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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國女子花鑒

第97章 周帝埋金思人

麟國女子花鑒 次舟丐筆婆子 2113 2020-11-16 23:51:08

  經(jīng)崔筠闖宮一事之后,肖太后打算和趙宥和解。

  “皇兒,你就打算一直這么不說話?”

  在遭到紙花襲擊后,趙宥只是暈了一個時辰,并無大礙。

  太醫(yī)們倒是兢兢業(yè)業(yè),烏壓壓站在一邊,一個個愁眉苦臉,連呼吸都是打顫的。

  紙花那一針扎得過于狠絕,為了保命,幾個醫(yī)術(shù)精湛的太醫(yī)下決心緘口不言——死也不能說出來。

  皇宮內(nèi)出了這樣的私密丑事,知情人是不會被留住腦袋的。

  “朕,真的沒事吧?”趙宥懶洋洋的,突然從發(fā)呆情緒里抽離出來,歪著身子,乜斜著眼睛,看著一群各懷鬼胎的臣奴,也刻意不理睬肖太后。

  一個年輕膽大的站出來:“回……”

  “你留下,”趙宥輕微抬起手指,對著一腔孤勇的年輕人。

  “其余人,都拖出去斬了吧?!壁w宥看都不曾看過眾人一眼。

  那些太醫(yī)們,即使嚇得魂魄都沒了,卻放棄了求生的本能,還保持著不敢為自己求情的清醒。說多錯多,禍及妻兒,就完了。

  他們再清楚不過了,他們的天子,容不得狡辯之音。此時不受著,下一句“誅九族”就會從他的口里冒出來。

  而那個年輕人也并非因?yàn)橛惺裁粗毖赃M(jìn)諫的勇氣,只是按照規(guī)矩,正常述職罷了。他甚至連醫(yī)者都不算。

  趙宥很討厭一群倚老賣老的臣子引經(jīng)據(jù)典,于是在麒國設(shè)置了齒官的角色。齒官,顧名思義,就是以唇齒侍奉大臣和皇帝的言官,級別不高,但不是一般人就能勝任的。他們需要在皇帝和長官之間游刃有余。這樣的人才總是少的,因而齒官總是命不長,不是被上頭殺了,就是被下頭殺了。

  眼下這位新來的,上任不過十二個時辰,滿打滿算也才一天任期。

  ”哦,”趙宥手臂被壓得麻了,于是換了個舒坦的姿勢,“你們也都退下吧?!?p>  待一波一波人散去之后,趙宥這才覺得寢殿的空氣似乎清爽了些。他笑著揚(yáng)起腦袋:“母后,您也先回去吧?!?p>  肖太后強(qiáng)壓住不快,欲言又止,還是轉(zhuǎn)身出去了。

  年輕人大概是無知無畏,覺得眼前的君主威信十足,慶幸自己能夠在天下容顏前述職。

  “你想說什么?”

  年輕人被提高的嗓音嚇得一震,卻又馬上恢復(fù)清醒:“回皇上,您龍?bào)w已傷及根本,下一任社稷之主或可早做打算。“

  “賤人?!壁w宥驚訝,也不驚訝。

  紙花那天說的話,趙宥都還記得。是為了給趙邕復(fù)仇。

  “您說什么?”年輕人沒從趙宥的含糊中聽得真切。

  趙宥再次被年輕人的詢問吸引,目光中的陰狠一閃而過。按照趙宥以前的性格,年輕的齒官早就被拖出去斬了。不過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是什么有婦人之仁的人。他從始至終沒有替那些太醫(yī)們求情。更令人滿意的是,此人是個半瞎。

  雖然年輕齒官的雙目依舊靈活,可他實(shí)際上看不清東西,尤其是近處的東西。至于遠(yuǎn)方的東西,他倒是看得清楚,因此被人稱為半瞎。這次能夠知道趙宥的秘密,也純屬隔著老遠(yuǎn)偷看太醫(yī)們商量對策,讀唇語讀出來的。

  太醫(yī)院的幾位年老的太醫(yī)在趙宥受傷之初就知道趙宥不能再行房事和生育了,守口大半年之久。

  “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微臣賤名金降?!?p>  “金?”

  趙宥突然激動起來,指著南邊的櫥柜:“去拿,去幫朕拿……”

  金降再一次被趙宥震懾住,問都來不及問,就朝著趙宥手指的方向走去,大概是幫皇帝取一樣十分珍貴的東西。

  “站??!”

  趙宥自己下了榻:“滾出去!”

  金降莫名其妙地開心,又莫名其妙地失落,灰溜溜出了寢殿。

  由于很久未好好吃飯,趙宥兩腿犯虛,任憑怎么使勁兒,還是推不開眼前的櫥柜。

  趙宥背對著朱色櫥柜,使了九牛二虎才借著腰間的力量挪開小小的縫隙,露出一個深黑的洞,里面似乎藏著東西。

  趙宥忍著腰間的酸痛,轉(zhuǎn)身又用肩部力量抵住櫥柜,使得他的手臂夠得著隱藏著的黑洞里。

  他累得滿頭大汗的臉龐露出了一抹陽光的笑,竟然有些青春的味道。他顫抖著握著那把鑰匙,久久凝視。

  “看呀,這是你的嫁妝?!壁w宥拿著鑰匙,走回到自己的床邊,動了一個機(jī)關(guān)后,從枕頭下彈出一個暗格,里面藏有一個箱子,正是他派人從稼穡王府搶回來的金銀首飾。

  是崔筠的嫁妝。

  趙宥一陣恍惚,耳邊縈繞起“肖大哥”。

  曾經(jīng)的青衣少年,與六歲女娃有過一面之緣。

  曾經(jīng)的腹黑將軍,與十六歲少女情愫暗生。

  又憶起她被萬箭穿心的那一晚,他卻不覺得心痛,只是憤怒。憤怒那尸體被千刀萬剮的奸細(xì)擄走。

  忘記是在幾年前,趙宥在寢宮外種了一棵樹,不知名,只知道是從北國運(yùn)來的。漠煙先生曾說過,此樹于南國易活。

  趙宥裸著腳底,寬袍大袖,一身素白,捧著那還有被刀劍砍傷痕跡的嫁妝花匣似喜似悲地走著。金降還貓?jiān)诮锹淅?,靜靜地觀望著。

  無名之樹不過大碗粗。趙宥依靠在凹凸不平的樹干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任由花匣子砸在地上。

  花匣落得平穩(wěn),只是悶出一聲響。

  “筠兒,如果不是先遇見師父……”如鯁在喉。

  趙宥深吸一口氣,躬下身子,就地刨土。

  他的手指慘白而修長,倒是個不錯的刨土工具。趙宥已然沒有痛覺,一心想將崔筠的嫁妝埋下。

  埋在土里的,才安全。

  “你再也不會離開了,對不對?”眼見著一個像模像樣的坑就要竣工了,趙宥再次露出了笑。

  埋好后,他用臟兮兮的手背擦過下巴,胡茬參差不齊,刮到膚上時,有些刺人。

  她為自己刮過胡子。

  “出來吧,”趙宥的腿蹲得有些麻了,“你就不怕掉腦袋?”

  不知道為什么,趙宥總也不會懷疑金降或許是誰的探子、刺客。

  金降早就備好了一盆水端上來:“臣盡職而已?!?p>  趙宥洗過手后,眉頭舒展,心滿意足:“你別做什么齒官了,做朕的貼身太監(jiān)吧?!?p>  金降幾乎要把地上砸出兩個窟窿:“臣……臣……”

  趙宥頭也不回,讓他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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