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邀請
吏部尚書許將的府邸在坐落在東十字大街,這府邸頗為雄偉,匾額上是當(dāng)年仁宗皇帝御筆親書的四個鎏金大字:狀元府第。仁宗皇帝的書法雋永,柔和,一如他的為人一般,雖君臨天下,卻無絲毫霸氣,反給人一種親切之感。
歐陽曙看著這四個字,確定自己沒有走錯地方后,心下大喜。
本來,按照他老爹的吩咐,高中進(jìn)士之前,是不能來討取許將所欠的那一千兩紋銀的,但現(xiàn)在情況特殊,如果不來討錢,先就要去討飯。在討錢和討飯之間,歐陽曙自然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者。
許宅的門前一左一右站著兩名守閽,此時正在輕輕地說笑著,歐陽曙連忙走上前去,唱個諾道:兩位太保請了,小可乃是從江南歙州府趕來的,有事想要拜望你們家老爺,煩請通報一聲。
左邊那守閽眉頭一皺,說道:我說你這人曉事不曉事哪,我們家老爺乃是當(dāng)朝吏部尚書,天天有那么多的公務(wù)要和官家以及諸位宰執(zhí)、侍從官商議,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嗎?
右邊那守閽卻又說道:不要這么說嘛,我看這位兄臺儀表不凡,說不定還真是我們老爺?shù)睦镉H哩!這樣吧,你有拜帖嗎?說著,便向歐陽曙伸出一只手來。
歐陽曙連忙從懷中取出寫好的拜帖放在那守閽那張攤開的大手上,卻見那守閽接過拜帖,手卻并不收回,依然是直直地攤在那里。歐陽曙頓時明白過來,這兩個人一個人唱黑臉,一個人唱白臉,哪里是要什么拜帖,分明是索要賄賂?。?p> 一**及此,歐陽曙心下頓時閃過一絲怒意,順手便把那拜帖抽了回來。
那守閽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怒意,喝道:你這廝既然這般不懂事,那便回你老家好生呆著吧!想見我們老爺,下輩子吧!也許是從來沒有被人拒絕過的原因,他顯得頗為激動,說話的聲音也很大。
正在此時,那大門忽地吱呀一聲開了,里面走出一個人來,沉聲呵斥道:我說你們怎么這么吵啊,若是驚到了老爺,你們擔(dān)待得起嗎?
歐陽曙一聽里面出來一個更橫的,這么大的府邸,人家在外面說話聲音大一些,怎么就至于吵到你們的那個嬌貴的尚書大人了?他回過頭來,就見門內(nèi)站著一個人,大約四十歲上下年紀(jì),身材頗為矮瘦,尖嘴猴腮,長得頗為難看。
那人感受到了歐陽曙的目光,便丟下兩名正在低聲賠不是的守閽,抬頭瞪了一眼歐陽曙道:怎么?你這廝不服嗎?這里是國朝尚書的府邸,不是你這等破落戶撒潑的地方!
兩名守閽一聽那人不由分說地訓(xùn)斥歐陽曙,連忙附和,臉上的表情真是要多愉悅,有多愉悅。
歐陽曙正待說話,就聽蓬的一聲,那扇朱漆的大門便被合上了,只留下大門上的那兩個鑲金的門環(huán)還在不停地晃動。
歐陽曙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心中暗暗誓:吏部尚書?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象今天一般吃我的閉門羹!而你欠我家的一千兩銀子,我要你一分不落地都給我吐出來!說著,便轉(zhuǎn)身向一家客棧而去。
許宅的書房里。
許將正襟危坐地坐在正中的那張重茵檀木椅子上,這椅子乃是五年前當(dāng)年太皇太后高氏**他年老,特意賜給他的。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太皇太后自己已經(jīng)升遐好幾年了,而他卻依然十分健碩,身子還硬朗得很。
雖然已經(jīng)六十三歲了,許將依然還是很注重自己的儀表。想當(dāng)年,他二十六歲中狀元,一直就因為儀表出眾,文采風(fēng)流,談吐優(yōu)雅而備受歷代皇帝的寵愛。也正因為如此,他的仕途一向順利,如今已經(jīng)做到了吏部天官的位置,離拜相也就差了一步而已。
自從當(dāng)今的小皇帝親政以后,專寵當(dāng)年王安石手下的變法大將章惇,任命他為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為左相,卻并沒有任命上述右仆射兼中書侍郎。雖然后來任命中書侍郎,卻都沒有加尚書右仆射之銜,也只是相當(dāng)于元豐改制以前的參知政事而已。所以章惇事實(shí)上就是這幾年朝中唯一的宰相。
但是,這種特殊的體制肯定不會持續(xù)太久了。
因為章惇所掌管的門下省本就是對中書省提出的揆議進(jìn)行審核,批駁的,審核通過以后再交由尚書省執(zhí)行?,F(xiàn)在,中書省因為沒有設(shè)置宰相,就沒有一位強(qiáng)力的話事之人,已經(jīng)被門下省徹底掣肘住了,再加上章惇本身又是尚書省的長官,相當(dāng)于三省大權(quán)都集中在宰相一個人身上,這簡直是太危險了。
而更危險的是,掌握著兵權(quán)的樞密使曾布也是章惇推舉的,雖然兩個人在朝堂上有時候會有歧義,但那并不能掩蓋兩人本是同路人的事實(shí)。
換句話說,當(dāng)今朝廷的所有文武大權(quán)盡皆集中在宰相章惇手上!這,當(dāng)然是不正常的,而正是因為其不正常,就必須要改變。
而能夠改變這個局勢的人,無非就是兩個章惇和皇帝。
章惇若要改變,要么是激流勇退,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章惇此人最是戀權(quán),而且性情剛烈,只知向前,不愿后退,這也使他當(dāng)年成為王安石那幫熙寧黨人中被打擊得最慘的人。今天他也一樣不會后退;要么是鞏固權(quán)力,甚至控制皇帝,謀取政權(quán)。
但這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不說皇帝對章惇有知遇提拔之恩,章惇很難生出這樣的野心,即使章惇有這樣的野心,他為相也不過幾年之事,下面的人心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歸附。更何況,章惇性子過列,報復(fù)起當(dāng)年曾經(jīng)對付他的那些元佑黨人來,手段太過狠厲,偏偏這些人大多數(shù)官聲不錯,這就對章惇本身的名聲造成了一定是傷害。
而皇帝要改變,要么是罷黜章惇,讓他到地方上去任事,這也不大可能,因為皇帝年幼,一心想要學(xué)他父親神宗進(jìn)行變法,這就離不開章惇這樣志同道合之人的支持;要么就是再次設(shè)置中書宰相,扶持起中書省來制衡章惇這個左相,而這,無疑是可能性最大的。
雖然朝中有不少大臣都盯著這右相之位,但許將對自己頗有信心。
正想著,忽見那書房的門輕輕地打開了,就見方才訓(xùn)斥歐陽曙的那個丑陋男子輕輕走了進(jìn)來,輕輕地說了一聲:老爺,他剛才來過了!
許將輕輕地哦了一聲,指著:你說的,是他嗎?
那書桌上那幅畫上畫著一個青年男子,背上背著一個藥框,嘴角含笑,不是歐陽曙是誰?
正文第50章借花獻(xiàn)佛
歐陽曙接過一看,見封面上大紅的請柬二字,心下不由一跳,連忙打開,果見里面一行娟秀的自己:李君慕武閣下:妾自幼颙戴天下才俊之士,自東坡先生而下,無時不渴慕一會。然天不遂人愿,妾在深閨十?dāng)?shù)載,唯有日夜畫餅充饑,空懷**望而已。近讀閣下詩文,以為平生罕見,若得識荊,當(dāng)成三生之幸。下月朔日,日出十分,愿閣下百忙之中抽暇屈尊東水門邊楚云亭一晤,妾塵渴之心,如大旱之望云霓!
下邊的落款:賤妾李氏清照頓拜上!
歐陽曙見了這請柬,心中像是打碎了五味瓶一般。李清照在上面一再強(qiáng)調(diào)她渴慕見到自己一面的心情,言辭十分懇切,但歐陽曙剛剛得知,那楚云之會根本就是早已注定結(jié)局的一次會晤,難道讓自己巴巴的跑過去看趙明誠怎么抱得美人歸的嗎?
旁邊的小姑娘見歐陽曙臉色陰晴不定,失魂落魄的,便用一只小手在歐陽曙的面前晃了晃,口中輕輕喚道:喂!你沒事吧?
歐陽曙苦笑一聲道;我沒有事。請問小娘子如何稱呼?
小姑娘見歐陽曙似乎情緒不高,臉色也沉肅下來,很是乖巧地答道:我家中就兩兄妹,并無其他兄弟姐妹。
歐陽曙點(diǎn)點(diǎn)頭,道:原來是范大小姐。我想請問一下,這請柬為什么是由你送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