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心愿

　　說了好半天，大家終于安靜了下來，看來應(yīng)該是達成了協(xié)議。那中年男子又走上前來，道：掌柜的，我們這一行八個人，可不可以在你這里歇一夜呢？

　　歐陽曙心下想道：當然愿意，等的就是你們，本來只打算等你們來喝茶的時候下手的，既然要借宿，那就更方便行事了！他面上卻露出沉吟之色：不是小人不愿，客官您也看見了，我這茶寮占地很小，床鋪也不大，恐怕容不下

　　那人連忙擺手道：沒有關(guān)系，我們都是在外鄉(xiāng)跑生意的，沒有床一樣能睡得好。你這茶寮里面應(yīng)該有桌子吧，我們便靠在桌子上將就一晚便可以。

　　歐陽曙兀自猶豫，往屋內(nèi)看了幾眼：這

　　那人立時會意，便從口袋里掏出一錠銀子，足足有十兩之多，塞到歐陽曙的手中，道：請務(wù)必幫忙，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歐陽曙眼前一亮，滿臉貪婪地接過，笑道：既然如此，也好！便回頭向屋內(nèi)叫道：兩位掌柜娘子準備好了，有客到！

　　因為這附近并沒有馬廄，那幾個人便在路邊的樹上把馬拴好，各自進了茶寮。

　　在歐陽曙看來，這幾個人比起前面那女刺客的那一群人，素質(zhì)要高上不少。雖然看見范胡二女的時候，臉上都有那么一瞬間的驚艷，但還是很快就轉(zhuǎn)過臉去，不敢多看。

　　歐陽曙知道男人的好色之心都是一樣的，這些人看起來都不像是有斷袖之癖的，所以對于范胡二女的感覺也不會比一般人淡然。這應(yīng)該只是是因為他們重任在身，不愿多惹是非，即使是身邊盡可以一飽眼福的美女，為免惹出事端，也不愿多看。

　　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許家的這些人，確實不凡。

　　歐陽曙一眼便看見那幾個人中有一個身上背著一個包袱，走路的時候一直都走在眾人中間，眾人則是有意無意地從前后兩個方向護住他，走路的時候還時不時地把眼光向他瞥去。歐陽曙頓時明白，這包袱里裝的，應(yīng)該就是那件寶貝了。

　　其實，有的時候就是這樣，這樣一個看起來平平常常的包袱，若不是這些人自己太過著緊了，誰也想不到里面竟然是一個貴重的寶貝。恰恰是這些人太過著緊了，反而露出了破綻。

　　幾個人紛紛坐下之后，很快就現(xiàn)了屋子里面的打斗痕跡。不過，他們并沒有多問，依舊是這么面無表情地坐著。直到那領(lǐng)頭男子又向歐陽曙問道：掌柜的，你這店里有什么吃的沒有，我們兄弟一整天趕路，著實有些餓了。

　　若是一般的店里，不論如何，吃的總該是有一點的，不過，歐陽曙卻搖頭：對不起了，幾位客官，我這白天還有一點吃食，如今這時候早沒有了，只有茶水

　　那幾個人雖然明知道茶水這種東西雖然能充一時之饑，時間一長，就會顯得更餓，不過，他們卻都紛紛地點了點頭。可以看出，他們確實是餓得有些狠了。

　　歐陽曙心下大喜，臉上卻不動聲色，連忙和范胡二女一起去燒茶沏茶。

　　那幾個人也很是謹慎，一直都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整個過程。歐陽曙心下暗暗冷笑：任你再是警惕，遇上我這樣下藥大師，你也只能喝我的洗腳水了！

　　正文第119章直言真相

　　汴京戴樓門外的連云寺大雄寶殿門口跪著一個人。這個人已經(jīng)跪在那里一整天了，這時候已經(jīng)實在撐不住了，腳下忽然一顫，跌倒在地上。

　　大雄寶殿內(nèi)，一個一身紅色袈裟的老和尚正在**經(jīng)。這老和尚約莫六十多歲的光景，須眉都已經(jīng)被歲月染成了白色。他的面目十分的慈祥，平日里不論是誰見到他，總能看見他和煦的笑容，但今日，他卻是眉頭緊鎖，保持這個狀態(tài)已經(jīng)很久了。

　　這個老和尚，便是連云寺的方丈長老圓法禪師。他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得道高僧，座下的不少弟子都是不遠迢迢，巴巴的跑來拜他為師的。老和尚收徒嚴格，非是心誠之人、非是心善之人一概不收。他的每一個弟子在入門之前，都要經(jīng)受不少的檢驗。

　　不過門前的這個人前來拜師，圓法禪師卻是檢驗也不檢驗一下，立即便表示了拒絕，原因很簡單，這個人非是一般向佛之人，而是當今宰相家的小舍人歐陽玄燁。

　　歐陽玄燁并沒有死，不過他確實十分接近死亡，若不是那天圍觀的人群之中，恰好有兩個游泳高手的話。人死過一次之后，便會喪失掉死志，歐陽玄燁對鹿云柔的感情之深不用懷疑，但如今卻再也難以鼓起勇氣為她殉情。心灰意冷之下，他決定出家為僧，下半輩子與青燈古佛為伴。

　　只是他剛到這連云寺的時候，圓法禪師還答應(yīng)得好好的，只要誠心禮佛，就可以成為佛家弟子。但當相府的下人來了一次之后，圓法禪師立即變了腔調(diào)：你這位檀越塵緣未了，佛門難以度化，你還是先在塵世間帶修行一陣子，待得你的慧根通透了，再來拜師吧！其實，只要一心向佛，在佛寺修行和在門庭之內(nèi)修行，也沒有什么不同之處。

　　歐陽玄燁豈能不知道圓法的意思，他雖然把話說得漂亮，其實根本就是迫于相府的壓力。出家人雖然口中說的好，六根清凈，無欲無求，其實他們也是一樣要吃喝拉撒，一樣要和俗世打交道，所以他們也很難無視來自塵世的壓力。

　　只是歐陽玄燁若是堅持要出家的話，如今是無處可去了，城內(nèi)的寺廟比起圓法來，態(tài)度還要堅決太多，根本就是好聽點的推脫之辭都不找一句，就直接把他趕了出來。相對來說，圓法的能有如今的姿態(tài)，已經(jīng)是極為不易了。

　　圓法見歐陽玄燁跌倒，終于嘆一口氣，起身來到歐陽玄燁的面前，喟然道：檀越，你可想好了，真要剃度嗎？

　　歐陽玄燁雖然早已經(jīng)是有氣無力，還是很堅決地應(yīng)了一聲：愿大師成全！

　　圓法高聲宣了一句佛號，道：檀越一心向佛，心志至誠，老衲若是還不成全的話，就妄為釋門中人了，你起來吧，老衲便破例親自收你為徒！

　　其實，圓法今天白天已經(jīng)使人打聽過了，如今歐陽玄燁和他的宰相父親因為出家之事，已經(jīng)是鬧翻了。章惇一直以來最為寵幸的就是這個小兒子，認為他品行端正，可延續(xù)自己的大業(yè)，可如今歐陽玄燁竟要拋卻自己這個老父去出家為僧，他豈能不大光其火？他已經(jīng)下話來，若是歐陽玄燁一意孤行的話，他就要和歐陽玄燁斷絕父子關(guān)系。只是歐陽玄燁如今已經(jīng)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章惇一句威脅的話根本無法拉動他，卻可以影響汴京城周圍幾乎所有的寺廟。得罪了權(quán)傾朝野的宰相，就算是佛家之人也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這也可見，圓法能最終答應(yīng)收歐陽玄燁為徒，是頂住了多大的壓力，他終究不愧為名僧。

　　歐陽玄燁大喜，道，連忙道謝。圓法便命兩個小沙彌過來扶起歐陽玄燁，道：你先進去休息一下，等到晚課的時間，老衲便親自為你剃度！

　　一語未了，忽聽門外一個聲音道：慢！

　　歐陽玄燁和圓法同時回過頭去，卻見一個三十歲上下，體態(tài)魁梧彪悍的男子走了過來。

　　圓法緩緩地迎上去，道：這位檀越莫非又是相公的家人，特來忠告老衲的嗎？歐陽玄燁也在后面叫道：你們不必再派人來了，我決心已下，是萬萬不會回頭的，你們休要再浪費唇舌了！

　　那人卻笑了笑，道：兩位誤會了，在下并非章相公府上之人。不過有一樣你們卻是猜對了，在下確實是來勸章四舍人懸崖勒馬，及時回頭的！

　　這話不僅歐陽玄燁聽著不悅，就是一向氣定神閑的圓法聽了，也是大皺眉頭：檀越這話何意，我佛門所求者，乃是極樂，什么時候成了你口中所謂的懸崖了，遮沒在你看來，入我佛家便是跳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