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嫁到江西,茵茵最近一次回娘家是二個月前,暑假的時候,在那個小山村,父親爽朗的笑容歷歷再現(xiàn),可是怎么就病了呢。她真怕趕不上,父親就去了。
她馬上在電腦上找到12306網(wǎng)站,準備買票,可是帳號是多少呢,密碼是多少呢,完全一片空白呀,怎么申訴找回呢。一團糟,她快要崩潰了。
她幾乎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把火車票買到,是當天晚上七點的,她匆匆關了店門,回到了家,胡亂收拾了幾件衣服。等一切妥當。他開始打電話給他丈夫。
剛才一路的隱忍,現(xiàn)在在第一次與人交談的時候,再也控制不住,迸發(fā)而出。他帶著哭腔給他打電話,問他能不能跟他一起去湖北。爸爸病了,不省人事。
陳業(yè)靜靜聽完,沒有說話,然后遲疑地說,我家里還有些事,走不開。茵茵有些震驚,他平淡輕松的語調,讓她幾乎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父親病重了,自己的丈夫說有些事走不開?茵茵轉而憤怒地朝他喊,現(xiàn)在這個時候了,你有什么事走不開,你就說你去不去?陳業(yè)很淡然而堅決,“不去?!币鹨鸬男脑俅位艁y,試圖抬高音調來爭取,你說你到底有什么事走不開。陳業(y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了句,去不了。簡短而毫無壓力。茵茵對于他這種不解釋,不在意的態(tài)度感到潰敗,卻又明白這不過是常規(guī)操作。他向來做事不需要理由,隨心而為,瀟灑而活。
李茵茵不想再浪費時間跟他理論,對于她來講,沒有什么是一個人不能完成的,她決定一個人去,急匆匆趕去了火車站。
多年以后,他回想這一切,這個情景,他像旁觀者一樣,看著他們二個,她在想這個時候的陳業(yè),是有多么的不在乎她,可是她還沒有絲毫的自知之明,甚至用性格這種東西來定義這些荒唐。當時的她,到底是糊涂沒意識到,還是裝作不知道呢。
李茵茵買到的車次比較晚,在候車室等待的三個小時,她哭干了眼淚。多年以后,他回憶這段往事,總在想為什么當時只想著坐火車,難道其它方式?jīng)]有想過嗎,比如飛機,再比如私家車,也許是從小的貧窮,讓他的意識里只有火車。而在當時,在等待中她憶起自己的父親,憶起曾經(jīng)兒時的時光,憶起自己的遠嫁,和回家那稀少的次數(shù)。她覺著她太不孝了,父母養(yǎng)了他,是虧本的。他想起偶爾幾次想回娘家,丈夫的勸阻,突然猛生出一股怨恨。為什么要遠嫁,為什么要離父母那么遠。現(xiàn)在父親病重了,她或者都見不上他最后一面了。這一輩子怎么能彌補這個遺憾。老天爺啊,能不能發(fā)發(fā)善心,救救父親,她愿意用她的部分壽命去換,如果父親能活下來,她可以放棄這個讓她遠嫁的男人,這一刻,她只希望父親能挺過去。李茵茵此刻胡亂的想著,又忍不住激動的哭了起來。
終于上了火車。
她已經(jīng)哭得有點累了。買的是站票,她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來,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夢是雜亂無章的,她很累很累。
冥冥中,也許上天聽到了她的訴求和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