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都知道了呀……”姜奐哂笑著應道,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對張玉靚的怨憤:干嘛?竟把我們的那種事情跟別人說!
姜奐一氣之下,一把脫掉了裹在身上的獸皮。
………………
李妍蕙子含著甜甜圈坐在會議室的桌上,賴著不走,樸助理趕緊去搬來了張玉靚。
張玉靚夾著一摞文件夾進來,帶好了門。只見李妍蕙子穿著韓版學生裝,紅白格子的過膝襪,暗紅的小皮鞋,坐在桌上一邊吃甜甜圈一邊聽音樂。
張玉靚輕輕把她的耳機摘掉了一邊,“什么事???跑來了?!?p> 妍蕙子好像沒看見她,也沒聽見她的話,只是伸手擺弄著她的裙邊。
張玉靚也不說話。
“老公,沒給我鑰匙?!卞プ余哉Z。自從她第三次捉奸把鑰匙弄丟了,張玉靚就換了鎖芯,新鑰匙一直沒來得及給她,那一次實在把張玉靚氣得夠嗆,好久都不理她了。
“你也沒向我要啊?!睆堄耢n一下想起那晚的好多事。
“他有沒有你房間的鑰匙?”
“誰?”
“他!小奶狗兒,給他房間鑰匙了嗎?”妍蕙子盯著她問。
張玉靚的眼睛向右上方看了看說,“沒有,他當然沒有啊。”
張玉靚又正色說,“但是你也太過分了,專業(yè)擾民。好幾次了都。誰又能這么一直忍著你?”
“你唄……”妍蕙子向她平伸出小手,表情可憐巴巴地。
張玉靚把新鑰匙拍到她手里,扳過她的手指捏成拳,握好鑰匙,“這回加點兒小心,偷偷開完門記得拔下來哦?!?p> 妍蕙子甜甜壞壞地一笑,“拔鑰匙的聲太響了。而且還要往回擰一圈才能拔,屋里的人會覺察的,那樣的話我沖進去就沒有突然性了?!?p> 張玉靚托起她的下巴:“突然性……你干脆回來住??!”
“跟你們倆一起?……算了吧,我躲了,眼不見,心不煩。”
“那你還三番五次騷擾,又是圖什么呢?”張玉靚叉著手問她。
妍蕙子一字一頓:“精神戰(zhàn)??!”
她娓娓道來:“我專門查過內部資料……”
“你討厭!”張玉靚掐住她的脖子不許再說。
………………
中山路歐風街141號,她的新寵物醫(yī)院已經基本裝修完畢,就等著舊院區(qū)那邊的醫(yī)護和患者搬過來了。在這期間,有時候忙到太晚,她就不回長白島的房子了,而是睡在新醫(yī)院的醫(yī)生休息室里,晴明、博雅和格林都在這里陪著她。
胡夢軒這是第三次在新醫(yī)院過夜了,每一次都不平靜。
基本上是一住進來,她就發(fā)現了這舊宅子的古怪。
記得第一次她住在這里,是為了檢查供暖線路,熬到那天夜里很晚,她累得迷迷糊糊,蓋著兩件大衣在休息室看書——
遼冰騎到大東路,與便衣的吉運擦肩而過。雙方都感覺對方的身影有些熟,但遼冰急著回家吃午飯睡覺,吉運也是有任務在身,所以他倆都有意側過頭,沒有碰出什么響動。
吉運的任務,就是抓特務。
前兩天邵大洲在于晨那里立下軍令狀后,拿出了一點真東西給大家:軍統(tǒng)有個潛伏特務頭目老孟太太,原先是軍統(tǒng)沈陽站的財務科長,戰(zhàn)敗后應該是沒跑出去,據特情人員的報料,發(fā)現她最近在萬泉公園附近轉過兩次。
北市分局通報給市里,市里派了人協(xié)同吉運過去探探風。
吉運他們混在一隊電線桿修理工里,騎車慢悠悠沿著萬泉公園轉,轉到東門附近,碰巧看到有家陌生的書店。
吉運記得在搬家時,偶然翻到妻子袁憶帆的一個小本子,上面很多書名,還有的書名下面用鉛筆劃了道,他問妻子這個有什么用,袁憶帆隨口說是想買的書單。吉運就把那上面一個個劃了記號的書名默默記下來了,雖然他后來沒再見過那個小本子,卻不時地憑借記憶買兩本回去給妻子。
吉運跟一個工友晃晃蕩蕩進了書店,看架子上有些武俠小說,來了興趣,問伙計道:“你這有王度廬的《臥虎藏龍》嗎?”
伙計說:剛剛到的。
吉運奇怪了:那我怎么在架子上沒看到呢?
伙計說:就說是的呢,老板剛剛還跟一個人說新到的這套書,是不是賣了?我去喊一下店主。
店主老太太正在算賬,聽了這個事,覺得很奇怪,出來問:“誰要買書?”
………………
不知不覺她睡了,于是就做了那個夢:她微笑著,出了房門,身姿輕盈地上了樓,所有的燈都關著,但偏偏樓上樓下都彌漫著一種微光,她眼中的一切都是纖毫畢現,分外清楚明白。
她的光腳在古舊的地板上無聲地滑行。
胡夢軒熟練地從玻璃柜里取出那面掌中鏡,借著微光看鏡中的自己??墒牵R子里的那張臉,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那張臉上有很多雀斑,一對梨渦,應該就是二樓墻上畫里那個佩戴翡翠首飾的少婦,但又有些不像。
那個夢的前一半,胡夢軒跟付雨奇說過,后半段她卻沒說。
因為在看到那張臉孔后,胡夢軒驚醒了,坐起來了。
接著,她就聽見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篤,篤,篤……上樓去了。
真真切切的,她聽見的腳步聲,那可不是夢。
但是,胡夢軒不敢說,她怕說出來了,大家就會阻止她繼續(xù)租用這座房子,而她實在很喜歡這里,她舍不得離開,再去折騰到別的地方。
那之后很久,她都刻意避免晚上住在新院區(qū),一隔就是倆月。在那期間,基本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這里進進出出,沒有再出什么狀況。
當然,晚間這里也并沒有安排人值班。
第二次,她不得不貪晚調試設備和器械,準備再住在這里時,她帶來了格林守護她,格林是一只勇敢而又機敏的杜賓犬,曾經陪她渡過了很多難關。
她把格林的狗屋安放在上一次響起腳步聲的樓梯口。
那天晚上,她在夢里醒來,還是假裝輕盈地上了二樓,在微光中去找那面小鏡子。
但是,小鏡子偏偏不見了!她急急慌慌找來找去,就是找不見啊。連墻上那些畫里的人都在咧嘴笑她。
樓梯那邊有腳步聲響,她驚疑地望了過去。
是格林。
勇敢的格林終于來幫助自己了!
只見格林慢慢來到近前,溫順地把自己嘴里叼著的東西輕輕遞給她。
就是那面小小的掌中鏡。
鏡子里的那個少婦,聳著肩膀,用一種輕蔑而又神經質的瘋狂目光盯著她。
有點像一只鳥的眼神。
于是她醒了。
又是腳步聲,輕輕的腳步聲,篤,篤,篤……上樓去了。
她強迫自己起身追了出去,追到樓梯口,只見格林也醒了,但就像夢里的那副傻呵呵的樣子,溫順而又無用地看著自己。
那一次之后,格林生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