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門而入的一行人身著青衣灰褲,分列成了兩排,緊跟著一人氣勢洶洶的闖了進(jìn)來。
“冤家的,老娘說過逮到你偷食,就扒了你的褲子游街——你、你們是誰?”
來人話語一頓??此祺?,綴一翡翠鎏金簪,清秀娟麗的長相、溫婉大方的打扮......就是方才嚎的一嗓門,著實嚇了在場的人一跳?;蠲撁撘恢荒咐匣?,叫人無法對上這張臉。
周玄清扯了笑意,掩嘴清嗓子:“這位夫人,你們找錯人了吧?”
夫人來回打量起兩人,又親自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連那張整潔的睡塌也扯了被褥去看旮旯角。
確認(rèn)想找的人不在這里,那夫人就有些不好意思。朝著底下人使使顏色,那群人就呼啦啦一堆匆匆退了出去。
夫人邊走到門口邊說:“那真是對不住了,你們繼續(xù)、繼續(xù)啊?!比缓竺偷睾仙祥T。心里卻還在想著:一個公子和道姑躲在青樓里,準(zhǔn)有貓膩。
屋子里瞬的恢復(fù)安靜,就聽見隔壁屋子‘砰’的一聲,像是被砸開了門,震得這間屋子的門框也抖下層灰。
周玄清木了木表情,側(cè)臉看向劉晏殊:“侯爺,這事真是趕巧了。那夫人是來找?”隔壁的屋子,不就是同知大人蔡游之嘛?
劉晏殊沉吟,眼角蕩漾起笑意:“去看戲。”
“???”周玄清來不及掙脫就被拉起了手,朝著隔壁走去。
她低頭看,侯爺修長的手指自然勾著自己的手,一時間心頭涌上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算不得開心,也談不上生氣,就是怪異—何時起,兩人不生分到能牽手的地步了?
也不知劉晏殊有沒有覺得自己自然的舉動會令人困惑,亦或根本是有意為之。
“嘭嘭嘭!”隨著幾聲促響,什么茶壺水杯、被褥鞋履一并被扔了出來。
周玄清和劉晏殊堪堪避過,差一點就砸到身上了。
“你個沒良心的啊......你們把這女人丟到大街上去!”
蔡游之與怡紅院的鶯鶯滿目驚慌,臉色白了紅的被堵在床塌。一個想護(hù)著身子、一個想護(hù)著臉門。那群帶來的下人不敢不從夫人的命令,當(dāng)真要將鶯鶯打包丟出去。
上去動手扯人的時刻,只聽門口一聲:“慢著?!?p> 就見老鴇已經(jīng)帶著龜公急匆匆趕了過來。因為入夜生意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時不察竟被人上門來砸生意了。
她一開腔便是風(fēng)塵里打磨出來的老練圓滑:“一群挨千刀的還不撒手?夫人啊,蔡同知在家里的時候你不管好,今日來了我們怡紅院你卻來搗亂?怎么打開門做生意,反倒是我們不對了?鶯鶯善解人意也是錯了?”
“呸,不知羞恥!”蔡夫人怒火攻心,憋紅了臉,捏緊了袖子。
反觀老鴇依舊扯笑挑眉:“你的體面出生我們鶯鶯沒有,可你沒有的溫柔我們鶯鶯有。管得住男人的錢袋子,管不住他的命根子喲?!?p> 蔡夫人被嗆得想要出口的話語全堵在了胸膛,上不去下不來,竟是把自己氣哭了。
周玄清忍不住都有些同情她了。剛義憤填膺的邁前一步,就聽見有腳步聲自走道朝這頭走來,有輕緩也有沉穩(wěn)。
回頭一看,見是莫懷古與陸拾遺。兩只妖到了這時辰才跟到這里,閑了那么久是去哪里摸魚了嗎?
怡紅院內(nèi)早已經(jīng)掌燈,襯得四下明亮,也照亮了他們的臉——眉頭深鎖,神情沉肅。
——這是、吃錯藥了?周玄清忍不住懷疑。
兩只妖朝著劉晏殊附耳輕語,不知說了什么,就見侯爺?shù)捻泄饬烈哺话怠?p> “此地還有這種事?本侯倒是要多待兩日了?!彼f的厲狠像是在磨牙,就是不知這次在嚯嚯誰了。
周玄清移了目光重新看回屋內(nèi),見夫人要去拉扯間被蔡游之推了一把,蹙眉鄙夷一句:“不值當(dāng)啊不值當(dāng)......夫人,女子也是可以休夫的。”
那夫人一怔不言語,內(nèi)心的痛苦掙扎露在了臉上。半晌,利索的揚手賞了那對惡人幾個巴掌,落著淚帶人拂袖而去。
真是,人間慘事。
因為周玄清的多嘴一句,屋子里的人紛紛將視線投到她臉上。搞得她一陣莫名,佯裝不察的扭轉(zhuǎn)頭。
“你們、你們兩個究竟是什么人?”老鴇終于覺察到不對勁?!胺讲乓娔銈兩蟻磉€以為......眼下看,你們與蔡夫人相識,一道來砸我生意的?!?p> 這榆木腦袋怎么猜的?周玄清翻了個白眼:“你生意被攪了是你的事,我們花了錢來賞月聽風(fēng)喝茶,不行嗎?”
“不對,你們故意選了這間屋子,定是、定是——”老鴇一時想不出詞來,也不知屋子里誰脫口一句,“是來偷窺的?!?p> 一語提點了般,老鴇指揮著怡紅院的打手,“你們統(tǒng)統(tǒng)上來,把他們拿下!”
周玄清壓根來不及去看,那多嘴的聲音來自哪個角落,就已經(jīng)被怡紅院的打手堵住了左右的走道。
莫懷古與陸拾遺面面相覷:好,一個倒霉的道姑啊。連累他們也要遭殃了。
“侯爺,亮腰牌?”周玄清以手肘捅了捅劉晏殊示意。
哪知侯爺?shù)ǖ谋荛_貼門。“我們與她不熟。”
還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老鴇朱唇一咬,“愣住做什么,這四個都要擒??!”
“偷窺的人是他!”周玄清心內(nèi)忍無可忍,裝作一臉無辜的指向侯爺。
任誰看,一個道姑與一個公子,都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侯爺臉上終于掛不住淡定的笑意了。
一群短打上衣的打手立馬喝聲舉棍圍上來,一邊是被那莫懷古和陸拾遺絆住了行動;一邊是劉晏殊在左閃右避,順著樓梯扶手側(cè)身滑下。
他落地前飛踢迎面而來的棍子,單臂夾緊對方脖子,怒回頭道:“周玄清,還不給本侯滾下來!”
周玄清不是不想下來,而是也被人牽絆住了。索性跳到屋內(nèi),伸出腳勾起長凳,打手的棍子被長凳一阻,打的梆梆直響。見有空隙,周玄清往旁錯開一步,利用嬌小身形一招晃了過去。
老鴇不死心,當(dāng)即在門口伸腿想要絆人,又被周玄清迅速掏出黃紙符一按,整個人就僵直在那里,活似個看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