艱難,代價更無法預(yù)知。

  梅月嬋緩緩來到吧臺前。雖然才剛來幾天,但服務(wù)生已經(jīng)知道她滴酒不沾,一臉茫然地望著她。然后小心翼翼地問:“梅姑娘,要來杯嗎?”

  梅月嬋搖了搖頭。

  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骨子里早已根深蒂固,想要去改造,只怕已是回天乏術(shù)。她只是想找一個地方讓自己靜一靜。

  梅月嬋用手支著有些昏沉腦袋,久坐無語。她只覺得這一刻心里空曠,如秋天過境一片荒蕪。

  “給我來一杯吧?!痹S久后,她低聲說。聲音低沉嘶啞,不復(fù)往日的清靈甜美。

  服務(wù)生有些擔(dān)心,不禁又問了一遍:你確定來一杯嗎?

  梅月嬋點頭,她雖然從不喝酒,但少喝一點也許能緩解一下自己此刻無處安放無法描述的心情。

  服務(wù)生也許是看到了她臉上無言的哀傷,斟滿了半杯紅酒推到她面前,然后迅速轉(zhuǎn)身走開。沒多大一會兒,他帶著李青龍出現(xiàn)在梅月嬋的身邊。

  梅月嬋一手支著頭,另一只手里,酒杯中的紅酒還剩一半。李青龍什么也沒說,默默拿走她手中的酒杯。

  青橙眉開眼笑湊上前來,陰陽怪氣地說:“這怎么啦?喝多了?”

  李青龍沒好臉色地質(zhì)問她:“工作時間她喝成這樣,你是不是想讓我扣你工錢?”

  青橙沒料到李青龍會這么回答她,怔了一下,馬上給自己找到臺階:“我那么忙,一時沒注意到。你讓她出去醒醒酒吧。真是個克星,每次來都給我添亂?!?p>  梅月嬋并沒有醉到人事不醒,她只是心情不好。飲下的半杯酒經(jīng)風(fēng)一吹,反而有些頭暈。

  霓虹的光亮映照出李青龍的側(cè)臉輪廓。他看梅月嬋的眼神依舊篤定而溫暖。

  青橙望著緩緩遠(yuǎn)去的背影,眼中充滿憎恨,渾身燃燒著隨時要撲上去把獵物撕碎的欲望。

  兩個人默默無語并肩慢行。也不知道走了多遠(yuǎn),兩個人不由自主的駐足立于梧桐樹下,看著蒼茫遠(yuǎn)天。夜風(fēng)如絲,初秋時節(jié),最是宜人愜意。

  燈火和月光,星辰一起映照在兩人的眸子里,璀璨又溫柔。

  李青龍轉(zhuǎn)頭看著站在自己身旁一步之遙的梅月嬋,見她的雙眼閃爍而明亮,目光不由駐留下來。片刻,沉默著上前,用拇指輕輕為她抹去臉上溫?zé)岬臐駶竦挠≯E。

  梅月嬋這才覺察,原來自己流淚了。

  “我再是拚,也無法經(jīng)得起總是被生活暗算?。”梅月嬋的聲音有些哽咽。隱藏的委屈也渴望淋漓的釋放,但這滯重的心悸,并沒有因為意識變得模糊而消失在一去不回的風(fēng)里。

  梅月嬋臉上的沉痛凄婉,早已經(jīng)透露了她正被無名的沉重碾壓。

  李青龍不知道令梅月嬋隱忍的委屈是什么,但他希望自己能給她安慰和力量。深潭一樣的眸中泛著柔軟的幽光。

  ?“也許,生活就是一次次爬出死亡灰燼,重新來活的過程。?”

  “家破人亡時,我們相依為命都不曾分開,有人在家就在。現(xiàn)在,她在里面,生命難測骨肉分離,我也成為孤魂野鬼,世界雖大心無所寄身無可棲,又有何意義?當(dāng)初離開家的時候,以為總有一天能夠榮歸故里,東山再起,今時今日的凄涼,怎么對得起她們母子一路的不離不棄?”

  對于同樣歷經(jīng)過家破人亡的李青龍,此時能深徹的體會一個孤女不同常人的艱強,也了解了她壓在心底不與人言的苦楚與掙扎。她默默行著,他默默地陪著,用心傾聽著感知著也想象著,她不曾愈合尚在流血的傷痛。

  梅月嬋低下頭抹了抹臉,轉(zhuǎn)身向前走了兩步,嘆了口氣后突然又自嘲地笑了。李青龍莫名地望著她,這個女人可以瞬間快樂也可以瞬間憂傷,轉(zhuǎn)臉?gòu)趁囊搽S時霸道,小女孩的精靈古怪和成熟女人的穩(wěn)重優(yōu)雅,竟然可以完美和諧的在她身上同時擁有。

  “我妹妹一時沖動殺了人,本來有機會保釋,現(xiàn)在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那人突然身亡,據(jù)說是被謀殺?!泵吩聥绒D(zhuǎn)臉將目光轉(zhuǎn)向李青龍,幽幽地說:“謝謝你今天陪著我?!?p>  李青龍若有所思地問:“所以,你一定恨那個殺手?!?p>  梅月嬋脫口道:“我肯定恨死他了。我如果想把我妹妹弄岀來,勢必難上加難?!?p>  李青龍停下來,有些吃驚地望著梅月嬋,隨后又覺得釋然。她所經(jīng)歷的事情注定了她有這種瘋狂的想法己不足為奇。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想把一個人從牢里弄出來?”

  “是?!泵吩聥纫餐A讼聛?,目光明亮,有一種不可動搖的堅定,這樣的想法在她心中盤踞己久?!拔乙屗退械恼H艘粯樱芸吹借驳男枪?,四季的輪回。她跟著我受了很多苦,我絕對不能讓她殉命或在大牢里過一輩子。那個殺手一時痛快,卻無疑要了我妹妹的命,也會毀了我。”

  李青龍沉默著,夜色深沉,看不出他的內(nèi)心是波瀾不驚還是暗流翻騰。頓了一下,發(fā)出若有若無地嘆息:“如果,那個人也有苦衷,你會原諒他嗎?”

  梅月嬋歪過臉奇怪地看了看他,環(huán)臂佇立,目光茫茫投向浩渺星海。聲音平靜而堅定。

  “我連恨他的時間都沒有。也許這就是宿命,無論好壞,我都得接著。都得去努力?!?p>  遙遠(yuǎn)的星海,光亮微弱卻堅定,預(yù)示著風(fēng)云變幻的暗夜總會通向黎明,也指引著每一雙目光面對未來有所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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