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以權(quán)勢相逼,周玄清心頭一堵,清了清嗓子干咳了兩聲,腳步往前挪了寸距離才道:“侯爺,小道想好了?!?p>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所以這腿是萬萬不可輕易斷的。小道樂意陪侯爺下山去把妖王捉回來。就是小道有一事不明,侯爺才來一日,怎么對這妖王似乎勢在必得了?”
若是尋常人見著妖精鬼怪躲都來不及,也就道門和佛家才會視之淡然。這鎮(zhèn)國候不去忙著謀朝篡位,跑到鄉(xiāng)野小鎮(zhèn)與一只妖過不去,實在說不通。
劉晏殊神色復(fù)雜地盯著周玄清看,想到昨夜打斗之時,還聽到她喚了妖王的名字。眼神一轉(zhuǎn),突然就傾身朝她伸出手,噙著一抹笑,捏住了她的下巴—左右一扭端倪了一會,才道:“嗯,本侯的劍下從不留活口,那只妖王壞了我的規(guī)矩,小掌門你說是不是應(yīng)該追回來大卸八塊?”
咕嚕咚,周玄清緊張的細(xì)咽了一下口水,眸光微閃了閃:“該、該?!?p> 天殺的,這囂張跋扈的侯爺,規(guī)矩不是一般的多。
末了,劉晏殊見驚嚇的頗有成效,才抽回了手?jǐn)R在自己絲繡錦袍的衣擺上。
周玄清佯裝無意的揉了揉下巴。倒是不曾用力,所以也沒留下指印子。
“侯爺,妖王昨夜才逃下山,若要再擒他,需要好好謀劃一下。還請侯爺稍候一會,小道給師弟師妹將宮觀事宜交代一下?!?p> 不是什么大事,劉晏殊點了點頭任由三人去內(nèi)堂了。
莫懷古瞅了瞅頭頂空蕩蕩的房梁,清風(fēng)嗚咽傳入耳畔。
“侯爺,妖王與這小掌門的關(guān)系匪淺,否則怎么會罷手離開?”
“想來也是這樣,我就說堂堂妖王怎么會那么輕易被抓,害我們白來試探一趟?!标懯斑z話音剛落,只聽一道勁風(fēng)過,一聲慘叫,他撫著胸膛按揉道:“侯爺,我說錯什么了?”
但見劉晏殊淡然的收回二指,方才是他從案桌上拿起一顆干棗,虛空的彈了一下打在了某妖胸口。
“言多必失?!?p> 陸拾遺倒是不覺這話有些耳熟,還欲辯解兩句,就被莫懷古拉住了:“侯爺叫你閉嘴,別瞎說了。”
授過結(jié)印的妖,只能忠主,一日不除結(jié)印便一日不能重獲自由身。
陸拾遺雖是氣急,也只能忍氣吞聲。握拳抖了抖身子,竟飄飄然的落下幾根金黃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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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內(nèi)堂,秀兒將門一合,就聽到小知那熱鍋爆豆子般,噼里啪啦的開口:“掌門師姐,那妖王不好對付,逃了便是送了瘟神,怎么你還答應(yīng)侯爺要再去擒一回?這不是自找死路嗎?侯爺仗勢欺人,咱們大不了離了一成宮,任他去找!”
周玄清忍不住堵了堵一邊的耳朵:“行了行了,師姐能不知道么?這也就是權(quán)宜之策。一成宮是咱們的家,哪有眼睜睜看著家被毀的?”
秀兒湊近了,手指開始比劃:師姐,我看這里頭的事古怪的很。先說妖王為何能被你和師傅捉回來?再來一個煞星侯爺,明著上門是來觀賞,暗里就派兩只妖潛入香堂。昨夜妖王趁機逃了,那也是他們害的。
周玄清看的眼花繚亂,忙出手捂住她的動作:“別比劃了,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若是尋常人,遇上昨夜那等事情撒腿跑還來不及,可這侯爺不能算尋常人。他身邊兩只妖就是被下了結(jié)印的,我估摸著,或許他是想借捉妖王收為幾用?”
早知道,當(dāng)初就不去無量山湊熱鬧了。說到底,還是那張來歷不明的傳信符箓有問題。
周玄清想著想著腦子開始混沌,按了按印堂穴才舒緩了一下煩躁情緒:“這里頭的事情我也趁機下山查查,你們好好留守一成宮,人多反而容易節(jié)外生枝。當(dāng)日道門各派親見我和師傅拿下妖王,若被知曉妖王已經(jīng)逃脫,吃不準(zhǔn)還要來責(zé)難?!?p> 妖王什么性子,會不會真的禍患塵世?眼下還不好下定論。
“還有,我打算將掌門之位先傳給小知。我這一去得兩三月吧,若不能回來,你們就把后山的青牛賣了,直接上京城找?guī)煾笌熌??!?p> 這話說的隱隱是要離別難再見,小知和秀兒立刻眸子一澀,紅了眼眶。
三人打小一塊長大,周玄清的性子執(zhí)拗起來也是說一不二,兩人只好暫且接受這樣的安排。
秀兒偷偷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珠,轉(zhuǎn)身就下去替她收拾包袱。周玄清先將一些齋醮科儀給小知交代一番,才走去屋內(nèi)換了身束袖中褂的道服,出門在外方便行動。
這些事做好,三人才回到了前廳。
踏進(jìn)后,周玄清見椅子腳下落了幾根雞毛,順勢瞟了眼陸拾遺,心道攢著攢著說不準(zhǔn)能做一把撣子。
不知其心思的劉晏殊站了起來:“小掌門既然好了,就出發(fā)吧?!?p> 周玄清點了點頭,“侯爺說的是,不過日后不必喚我掌門了,我?guī)煹芤呀?jīng)是一成宮新任掌門?!?p> 劉晏殊聞言默默打量一下,壓了壓嘴角似笑非笑:“你們道門中人倒是灑脫?!币粋€掌門之位給的如此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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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頭山地處大同鎮(zhèn)界內(nèi),周玄清一行從山上下來后,就花了一錠銀兩買了一輛馬車而驅(qū)。
一開始,周玄清是拒絕的,畢竟她修道多年,一向秉承清簡的作風(fēng)。奈何金貴的侯爺開了口不好相駁??蛇@錢,卻是周玄清掏的。
美曰其名:療傷湯藥費。
若是南山在場,必定會說:傷哪了?給你張消腫祛瘀的符箓自個用去。
要錢沒有,要命不給—乃是牛頭山一成宮的師訓(xùn)。
不過,面對侯爺威脅的目光,周玄清壓根不敢提出抗議。悄悄拂下手臂豎起的雞皮疙瘩,扯一絲笑答:“侯爺說的是,這錢合該小道出,諸位都別跟我搶?!?p> 陸拾遺和莫懷古佯裝沒看到,她一臉肉疼取出銀兩的模樣。
馬兒嘶叫打了個響鼻,甩開了蹄子篤篤開始踏著大路前行。陸拾遺和莫懷古自覺的在前頭趕車,倒是周玄清兀自抱臂端坐在車內(nèi)頗有些不自在。
偷偷覷看劉晏殊,大概是因為昨夜忙著捉妖王,一宿沒能好好休息,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疲色,雙摺的眼皮微闔,連眸光也散了。
周玄清其實也是困意來襲,不過她對著侯爺只能強撐著精神,默念幾遍清心咒打發(fā)睡意。
十里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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