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邕纏著給崔筠道歉了許多次,才得以緩解二人的誤會程度。論可憐,論倒霉,還是美男方五谷居第一。他呀,好巧不巧,被采草大盜帶走了,一夜傳遍嵐寧城。
“好了好了,本王都答應(yīng)帶你來觀看武科比試了,就別板著一張臉了?!?p> 崔筠也深知自己矯情得可怕,雖是不可理喻卻也無法遏制。
“要是文科也和武科一樣,免除殿試,搬到露天場所與黎民百姓們一同見證人才的選拔……”說到一半,崔筠不說了。
“文科狀元必須進行殿試,這是祖宗定的規(guī)矩?!?p> “也是,市井之人畢竟讀書少,也聽不懂那些高談闊論?!贝摅蘼?lián)想起國學(xué)堂,現(xiàn)實證明,只能有少部分能接受最優(yōu)質(zhì)的教育。
身于麒國,趙邕是知道文科比試是何等不公平不公正的。那些官宦人家暗地里做手腳,把自家子弟塞進文科榜,古往今來有之。除了最優(yōu)質(zhì)的人才能被送上殿試,其他都是被頂替了的泛泛之輩和庸才。
說來諷刺,只有狀元才是實至名歸的,可也不過是用來取悅皇帝,要不是那些人高抬貴手,恐怕連狀元之名也是假的了。
被圍得水泄不通的皇家麥場到處都是人頭,微服的崔筠和趙邕好不容易才擠進了皇家麥場。
四年一度的武科舉才在皇家麥場舉行,能進麥場比試的人實則已經(jīng)是通過層層選拔的了。
可就算擠進了麥場,也到不了內(nèi)場,只能在擁擠的外場和其他人體前胸貼后背。
“哎喲,”一個七旬的老婆婆忽然倒進趙邕懷中,用那中氣不足的羸弱之音道,“哎喲,不好意思啊,實在太擠了!”
“婆婆,您對武科比試也這么感興趣呢?”崔筠見著老婆婆激動地伸長脖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趙邕大膽猜測:“莫不是您的兒子入圍了比試……”見婆婆臉色毫無變化,又試探著“那就是孫子……”
周圍的人群將目光鎖定在了婆婆的身上,又欽佩有羨慕。
“不是不是,”婆婆站定后,連忙揮手,“我是來看那文科狀元尹懷溫的!”
“我也是來看懷溫哥哥的!”一個三歲小女孩騎坐在中年男子的肩頭,手里捂著一根沒吃完糖葫蘆。
讓崔筠難以置信的是,在一向重文輕武的麒國,一向武力羸弱的麒國,黎民百姓們卻是對武科抱有著這么大期望。
仿佛是一個閉環(huán)。麒國官宦子弟插足文科舉才,眾多有才有能之士壯志難酬,于是人們祈盼能通過武科取仕。為了平衡文武科舉的比例,麒國更加力度的執(zhí)行重文政策,文科舉才兩年一期,武科舉才四年一度……在天子腳下的嵐寧城的百姓還好,至于那些偏遠地方的子弟們,還是趨之若鶩的涌向文科舉才之路。
又巧了,崔筠抬頭望著白嫩小丫頭:“我也是來看尹狀元比武的?!?p> “我也是。”趙邕附議!
皇家麥場四面是五人高的土墻,每年的武科比試,主考官和監(jiān)考官都會坐在上面觀望。
“怎么會有這么多的禁軍!”崔筠發(fā)現(xiàn)了墻上墻下圍了不少的兵卒。
“有可能!”趙邕也不敢相信皇帝今年會親臨皇家麥場。
鼓聲起,對面的高墻的樓亭里走出一個穿龍袍的俊男子。
千人下跪,高呼萬歲。
趙宥的出現(xiàn)讓崔筠和趙邕都有些吃驚和訝異,他們都不曾聽說這個消息。
要看著尹懷溫拿下武狀元之名,是趙宥承諾給他的。趙宥曾經(jīng)和尹懷溫是最好的密友,如今便是最親的君臣。
他沒有食言。
崔筠覺得趙宥右邊蒙著面紗的身形有些熟悉。
在皇帝面前還蒙著面,到底會是什么人呢?那女人身量好看,氣質(zhì)十足,只是穿著樸素,不像是宮里的人。
趙邕見趙宥與那女人有說有笑……心中更加迷惑。那是……那是尹夫人啊。
“怎么,你認(rèn)識?”
附在崔筠耳邊,趙邕如實相告。
“尹,溫,尹懷溫……”崔筠碎碎念,沒想到尹夫人的兒子正是文狀元尹懷溫。
那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當(dāng)日之后,等崔筠和趙邕派人再到桃山的時候,尹夫人卻失蹤了。
崔筠和趙邕回來的時候,路過了漳沂茶樓,那是尹狀元每日昏時必去的飲茶之地。必是他看見了趙邕和崔筠穿著自己的衣裳,這才趕著回去轉(zhuǎn)移了尹夫人。
由于那日告別得匆忙,崔筠和趙邕并未把衣服換回來。
趙邕有些擔(dān)心尹夫人的安微,趙宥找到了尹夫人,到底是……想做什么呢?尹懷溫在朝中又是出了名的擁護趙宥……
趙邕下意識牽著崔筠的手,與她共同觀看比試。
賽制是很殘忍的,進入比試的共有十二人,每四人一組,每組內(nèi)的每個人都必須遭受三人車輪,最終勝出的四人要在體力不支的最后關(guān)頭通過混戰(zhàn)排出名次。
這還沒完。第一名的獲得者還必須與四年前且有過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武科狀元進行沙盤博弈,這是今年剛加的比賽內(nèi)容,輸贏不計,狀元的名頭總是有的。
尹懷溫一路過關(guān)斬將,以車輪第一,混戰(zhàn)第一,獲得武狀元之名,最后還在決勝沙盤中勝出。。麥場從靜得連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都聽得見的地方變得人聲鼎沸,歡呼雀躍。
鼓臺上鼓聲躁動,趙宥命尹懷溫上樓受禮。
在萬眾矚目之下,尹懷溫的雙鬢都簪上了象征著榮譽的紅色牡丹。
“文武狀元郎,古今第一人??!”先前的那個婆婆噙著眼淚。
“我長大了要嫁給懷溫哥哥!”小女孩手中的糖葫蘆只剩下一根木簽子了。
中年男子的爸爸緊緊抓住女兒的雙腿:“好好好,我女兒出息了!”
“尹懷溫,”崔筠朝著那頭上簪花的少年看了良久,“我記住你了。”
“走走走,散場了!”趙邕推著崔筠往外走,不愿在麥場多留。
那蒙紗的女子確實是尹懷溫的娘,她半喜半憂。喜的是自己兒時未完成的夢想,懷溫完成了。
不過,尹夫人自出了桃山后無一日不自責(zé),自責(zé)自己對兒子做了什么,干了什么,居然一無所知。尹懷溫文武狀元郎的名號,她也是感到震驚的。
憂的是,二十好兒郎,竟然沒有媳婦兒!
趙宥是尊敬尹夫人的,他知道夫人無心于外物,便賜了她一塊免死金牌。
“您無論如何也要收下??!”
在趙宥小的時候,尹夫人在周皇后的宮里見過他幾次,懂事,乖巧,特別愛護弟弟,尤其是八皇子。懷溫能為其鞠躬盡瘁,可知此乃明君。
“皇恩浩蕩,民婦感激不盡?!?p> 隱世太久了,尹夫人早已不習(xí)慣與人接觸。
“懷溫啊,娘不求別的,你就找個媳婦兒,結(jié)婚生子!”
“娘,兒子三歲的時候您就讓我早點找個媳婦,”尹懷溫頭疼腦脹,“要不是您,我怎么會……”
怎么會碰都不碰女人呢!
“反正我不管,我這里面可還有件寶貝,”尹夫人腋下藏著一個長長圓筒,“等你找著媳婦了,我就送給她!”
桃山那次大火,尹夫人拿走了兩樣?xùn)|西,一樣是紅色嫁衣,一樣便是這個長筒。
“行行行,”尹懷溫自己的這個娘,明明是個大家閨秀,有樣貌有氣質(zhì),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可一提到這個兒媳婦,就跟市井上的大嬸沒兩樣,“娘,您可快點回到您的深山老林里去吧?!?p> 尹夫人搬到了一座無名山,生活必備的筆墨紙硯琴和棋,都讓尹懷溫安排好了。
次舟丐筆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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