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傷心之人,已經(jīng)夠多了。
而酒,也似是專門為這些傷心之人準(zhǔn)備的!
世態(tài)炎涼,如今就連一只貓妖,竟然也發(fā)展到借酒澆愁的地步!
這是究竟什么樣的艱難世道?
既然這只黑貓發(fā)出了飲酒的邀請,總要應(yīng)承的。
馬鐵素有與人為善的心腸,他覺得這只黑貓的外貌還挺順眼,大概不會有什么敵意。
除非它搞了陰謀,事先在酒里下毒。
它不過就是一只野貓幻化的妖怪,萍水相逢,為何要下毒?
這種事情發(fā)生的概率應(yīng)當(dāng)極???何況我跟它宿無仇怨……
快意江湖,喝就喝了!
于是,馬鐵拍手而起,爽快的答道:“喝酒?好,馬某奉陪??墒?,你是一只貓啊?”
黑貓哈哈一笑,忽然直立起來,搖身一變,白氣消散后,已赫然化作一位精神矍鑠的黑袍老者。
這位老者中等個頭,濃眉大眼,一副絡(luò)腮胡須。
仙風(fēng)道骨倒看不出來,感覺有一些憨厚和滑稽。
馬鐵笑道:“貓兄,酒呢?”
他索性隨意的將這黑袍老者稱呼作“貓兄”,誰讓他是貓變化的呢?
其實,他更想稱之為“貓老頭”,但老兄和老頭比較起來,還是親密一些。
率性而為,方是江湖英雄的本色!
黑袍老者道:“來了,接著!”他似乎對“貓兄”這個稱呼并不反感。
迎面一件物品,忽然拋了過來。
馬鐵伸手抄住,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古樸的酒葫蘆。
酒葫蘆?這個玩意夠天然、夠綠色,有趣之極!
馬鐵輕輕晃了晃這只酒葫蘆,里面簌簌有水聲,想必已裝滿了美酒。
想不到這位貓妖如此興致,我馬某雖然不是風(fēng)雅之人,但豈能不欣然接受?
黑袍老者朗聲道:“小兄弟,待在亭子里喝,未免俗氣!不如坐在涼亭屋頂上喝。”
說罷,黑袍老者忽然不見了。
只見一道黑影,已經(jīng)飛快的躍上了涼亭之頂。
馬鐵不假思索,亦跟隨著一躍而上。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現(xiàn)在的跳躍能力已變得如此優(yōu)秀。
好像都沒怎么使勁,就跳了上來。
寒花亭的屋頂,馬鐵與黑袍老者并排坐在亭瓦之上。
這是馬鐵第一次跟陌生人喝酒,也是他第一次坐在屋頂上喝酒!
此時,迷蒙的煙雨忽然停止了。
空氣清新而潮濕。
夜風(fēng)吹在臉上,雖然帶著些許寒意,但是卻送來一縷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
黑袍老者也從懷中取出一個酒葫蘆,撥去塞子,向馬鐵祝道:“來,老夫先干為敬!”
說罷,他一仰脖子,居然把酒葫蘆喝了一個底朝天!
這位黑袍老者猴急個啥?我們這是喝酒,又不是喝純牛奶,慢慢喝會死?。?p> 不過,這黑袍老者究竟有多大的酒量?如此做派?
其實,馬鐵對于自己的酒量,本來就沒有太大自信,看到此狀,不免有些躊躇了。
但馬鐵本來就是一個率真豪爽的人,他心想:怕什么?說不定那泡鳥屎的緣故,我早已脫胎換骨,喝這點酒也算不了什么。
于是,馬鐵也照著樣子,仰頭把自己手上的酒葫蘆也喝了個精干。
“好酒!”馬鐵大聲贊道。
這酒入口清涼,香醇甘美,刺激性并不大,估計酒精度數(shù)應(yīng)當(dāng)不會太高。
關(guān)鍵是這酒才喝到肚腹之中,馬鐵就感覺全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暢,精神也為之大振。
黑袍老者道:“世間人都說,酒是釣詩鉤、掃愁帚。小兄弟,你覺得呢?”
此時,馬鐵居然打了一個酒嗝,隨意的說道:“詩?我不會做。愁?我也不想掃。酒,我卻照樣喝!”
黑袍老者聽罷,哈哈大笑道:“說得好!什么釣詩鉤、掃愁帚,全是他娘的放屁!酒就是酒,老子愛喝就喝,為何非得等到寫詩才喝?”
馬鐵道:“真要喝多了酒,詩恐怕也寫不出來了!……”
黑袍老者道:“至于掃愁帚,嘿嘿,喝酒如果可以解愁?那就是荒天下之大謬!”
馬鐵覺得這個怪老頭有趣之極,附和道:“聽老先生一席話,勝讀百年書!來,再來喝?!?p> 馬鐵一仰脖子,嘴巴對著酒葫蘆,又咕咚咕咚大灌起來。
黑袍老者同樣沒閑著,也是作出痛飲之狀。
奇怪的是,剛才明明把手上的酒葫蘆里的酒給喝干了,怎么隔了片刻又能滿飲?
莫非這是一個永遠(yuǎn)喝不盡的酒葫蘆?
沒錯,這就是傳說中的永續(xù)模式!
馬鐵發(fā)現(xiàn)了這個酒葫蘆的大秘密,心中更加歡喜,大聲贊美道:“好酒,好葫蘆!”
黑袍老者笑道:“當(dāng)然是好酒!老夫敢保證,以后你喝的酒,絕對沒有比這葫蘆里的酒更好的了!”
馬鐵道:“哦,那么我是要感謝你了?”心中卻納悶:為什么黑袍老者要說我以后再也喝不到如此好酒?
黑袍老者道:“萍水相逢,感謝說不上。只不過請你喝酒而已,哈哈……”
馬鐵問道:“你專程來這兒,就是為了等我么?”
黑袍老者道:“老夫只是隨便等個酒友,既然你先來了,就可以算是等你了!”
馬鐵又道:“你算準(zhǔn)了我會經(jīng)過這座亭子?”
黑袍老者笑道:“我根本就沒有掐算,又何來的算準(zhǔn)了?”
馬鐵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今夜我們在此相遇,你請我喝酒,這一切純屬巧合?”
黑袍老者道:“巧合并不恰當(dāng),倒不如說是有緣?!?p> 馬鐵道:“有緣?那么,你為何不問我叫什么名字?也不介紹自己?”
黑袍老者道:“名字只是代號,你這輩子可以叫張三,下輩子可以叫李四,又何必多問?”
馬鐵哈哈大笑道:“好!說得好!來,我們再喝!”
現(xiàn)在馬鐵心情大好,他覺得連這位貓老兄的名字也不必知道了。
貓兄就是貓兄,這已經(jīng)足夠了!
于是倆個人又開始痛飲起來,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已喝了整整四個葫蘆的酒。
馬鐵第一次察覺自己酒量是如此的宏偉,心中不禁暗自詫異,甚至還有一些得意。
難道我今晚是李太白轉(zhuǎn)世、酒仙附體么?怎地有如此海量?
黑袍老者忽然問道:“小兄弟,你心中是否有所愛之人?”
馬鐵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這個老頭怎么回事?現(xiàn)場版的戀愛調(diào)查么?老不正經(jīng)!
此時在馬鐵的腦海中,忽然涌現(xiàn)出芊漪、綠川和齊小曼的身影。
這三個人都極美的女子!目前也只有齊小曼,似乎對自己有點意思。
但是在她們當(dāng)中,到底哪一個才是自己真正所愛之人?他其實也說不清楚,也不知道答案。
至于吞食鳥屎之前的二十三年時光,他根本就沒有愛過。
愛情,也許對馬鐵來說,曾經(jīng)就是一種只停留在文學(xué)作品里的奢求。
想到此處,馬鐵心中頓時莫名煩亂起來,他一仰脖子,灌下一大口酒。
酒中,似乎突然有了一絲苦澀的味道。
過了半晌,馬鐵才悠悠的答道:“也許還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找尋一個真正所愛之人,實在不是一件易事?!?p> 黑袍老者笑道:“塵世所有的愛恨,都是虛無。假若你仍沒有所愛之人,也算不得什么。哈哈……”
世間的愛恨都是虛無?這就是貓兄給出的結(jié)論。
原來,答案竟是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