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時已經入了深夜,但是百官們沒有一個有要離開的意思,現(xiàn)在是朝廷真正關鍵的時候,怎么說也得把今夜熬過去。
恭武帝雖然蘇醒過來,但是身體仍然虧乏的厲害,又趕上現(xiàn)在這要命的時候了,本來需要靜養(yǎng)的他,在這種情況下很快就疲乏了,內侍們把他送回太徽宮歇息去了。
而蕭皇后身邊一直守著兩個禁衛(wèi)軍士卒,不像是保護,更像是看守。
現(xiàn)在的蕭皇后,是真的大勢已去了,沒有一個人會站在她哪邊了,她的行為,已經犯了眾怒,不論是恭武帝還是文武百官,都難以容忍。
至于后面會如何處罰她,那只有恭武帝能做決定了。
這時候也沒人關心她了,所有人的心都懸著,左青已經替朝廷出京前往反軍大營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成功勸住幾個皇子休兵止戈。
畢竟皇子們自己打進京城,和朝廷請他們入京完全是兩回事。
如果他們不聽勸阻強攻京城,只怕到時候真的難以收拾了,朝廷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情況下,恭武帝就算蘇醒了,真的能有多大的約束力呢?
為了皇位,他們都舉旗造反了,誰知道他們還有沒有耐心等下去,萬一他們現(xiàn)在就要坐這個龍椅,誰能攔???
到時候恭武帝何以自處,文武百官又何以自處。
如果他們能夠被朝廷請入京,那么說明恭武帝在他們心里還是有約束力的,這樣的話一切都好商量,失態(tài)不至于崩亂。
而其中最關鍵的是燕王的態(tài)度,現(xiàn)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左青身上了,如果她都勸不住燕王,那一切皆休,如果連僅剩的禁衛(wèi)軍都拼光了,朝廷可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再想要恢復元氣,不知道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和精力。
……
反軍軍帳之內,幾個皇子徹夜不眠,飲酒夜談。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能攻破京城了,他們都興奮起來,誰也沒有睡意,興致上頭,也就相聚一起把杯飲酒了。
只有坐在上位的燕王滴酒未喝。
作為大軍統(tǒng)帥,尚在陣前的時候無論如何不能飲酒,所以他只是淡笑的看著幾個皇子把酒言歡,自己卻只是小酌清茶。
他們可以無所顧忌,但是燕王作為統(tǒng)帥還是要保持冷靜和清醒的。
這時候,一小校進入軍帳抱拳稟報。
“啟稟燕王殿下,朝廷遣使來訪,不知是否放行!”
“怎么又來了,剛剛不是還趕走一個嗎,皇宮這是怎么回事,如此不識好歹!”
“對啊,居然還蒙騙我等,一看就知道是蕭氏詭計,我等豈會如此輕易上當,真的進了皇宮,只怕見不到蘇醒的父皇,只能看到明晃晃的刀鋒了!”
“哈哈哈,騙了一次不成,還來第二次,蕭皇后莫非以為我等都是傻子嗎!”
眾人齊聲大笑,根本沒有當一回事,正好就在快要攻破京城的時候,恭武帝就醒了,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燕王微微一笑:“讓他們回去吧,若是再有人來,直接趕出去就行?!?p> 傳令小校猶豫了一下。
“可是來人讓我告訴殿下她是長寧郡主,還說殿下一定會見她!”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幾個皇子全都傻眼了。
燕王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臉的震驚。
“你說什么,是長寧來了!”
“標下只是按照她的話說的,不知殿下是否要見!”
“讓她入軍營,本王親自去接她!”燕王過了一會才平靜下來,認真說道。
小校領命而去。
寧王皺著眉頭:“怎么會是長寧這孩子,蕭皇后怎么會放她出來,難不成又是皇后的什么詭計?”
安王也疑慮道:“長寧這孩子久居東宮已經五年多了,只怕我等未必認得出來,會不會是蕭氏找人假扮借此打消我們的戒心?”
梁王卻搖了搖頭:“蕭皇后雖然攻于心計,但是這種手段太拙劣了,很容易看出破綻,我覺得應該真的是長寧這孩子來了,如果真的是她,那么之前的信使說的也許是真的,父皇真的蘇醒過來了!”
燕王點了點頭:“四弟說的沒錯,如果真的是長寧來了,那說明父皇已經醒了,雖然本王與長寧五年未見,但是只要見到,就絕對認不錯,若是真的有人敢假冒長寧的話,本王會讓她死的很難看!”
眾人心頭一凜,這長寧郡主還真的是燕王的逆鱗啊,不管是誰,觸之即死。
燕王走出軍帳,靜靜等候,雖然他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他們還是感覺到燕王心中并不平靜。
燕王的確不平靜,他的心里很激動,左青雖然是他大哥的女兒,但是燕王也是把左青當做親女兒一樣看待的,現(xiàn)在大哥下落不明,他更是看重長寧,這種血濃于水的親情,是無法割舍的。
雖然其他皇子也是兄弟,但是與太子和燕王一母同胞的感情比起來,差的太遠了。
四年前的天牢里,燕王曾答應過太子要照顧好左青,但是燕王自認為沒有做到,只要想起左青在東宮孤狐伶仃,就知道她一定過的不開心。
四年前燕王去幽州的時候就想把左青一起帶走,可惜那時候他沒有那個能力,雖然他給左青留下了食惡這條狗以做陪伴,但是還是覺得有些愧對大哥和長寧。
時隔四年終于能再見,他心中難免激動,只是他已經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想法和情緒,所以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
良久,幽暗的月光下,小校帶著人慢慢過來了,雖然燕王只是朦朧的看到來人模糊的臉龐,但是他一瞬間就肯定了。
這就是自己的侄女,長寧郡主!
左青也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燕王,不由得頓住了腳步,怔在了原地。
突然鼻子一酸,覺得臉龐有些濕潤。
左青有些茫然,自己為什么會哭呢,這是自己的情緒,還是屬于長寧郡主的情緒呢?
似乎是見到了真正的親人,五年來壓抑在身體中的情緒突然釋放,委屈,孤獨,悲傷一下子襲上心頭。
女兒家的嬌弱并不像是左青的作風,但是這一刻她釋然了,完全接受了這份情緒。
自己不就是長寧郡主嗎。
“皇叔……”
左青流著淚,卻微笑了起來,時隔五年再次見到至親的喜悅抑制不住,直到這一刻,左青才真正感覺自己就是長寧郡主,而不僅僅只是一個異鄉(xiāng)的過客。
燕王走過來,替左青抹去了眼淚,溫和的看著她。
“傻丫頭,叫什么皇叔,這么叫生分了,以前你可不是這么喊我的!”
左青微微一愣。
“叔叔……”
“哈哈哈,這就對了,這么叫我聽著才順耳。”
兩人相視一笑。
燕王一嘆:“這些年來,是叔叔做的不夠好,你一個人在皇宮受苦了,以后我就不會再讓這種事發(fā)生了,回幽州的時候我會帶著你一起走,皇宮對你來說太冷清了,這一次,沒有人能攔住我想做的事了!”
左青目光微閃,搖了搖頭。
“長寧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弄清楚,五年前的巫蠱案我必須要查清楚,還有皇祖母的死因,這些事情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我一直覺得這些事情都跟蕭皇后有關系,只是現(xiàn)在線索都斷了。”
一提起這個,燕王目光頓時一冷:“這些事情叔叔早已經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全都是蕭氏一手造成,這次叔叔起兵就是為了了斷當年事,所有的一切我都會全部清算,也會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的,這些事情你交給叔叔就行!”
左青心頭一震,沒想到叔叔早就查清了一切,不過想想也是應該的,以燕王如今的能力,要查清當年的這些事并不困難。
想來蕭皇后之所以認定燕王會造反,就是知道燕王已經查清了當年的真相了。
左青沉默了片刻,看著燕王。
“此間事了,長寧要去尋找父王,現(xiàn)在皇上雖然醒了,但是身體狀態(tài)很差,仍然需要后續(xù)治療,等皇上身體好轉之后,我就會知道父王的下落了!”
燕王有些意外。
“你如何得知你父王的下落?這些年叔叔一直都在明查暗訪,就是希望找到你父王,但是一點線索沒有,只怕這天下只有父皇才知道他在哪里了?!?p> “當年父王是被內侍總管黃景帶走的,我可以從他身上知道父王的下落!”
“好,既然如此,到時候叔叔陪你一起去找你父王!”
左青點了點頭。
燕王爽朗一笑:“走吧,既然你替朝廷做了這個使臣,叔叔說什么都得給你這個面子,我們進宮見見皇上吧!”
左青嫣然一笑。
幾個皇子面面相覷,卻也只能跟著燕王前往京城。
如果來的不是左青,燕王是絕對不會就這樣進宮的,也只有左青能讓他卸下所有戒心,沒有任何理由的相信。
點齊千騎士卒,燕王他們直奔京城。
就算進京,也不能全然無備,燕王可以毫無保留的相信左青,但不會毫無保留的相信朝廷,這一千騎就是自己在京城的保障。
他們全都是幽州軍最悍勇的士卒,如果朝廷翻臉,他們就算不能帶著自己殺出京城,卻也能撐到城外大軍攻破京城。
京城城墻上,劉直早已回到這里值守,看到這一千騎,他一揮手臂。
“開城門,恭迎燕王殿下入京面圣!”
燕王看著緩緩打開的城門。
沒想到啊,到頭來這城門不是自己攻破的,反而是朝廷自己打開的,既然已經確定皇上醒了,燕王也明白,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蕭氏,我們的帳是時候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