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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間明月

第一百零六章

梅間明月 荒漠妖姬 3764 2019-04-15 11:36:59

  青橙參加時裝發(fā)布會的地方是法租界內(nèi)赫赫有名的豪華場所,相距不遠(yuǎn)的十字街頭有一座新蓋的教堂。

  教堂坐西朝東,雙尖頂,迎面是拉丁十字形,進(jìn)去后,縱向有前廳、中廳、后廳,后廳上有唱詩樓;橫向形成南北兩廂。

  梅月嬋第一次來這里?。

  一排排的座椅,大部分都空著,聚會的人零零散散或閉目冥想或低頭禱告,教堂里肅穆而安靜。很容易就看到了雙手輕握含首閉目正在祈禱的青橙。

  梅月嬋在空椅子上輕輕坐下,直到青橙禱告完畢,面色凝重走了過來。一張陌生人的照片輕落于梅月嬋的手上。

  “我今天有應(yīng)酬走不開,這個人是我的朋友,替我向他敬杯酒,問候一聲,告訴他我一切都好,不用掛念?!笨疵吩聥仁蘸谜掌?,青橙說要趕時間,很快搭一輛黃包車離開。

  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了,梅月嬋隨后也離開教堂獨自去參加發(fā)布會。

  對于青橙事后會很快安排她與梅君見面的承諾,梅月嬋不知道青橙能否如期兌現(xiàn),但她必須賭這一把。即將達(dá)成愿望的興奮和前途未卜的忐忑,像是此時此刻夜幕下從耳畔掠過的風(fēng),難以捉摸。

  歌舞升平的喧囂在很遠(yuǎn)處就隨風(fēng)灌入耳膜,來這里的人無一不是有一定的社會地位,身份尊貴。梅月嬋知道,若不是手中持有青橙給她的請?zhí)?,她會和路邊的流浪漢一樣被拒之門外。

  天堂和地獄其實并不遙遠(yuǎn)。

  發(fā)布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大家面帶微笑互相寒喧、彬彬有禮的握手。梅月嬋在人群中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緩緩游蕩,目光如電飛速掠過周圍的人群,她必須盡快的從上百張陌生的面孔中找到照片上的那個男人。

  伊田英柱和蔡世文,一個身為警方的高級人員,一個作為株式會社的友好人士,也在發(fā)布會的邀請行列。

  僅從兩個人的眼神和笑談間的和諧氣氛,就能看得出,兩個人并不是初次相識,關(guān)系非同一般。

  厚厚的眼鏡片,掩飾不住蔡世文目光中的世故與精明。步步高升年輕有為,是來自周圍人對他說得最多的溢美之詞。

  今天也不例外。

  “哪里,多謝了,伊田先生。”蔡世文對伊田英柱的夸獎,稍稍客氣了一下,舉起手中酒杯:“若不是那幾場恰到好處的游行,事情也不會這么快?!?p>  利用梅君事件大做文章,是他倆共同的目的,兩個人碰杯表示慶祝。

  “哎,這叫什么?歪打正著!矢口的事查的怎么樣?”

  蔡世文不動聲色搖了搖頭:“初步懷疑是被害,但沒有任何線索,也許他的生命支撐到極限了?!?p>  伊田英柱表示深有同感:“當(dāng)初都以為他死了,能支撐這么長時間已經(jīng)算是奇跡了。”

  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從蔡世文眼底一閃而過,心存僥幸的快意很快就恢復(fù)了游刃自如恰到好處的微笑。

  梅月嬋在人群中搜索了幾個來回也沒有發(fā)現(xiàn)要找的人,倒是意外的遇見了李天佑。魏敏和李天佑攤牌后,為了不引起魏敏更大的誤會,給彼此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李天佑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梅月嬋的周圍。即便是今天的不期而遇,已經(jīng)引起魏敏的極度不適,鐵青著臉妒火熊熊,像一頭拉好架勢準(zhǔn)備隨時撲上來的獵豹。

  意外重逢的喜悅剛剛爬上梅月嬋的眉眼,李天佑不得不尷尬地訕笑著匆匆打了個招呼,愧疚而遺憾的遠(yuǎn)離。

  “大家都帶著同伴,她以獨身女人出現(xiàn)這種場合,分明沒安好心想勾引男人?!?p>  魏敏臨走時故意撇下的風(fēng)言冷語,更像一把把利刃,寒光閃閃,扎進(jìn)梅月嬋的五臟六腑。周圍的許多人,都因為這句有意提高嗓門的話,目光復(fù)雜地投擲過來。

  梅月嬋只覺得陣陣酸楚的浪峰劈頭蓋臉向她砸來,面對這樣的誤解和誤滅,她毫無招架之力潰不成軍。噙在眼中的淚水,無辜的轉(zhuǎn)著圈。梅月嬋默默的走到墻邊找了一個無人打擾的座位坐下來,用胳膊支著腦袋,讓自己在安靜的過程中慢慢冷靜。

  這瞬間的脆弱來的淬不及防,讓梅月嬋虛弱的自卑。莫名其妙的又想到姜少秋,自從答應(yīng)墨玉不再與他相見,但她沒有一刻停止過對往事的反芻,夜深人靜的夜晚總會無法抑制淚流滿面,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會忍不住久久張望,擦肩而過與他相似的身影。

 ?。ǘ?p>  終于,發(fā)布會正式開始,西裝革履的主持人在布滿鮮花的舞臺興致盎然宣讀這次發(fā)布會的主要嘉賓也順便向大家講述這家服裝企業(yè)的理念。

  沒有多少時間了,自己還有非常重要的任務(wù)沒完成。梅月嬋心事重重,快步擠出人群,到洗手間洗了把臉。

  擰開水龍頭,一股涼意的刺激下,讓自己變得鎮(zhèn)定和清醒。惦記著返回去尋找照片上的人,梅月嬋腳步匆忙,一下子又進(jìn)來的人迎面相撞。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抱歉!”梅月嬋急忙一疊連聲向別人道歉。

  “你怎么會來這里?”

  這充滿霸氣的聲音好熟悉。梅月嬋定睛一看,李青龍正一臉疑惑望著她。

  “我?……你可以來,我為什么不能來?!?p>  梅月嬋說完扭身準(zhǔn)備取道出去,李青龍意外的橫臂攔住她的去路。梅月嬋下意識的向后一退,后背已頂在了墻上。

  “你干什么?”梅月嬋眼神中充滿了警告,緊張地低聲問道。

  李青龍側(cè)臉警惕地向身后望了一眼。擔(dān)心的低語:“這里面的人很復(fù)雜?!?p>  “不用你管?!?p>  李青龍對她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視而不見,這樣的警告無法威懾他,反而讓他更加有興趣探尋她強硬外表下掩飾的慌亂。象聽到一個笑話,微笑頓時掛上嘴角。笑而不語,假裝壓向她的嘴唇。

  “啊。”梅月嬋倒吸一口冷氣,本能地把臉偏向一邊。她想掙開雙臂,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李青龍緊緊箍住,一動也不能動。

  兩人的身體不失尷尬地貼著。李青龍忍著內(nèi)心的沖動,并沒有過激的失禮之舉。

  “碰到像這樣的壞人,怎么辦?”

  換任何人膽敢如此冒犯,回以巴掌以示反抗是必然。李青龍不同,他幫過她,況且不必過多接觸她也能識別周圍人的本性優(yōu)劣。

  他沒有傷害她的歹念,卻象戲弄一只小動物,有分寸地讓她受到驚嚇。

  梅月嬋蹙眉,窘迫地瞪著他。

  “除了你膽大妄為,沒人敢對我這樣。歌舞廳之類的酒色場所,才是個是非之地?!?p>  看她一臉不無嫌棄的樣子,李青龍眼中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笑意,挪開身子:“那是你低估壞人?!彪S即又一臉正色道:“公開場合不要讓任何人看出來我們認(rèn)識?!?p>  梅月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李青龍這樣做的用意何在,但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因為到現(xiàn)在為止,除了偶爾遇見過,她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

  “我們本來就不認(rèn)識。”梅月嬋一臉窘迫,沒好氣地嘟囔。

  李青龍反應(yīng)了一下,一抺淡淡的笑意重新浮在眼里,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有一種魅惑的味道:“現(xiàn)在正式認(rèn)識一下,我叫李青龍。記住這個名字?!?p>  說完,李青龍主動松開梅月嬋的手。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還有人嘴里大聲嚷著龍哥,龍哥。

  李青龍低語:“快些離開,自己小心。”同時迅速轉(zhuǎn)身擰開水龍頭把臉和手浸濕。李坤和幾個手下,這時已經(jīng)閃身進(jìn)來,走在最前面的年輕人語速極快地嚷嚷:“龍哥,大佬找你。”

  李坤隨后進(jìn)來,目光隨著擦肩而過紅著臉向外走去的梅月嬋,心中泛起疑惑,轉(zhuǎn)回臉佯裝不經(jīng)意地試探道:“你們認(rèn)識???”

  李青龍一臉輕松滿不在乎地說:“沒有。恰好洗個臉而已?!?p>  李坤半信半疑地笑了笑,未做深究。

 ?。ㄈ?p>  梅月嬋回到人群中,再次抱著希望來回搜尋,照片上的人卻始沒有進(jìn)入她的視線。會不會是今天沒有來呀?梅月嬋為難而焦急。你在哪兒?你可千萬得來呀,我能不能見我妹妹全靠你了。

  梅月嬋沒有找到照片上的人,反而一不小心又與李青龍狹路相逢。趁別人沒注意,梅月嬋使勁翻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掉頭離開。

  在梅月嬋眼里,李青龍就是個是非之地,她不想再遇見他,但是她想遇見的人卻遲遲不肯出現(xiàn)。

  “下面是一個跳舞環(huán)節(jié),在場的嘉賓可以自由組合,每次樂曲不定時結(jié)束,界時,每對伴侶要重新和周圍的人組合,這是現(xiàn)在國際上最時髦有趣的交際方式。我們今天給它增加了一個新的項目,就是在音樂結(jié)束后,我們的燈光打在哪一對組合身上,那他們必須出一個節(jié)目,換來掌聲才能開始下一曲。如果換來倒彩,燈光重新搜索。希望大家玩的開心!”

  主持人的話剛一落,大廳的燈光已無聲熄滅,舞臺上唯一一盞橙黃色的燈光照耀下,諾大的舞廳顯得朦朧而曼妙,像位害羞的少女。美妙的輕音樂應(yīng)聲而起潺潺如泉飄如雪花,很多人迅速組合成對,也有無意跳舞的和梅月嬋一樣低著頭貓著腰,從人縫里往外鉆。

  這不是梅月嬋想來的地方,也根本不想跳舞,她只想盡快找到照片上的人,在發(fā)布會結(jié)束之前順利完成自己的任務(wù)。

  沒等梅月嬋擠岀人群,她已經(jīng)被人彬彬有禮的強行拉住,梅月嬋只好硬著頭皮入鄉(xiāng)隨俗,況且對方并沒有什么惡意。雖然燈光遙遠(yuǎn)模糊,看不清對面的面容,但是僅憑直覺梅月嬋也能知道對面是個女人。

  直到一曲結(jié)束,亮起的燈光打在遠(yuǎn)處一對金發(fā)碧眼的男女身上,梅月嬋對面的女人首先開口問道:“梅姑娘,好久不見?”

  “你?”梅月嬋看清對方時,不禁喜出望外,“趙小姐?你好!好久不見?!?p>  趙一曼。

  “玉玲瓏”服裝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與丈夫離婚后一度被譽為新女性的代表,憑借娘家的雄厚靠山和自己驚人的才華與眾不同的遠(yuǎn)見,在上海服裝界迅速崛起,成為叱咤商界的女精英,“玉玲瓏”這個品牌隨著趙一曼的名氣風(fēng)靡一時成為炙手可熱的服裝界大鱷。梅月嬋曾親自去拜訪過趙一曼,無不羨慕的向梅君描述過趙一曼的輝煌,但是生活的風(fēng)浪挾持下,讓她忽略和忘記了這件事情。

  梅月嬋此時才恍然大悟,她一直把心思放在尋找照片上的人,主席臺的橫幅上“玉玲瓏”三個大字完全被她無視。

  “我是個設(shè)計師,對一個人的身材和氣質(zhì)尤為敏感,不能不說你是個天生的衣架子。我正在招服裝設(shè)計師,也招一批女郎。希望梅姑娘能加入進(jìn)來,我隨時恭候?!壁w一曼優(yōu)雅地一笑,攜著香風(fēng)款款離開。

  燈光復(fù)滅,新的舞曲在大廳里悠然回蕩,梅月嬋站在原處,還沒有從突來的欣喜中反應(yīng)過來。

  路盡處,柳暗花明,如果能去她的服裝是公司,自己又多了一條生存的出路。

  同樣是做服裝,別人的錦上添花風(fēng)生水起,自己的已經(jīng)倒閉關(guān)門。梅月嬋轉(zhuǎn)念陷入一種無奈凄涼,不禁自嘲地苦笑。

  也只有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她才敢黯然嘆息;燈光亮起的地方,無論是沼澤還是刀鋒,她都必須鼓足勇氣,微笑著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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