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滾燙,溫度灼到指尖的一刻,周玄清立刻撒了手。長鞭一垂掉落地上,但灼火依然從硯卿君那端燒了過來。
周玄清忍住想要罵妖的沖動,自顧掏出一張黃紙符箓,狠狠的一掌按在那掉落在地的鞭柄,道一聲:“滅!”
火苗就‘滋啦滋啦’的漸漸息了,就連燃起時的裊裊灰煙也隨風(fēng)散了干凈。
“看來今日又是不敵硯卿君你?!闭f著,周玄清故作瀟灑嘆口氣,眼皮微垂,掩去了一閃而逝的緊張。
硯卿君聽她所言,深眸里原本覆了冷焰,驚心動魄地閃了下,被他收斂了起來。凝視著兩指間的鞭端,松開了手指道:“本君還以為,在場的沒有自知之明,看來小道姑你是個明白人。”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妖君在無量山時大概純屬逗弄別人玩,并未用了多少妖力;而一成宮再斗也是無心戀戰(zhàn),到了此時此地,才算動真怒了。好在,他平息了些怒意,及時的收手了。
午時已到三刻,院子里一顆矮樹被風(fēng)吹拂,葉子沙沙作響。
劉晏殊握劍的手掌在劍柄上緊了又緊,眉目里戾氣還未散去。
“呵呵……你這妖有意思......殺了你還怪可惜!”
硯卿君聞言望去,眸中陰鷙之色又漸漸聚了起來。
眼看又要打起來,周玄清急著如何阻止,目光無意識瞟下四周:咦?
“妖君大人,那對夫婦跑了?!?p> 硯卿君皺眉,轉(zhuǎn)頭在院中掃視一圈,果然沒了!定是方才斗得激烈的時候趁機逃了,眼下已不知去了哪里。
“你們耽誤了本君的事,不禮尚往來一下,怎么對的起你們的窮追不舍?”
唰—他長袖一揮,無數(shù)道熒光蛛絲便如張巨網(wǎng)張開,穩(wěn)穩(wěn)的打在院落檐角上空:紅光隱隱,竟是將整座宅子都籠罩在了其中。
禁制?“哎—”周玄清話還未說完,那硯卿君是平地一縷青煙倏地出現(xiàn),從頭到腳裹著長身,一瞬就消失無蹤,青煙散去已經(jīng)不留痕跡。
跑了。
陸拾遺偏不信邪,化出一對金黃翅羽,凌空向上撲飛去。
哪知,他剛一觸碰到蛛絲,整張蛛網(wǎng)波動震蕩,‘噼里啪啦’碎光乍現(xiàn),數(shù)十根翎羽就從半空倏倏的撒落一地。伴隨著一股烤雞味,陸拾遺焦黑了臉翻了白眼。
眼看就要直挺挺跌落下來—說時遲那時快,莫懷古縱步上前一把攬住他的腰,卻因重力下壓,實實在在當(dāng)了一回肉墊。
“啊!”“啊!”慘叫兩聲。
好死不死,刺猬都是膽小易驚的。莫懷古被整個壓在地上時,本能的就冒出了一身褐色荊刺!刺向懷抱中的陸拾遺,直接痛的閉了氣過去。
得虧他的臉上焦黑一片,根本看不出是紅是白。
“侯爺、這?”鬧撒子嘛!周玄清默默的朝著地上那對活寶,嗤之以鼻一番。
劉晏殊大概也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戲可看,喉結(jié)滾了滾,悶聲發(fā)笑。就連那好看的眉眼也在此刻舒散了層層陰霾,漸露出明媚光彩。
“小道來看看還有氣沒得?!敝苄蹇绮缴锨埃逝摰年_陸拾遺的眼皮子,沉吟道:“我看不行了,侯爺,我給他做場法事送走得了?!?p> “放、屁!小爺我、我還活生生呢!”陸拾遺其實只是頭暈,并不是真的昏了過去。至于為什么要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大概是覺得丟臉了。
周玄清也看出了這層,是以好整以暇的一笑。又見他強撐著手肘直起腰身,硬要證明自己活蹦亂跳似得,一個原地后空翻落地——“侯爺,屬下一時大意,已經(jīng)不礙事了?!?p> “咔嚓”只聽地下還躺著的莫懷古發(fā)出虛弱一聲,“你......想恩將仇報嗎?”
陸拾遺的一記后空翻,把莫懷古的手臂踩脫臼了!
場面一度尷尬,面色各個窘異。
該不該笑呢?會不會太落井下石了?
就在周玄清憋笑犯難的時刻,劉晏殊緩了緩愉悅的心情,輕笑道:“妖不能有個妖樣么,去把他扶起來吧。”
木著臉的陸拾遺伸出手掌,而莫懷古就似乎不大愿意搭理,視線一低瞥向了別處,半晌,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手回應(yīng)。
“早晚死在你這坑貨手里?!彼洁洁爨煲痪?,奈何陸拾遺被劈了一下還沒緩過神來,所以壓根也沒聽到這話。
這張房檐圍墻上巨大蛛網(wǎng),在日光照射下若有似無,偏偏威力巨大。不過,禁制這東西,只要熬過時辰失了法效就好。
周玄清并不急于逃出去,只是揣測那硯卿君若追不到定不會甘心,也不知那對人妖相戀的夫婦,如今躲去哪了......
方才被那兩只妖逗得喜笑顏開,這一刻想起眼下煩擾就愁眉不展起來。殊不知她的神情早已落在了他人眼中。
劉晏殊作勢撣了撣打斗時衣袍沾上的塵土,舒眉揚笑,眸光卻疏淡的盯著周玄清,將她的那些糾結(jié)攬入眼底,細(xì)細(xì)琢磨。
為了打破沉寂,故意出聲道:“牛頭山下的鎮(zhèn)子里竟藏了一只妖。怎么,小道長的鼻子也不靈光了?”
周玄清不記得自己哪里得罪侯爺了,怎么每次說話這么不討喜呢?
她走到臺階撩袍一坐,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侯爺怪罪的可沒理啊。小道又不屬狗,不近身的時候當(dāng)然聞不到百里外的妖鬼氣。何況此鎮(zhèn)向來民風(fēng)淳樸,邪祟統(tǒng)統(tǒng)沒有。另外,那只女妖似乎有孕在身,妖力不濟所以妖氣也淡了?!?p> 平白無故感受到不遠(yuǎn)處刮來的兩道厲色,周玄清就補了一句:“若一定要說個所以然,作為外來戶的妖可不止那一只呀?!?p> 意有所指的不要太明顯。她瞟了眼那兩只妖。
莫懷古正被陸拾遺將脫臼搖晃的手臂按回去,一聽這話,臉上是青青紅紅,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樣。
倒是陸拾遺抹了把額頭細(xì)密的汗,惡聲惡氣道:“我還奇怪呢,這妖君每次都放一馬,言詞間對著你很是偏袒啊!哼?!?p> 周玄清倒也不惱,伸了伸腿,看著劉晏殊委屈道:“侯爺,此妖欠管教,虧的是得罪我,若是他日多嘴多舌又不辨是非,可容易給侯爺招是非啊?!?
十里山茶花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熬到青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