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因為痛,而是李叔那抓牛肉的手上滿是油膩的鹵汁,只有他們本地的人才知道,這種鎮(zhèn)上秘制的鹵水,是很難洗掉的,而且為了保證肉香和鹵香,就連味道也很難洗掉。
威三知道今天回去免不了被親媽虐殺的命運了。
“叫什么叫,我用力了嗎?兩個小兔崽子,這么經(jīng)不起嚇,日后還修什么行?”李叔無奈地搖頭。
很快的,兩人便昏昏欲睡,意識開始模糊……
林魚感覺渾身輕飄飄的,像是在一個失重的空間里。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他感覺自己像是一片落葉,飄來飄去,卻永遠也觸碰不了地面。
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暗,但卻能感受到周圍到處都是枯萎的藤蔓與荊棘。
四周冰冷刺骨,像是在一片死亡了的森林中漫步。
毫無生機。
此時,一根白白的,細細的絲線不知道從哪兒探了進來。
它四處游走,搜尋,好像在找什么。
林魚伸手想要抓住它,它卻從林魚的手掌穿過,像是幽靈。
它尋找無果后,似乎還是不甘心,又繼續(xù)找。
林魚也不著急,飄來飄去,就看著它找。
你找吧,你慢慢找,你找出來哪怕半條靈根我林魚三噸屎真的吃好吧?
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它放棄了,緩緩地退了出去。
十分鐘后……
林魚還飄在空中。
啊嘞?這不正常啊,按理來說這種情況下自己也就該醒過來了啊,怎么還在這個黑不溜秋的地方飄著?
正當他納悶兒的時候,一陣溫暖的風吹過。
就好像這個空間內(nèi)的失重被這股風吹走了一般,林魚再也不能飄著了,他從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在地面。
“疼死我了,嘶……”林魚身上被四周地荊棘刮了好些密密麻麻的口子,雖然不大,但也夠他受了。
黑暗也被微風吹散,一束光照了進來。
林魚被這光刺得睜不開看,等到眼睛適應的時候,他才看清了,前方好像裂開了一道口子,風和光線就是從這里進來的。
他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強烈的意志。
他必須向前去,去看看那里有什么,不得不去,不得不去!
說來奇怪,迄今為止他的人生中還不曾有過什么事是不得不做的。
林魚一步一步的挪動步子,那個意志在強烈的驅使著他穿過荊棘的叢林,枯萎的藤蔓,死去的枯枝。
最可怕的是他的心中沒有半點反抗這股意志的意思。
就好像一個小孩聽慣了父母的話。
就好像他聽慣了嗣杉的話。
只管照做就是了。
即使被荊棘叢林劃得滿身是傷也不在乎。
終于,他到了那個裂縫面前。
他伸出手……
接著,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前面可是地獄啊?!?p> 林魚停下了腳步,心中的意志消失無蹤。
他熟悉這個聲音,很溫暖,也很溫軟。
可他就是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的事就不要想了,他告訴自己。
可是這個聲音對于自己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重要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并不是內(nèi)容重要,而是說話的人重要。
強忍下內(nèi)心的悸動,林魚慢慢的伸出手……
這時再也沒有那個聲音了,好像剛剛只不過是一場幻覺。
撕開那個裂縫,眼前豁然開朗。
淡藍色的天空,形狀各異的云朵。
平原遠處是迭巒起伏的高山,像是巨大的古龍伏在地表,一座座的山峰是龍背上的巨大鱗片,威嚴而壯闊。而河流則是鱗片上的紋路,與浩蕩的大河在某點交會,融入海中,無盡的海水潮起潮落,藍色的浪潮拍打著山崖,爆出白色的浪花。
綠色的原野上矗立著一棵參天的大樹,它是那么大,延展出來的枝葉似乎要覆蓋整個天空,一眼望不到頭,古老而莊嚴。
它好像要連接天與地,地與海,山與河,連接整個世界。
沒有人煙亦沒有動物。
這哪里是地獄,簡直就是一個原始如同嬰兒般純凈的另一個世界??!
只是林魚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身上那些細小的傷口,在自身踏進這個新世界事,全部瞬間愈合!
***
林魚緩緩睜開眼,感覺視線有些模糊。
他揉了揉眼睛,看見了有些發(fā)呆的李叔,旁邊卻不見威三的蹤影。
“李叔,威三呢?”他問道。
“走了,我叫他先回去了?!崩钍蹇匆娦褋淼牧拄~,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小子資質(zhì)不錯,六靈根,是個好苗子,可惜沒有從小就開始修行?!?p> “哦,那我先回去了?!绷拄~拍拍身上的灰,起身就要走。
“你就不問問你自己嗎?”李叔在背后說。
“我?”林魚問。
“老實說,你不太適合修行……”李叔考慮著,盡量把話說委婉一些。
“我不是不適合修行,”林魚打斷了他,“我是根本就沒法兒修行。”
“你知道了?”李叔有些驚訝。
“早就知道了?!绷拄~說道:“我天生沒有靈根這玩意兒。”
看著林魚遠去的背影,李叔嘆了口氣,這世道馬上要變了。
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臉上,照得李叔的臉色慘白如同死人一般。
“難道以后,世界就是鐵傀儡的天下了嗎?”
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反應過來,破口大罵:“這小子既然知道自己沒有靈根還跑來找我測試,害我在他體內(nèi)搜羅了一下午,這不玩兒我呢嗎?這個小混蛋!”
***
紫陽又去了小吃街一趟,到現(xiàn)在才心滿意足地回來。
基本上各個攤子店家都吃了個遍,畢竟明天回山上就沒有機會可以吃了。
果然還是下山歷練好啊,紫陽想道,怪不得那么多師兄師姐爭著搶下山歷練的機會。
不過話說回來那兩個小子怎么樣了。
說不定明天就是我?guī)煹芰恕?p> 對于師弟師妹,紫陽自然是格外照顧,但對于林魚和威三兩個還沒有成為自己師弟的“師弟”,自然要好好欺負一下。
畢竟以后就沒機會了嘛,自己可是個非常非常好的師姐!
天下第一好!
不過說起來自己和林魚那個小子還有個賭約。
不過自己是贏定了,天下之間就連三歲小孩體內(nèi)都有靈根,那小子怎么可能會沒有?
以后要叫他天天偷偷下山給我?guī)Ш贸缘摹?p> 她低著頭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前面。
林魚望著月亮急匆匆地走著,完全沒有注意腳下。
因為今晚還沒給嗣杉做飯呢!
現(xiàn)在他只求嗣杉不要喝酒了,不然她發(fā)起酒瘋自己可承受不了。
突然他感覺到一股力量撞上了自己胸口,撞得自己胸悶氣短的。
低頭一看,這不是紫陽嗎?
紫陽剛進旅店門口,就感覺到自己撞上了什么東西,抬頭一看。
這不是林魚那小子嗎?
怎么到現(xiàn)在才出來?
林魚趕緊舉起雙手道歉說道:“哇,我不是故意的,剛剛賞月去了沒有看路,我沒長眼睛罪該萬死?!?p> “你怎么現(xiàn)在才出來?”紫陽揉了揉額頭詫異的說道,心想這小子胸口也太硬了吧?
“我的測試時間比較長嘛。”林魚答道。
“那威三呢?”紫陽又問。
“下午就走了?!?p> “欸,”紫陽想起了那個賭約,一想起山上的伙食,便問道:“威三怎么樣?”
“六靈根?!?p> “居然是六靈根,沒看出來啊那小子!”紫陽眼睛瞇了瞇,她可不關心這個。
她雙手摩拳擦掌,仿佛要釋放什么大殺招。
“那你呢?”她又問。
好吧,林魚這回知道這小姑娘的心思了,不過他可不打算讓小姑娘得逞。
本來他都忘了這回事兒了。
既然你無情,就不要怪我無義!
“你有錢嗎?”林魚問。
“沒有。”紫陽說道。她下午就把身上的錢給花光了,至少現(xiàn)在是沒有錢。
不過他問這個干什么?
林魚想拍拍紫陽的肩膀,又怕她生氣,于是就指了指外面:“你看到鎮(zhèn)上后面那個小林子了嗎?”
“看到了?!?p> “林子正中央有塊空地,空地上又一個小房子,那兒是我家?!绷拄~說道,“把錢準備好送過來吧?!?p> 說完他離開了,只留下了呆呆站著的紫陽。
紫陽望著林魚離去的身影喃喃地說道:“不會吧……”
隨后小姑娘噔噔噔地跑上樓。
“李叔!”
門被猛地推開,老舊的門框差點散架。
“喲,小陽怎么了,這么著急?”李叔又恢復一臉熏紅的樣子,手拿牛肉與小酒。
“林魚他……他……他……”紫陽一下子氣短,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一時間震驚得都忘記運氣而行了。
“他非禮你了?”李叔身子一挺,眉毛一豎。
“不……不是啦,林魚他真的……沒有靈根嗎?”紫陽問道。
“原來是這個事兒?!崩钍遄嘶厝ァ?p> “沒錯,那小子體內(nèi)沒有靈根?!崩钍逵趾攘艘豢诰?。
“是不是搞錯了?”
“我也希望我是搞錯了,可事實就是這樣,剛開始我也不相信,結果花了一下午仔細搜尋,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影子?!崩钍鍩o奈地說道,“這或許就是天意吧?!?p> “沒有靈根的人,自古以來他是第一個,但絕不會是最后一個?!崩钍寰従彽卣f,“凡事都怕第一個,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小陽,關于林魚是無靈根之人,千萬千萬不要說出去?!?p> 紫陽乖巧地點了點頭。
然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李叔,能不能給我點錢?”
“怎么,下山的時候不是給了你錢的嗎?用完了?”
紫陽羞澀地點了點頭。
“也不著急吧,反正明天就回山上了?!?p> 紫陽咬了咬櫻紅的嘴唇:“我差別人一筆賭債?!?p> “你去賭場啦?”李叔嚇得從床上蹦跶起來,嚇得酒都醒了,要是被掌教知道紫陽去了賭場,是會死人的。
死的就是他這個管教無力的人??!
“沒有啦沒有啦,”紫陽紅著臉大喊,“只是一個賭約而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