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茉兒異常辛苦,她的腦海里不斷的回放著墜崖的那一幕;
宮千邪決絕的將她一掌打下;
她最親愛的夫君,到最后連全尸都不想留給她;
她的記憶開始陷入混亂,甚至有些模糊;
依稀中,她腦海里面好多畫面在漸漸消失,她想抓都抓不??;
不過有一幕,就算她再怎樣也無法忘懷;
一個幽暗的房間內,擺放著兩個祭壇;
四周遍布著紅紅綠綠的旗幟,她知道,這是四國巫師執(zhí)法的利器;
招魂,招幡,伏妖;這些手段她都不陌生;
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在這四國之中,有巫師敢對她用如此手段;
她躺在神壇祭祀的其中一個床榻之上,雙手鮮血遍布;
他們肆意的任由她鮮血恒流;
她最深愛的男人,她的丈夫,在一旁催促著眾人;
他連看都沒有看過她一眼,他只是不斷的提醒眾人,要盡快解救另外一名女子;
那個女子躺在另一個祭壇之上,臉色蒼白,像是隨時都會死去一樣;
她親愛的丈夫手足無措的在下達什么命令;
只是他的眼睛一刻也沒有停留在茉兒的身上;
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茉兒對面的那個女子,那個面如死灰的女子;
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直到此時此刻,她都還沒有對這個男人死心;
她不甘心,不想承認這一切;
原來,他們從相識相戀到相守,都是一個密謀好的計劃;
而她就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如果她不是血靈巫女,宮千邪正眼都不會瞧她一下;
這個從一出生便不能選擇的身份,造就了她悲劇的一生;
她不得記得自己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場面了;
這些年來,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每次醒來,也都基本躺在祭壇之上;
活著?為什么?
茉兒身上的血液緩緩的流出,飄散在半空中,朝著一個方向流去;
他們在將她的血液灌輸到對面女子的身體里;
當她血液進入那女子身體的時候,她的神色變得清明了;
血液匯入的越多,女子的臉色就變得越好;
隱約間,茉兒看見對面的女子坐直了身子;
那女子嘴角含笑的看向宮千邪;
點頭示意他放心;
一旁的巫師們不斷的搖動著手里的鈴鐺;
茉兒只感覺腦袋空蕩蕩的,之后便再沒了意識;
等到她清醒的時候,就被宮千邪一掌打落萬丈懸崖;
茉兒還隱約記得,有幾次宮千邪將她扔進狼群之中,任她自生自滅;
鞭打她,折磨她,羞辱她;
過去的十年,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
就是對宮千邪抱有一絲希望,她最常對自己說的話就是:
這只是一個夢,等夢醒了就好了,她的千邪不會這樣對她的;
茉兒對宮千邪一直存著一線希冀;
直到宮千邪將她置之死地,她才幡然醒悟;
錯了,就認;
不對,不是十年,算起來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三年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并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她還活著,從今天開始她只為西躍活著;
茉兒額頭上汗珠不斷滑落,她睡得極不安穩(wěn),身子也時不時的在發(fā)抖;
詭巖一直坐在床沿照顧著她;
他的額頭上也不斷的滲出細汗;
玲瓏和一個身著黃衣的女子在內室的一旁,隨時準備聽從詭巖差遣;
那黃衣女子與玲瓏截然不同,她的裝束打扮都比較隨性;
只見緊閉著嘴唇,滿眼擔憂的看著床上的茉兒;
她的雙手環(huán)繞在胸前,手指關節(jié)不自覺的左右敲打著;
細看之下會發(fā)現,她的手指關節(jié)跟別的女子不太一樣;
手指的關節(jié)比一般女子粗了許多,上面遍布著一些老繭;
常年練武的人都知道這些東西從何而來;
她便是從小隨侍在茉兒身邊的另一名侍婢:無雙;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過去了兩個月;
這段時間給茉兒最大的感觸就是:無聊,特別的無聊;
兩個月里,詭巖一次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都是等到她熟睡之后才來替她診治;
這樣的情況茉兒早就習以為常,并沒有覺得有何不妥;
詭巖還是老樣子,每次她有什么事,他就衣不解帶的照顧著;
每當這個時候,詭巖就開始不修邊幅,一心一意的為她調理身體;
記得是在十多年前,有一次茉兒也險些性命不保;
詭巖為了救她,差點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當時的茉兒年紀還小,為這事她當著詭巖的面哭了很久很久;
從那以后,只要茉兒身子出現危機狀況,便不會在清晰的時候看見詭巖了;
每次詭巖都是講自己調整好之后,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詭巖的這個習慣依然保存著;
茉兒真的很慶幸,身邊有詭巖這樣一個師傅,有古天絕這樣一個大哥;
仰躺在湖心亭的貴妃椅上,感受著秋末微風拂面的氣息;
茉兒是趁無雙不注意偷溜出來的;
玲瓏機靈歸機靈,但是卻從不敢在茉兒面前放肆;
茉兒說什么她就做什么;
和煦樓被一大片水域環(huán)繞,聽著水流的聲音,茉兒身心很放空;
難得的愜意;
和煦樓里高手如云,四國武藝最好的人全部集結于此;
出了內室,他們就像幽靈一樣,隨時跟在茉兒身側;
想清靜一會都難;
所以這次茉兒出來之前,就讓玲瓏把湖心亭周圍的人都給打發(fā)了;
她好不容易偷來的時間,可不想被這群無趣的人打擾了;
不過,皇后派來的人動作可真是利索,眨眼的功夫這里就被她清理安靜了;
有個聽話的丫頭在身邊也不錯;
茉兒的傷口復原的很好,尤其是她的臉;
一個月前她面部的傷痕就完全愈合,就連曾經受過重傷的傷痕都不曾留下;
“就快要冬天了”茉兒對著水面自言自語道;
室外的樹木枝葉散落,地上落葉遍布金黃;
寒冬馬上就要來了;
天氣雖不算太冷,但茉兒身子才剛大好,極其畏寒;
她的身上蓋著一件厚重的披風,像是被包裹著的粽子;
這讓她活動起來非常費力,索性將它丟在一旁;
她站立起身,靠在圍欄上,望著寂靜的湖面發(fā)呆;
“恢復得不錯嘛,看來身子都好了”
一個突兀的聲音從茉兒的身側傳了過來;
茉兒先是一愣,然后漫不經心的打量著面前這個人;
他的眼有著奪人心脾的光芒,鼻翼堅挺,輪廓分明,整張臉像是畫師精雕細刻碧玉;
話語間調侃的神情讓人猜不出他的意圖;
和煦樓的侍衛(wèi)雖然都在暗處,但他們個個武藝精湛,即便是輕微的風吹草動,他們也能從中嗅出蛛絲馬跡;
一個人明目張膽的逃出這么多雙眼睛,料想也不想簡單的人物;
這樣的人,要殺她,易如反掌;
一番審視之后,茉兒坐到桌前對他道“坐”
然后靜靜的喝自己的水;
男子不客氣的徑直坐下,拿起另外一個杯子一飲而盡;
舉手投足間優(yōu)雅盡顯;
茉兒活了將近三十年了,這樣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
“你是誰?”茉兒懶洋洋的道;
她從不害怕能力強大的陌生人,因為害怕也沒用;
在強者面前,你越是顯得懦弱,那么你就死得越早;
而且潛意識里,她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會傷害她;
他的身上散發(fā)著一種她熟悉的氣味;
這種氣息很奇怪,讓她感覺莫名的安心;
“膽子不小啊丫頭,敢跟我這么說話”男子饒有興致的說;
“丫頭?”茉兒含笑“這四國之中也沒有敢如此跟我說話”
“噗嗤”男子毫不客氣的嗤笑起來;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不怕我”男子笑著問;
他手指細長,關節(jié)分明,跟他這幅妖孽的長相完美貼合;
“害怕有用嗎?”茉兒撇撇嘴;
裝作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男子得意的點點頭“說得也對”
然后慢慢的喝了一口水道“路過這里,就來看看你傷勢好了沒,順便提點你些事情.......”
“說”茉兒高高在上的道;
“你的命是我給的”男子湊到茉兒耳邊;
“是你”茉兒震驚的望著眼前的人;
她想起來了,兩個月前,出現在她房里的就是這股味道;
換句話說,她的傷勢能愈合得如此之快,靠的不是七色堇;
是他;
她就覺得奇怪,七色堇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怎么會有如此強大的功效;
而且她體內的血靈跟七色堇完全相沖;
他們一直以為是七色堇起到了以毒攻毒之效;
還不斷的害怕茉兒會受七色堇反噬;
卻不想,茉兒的生死操縱在這個人的手上;
“是我”他溫和的回答;
茉兒跟他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幾乎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
他的動作太快,茉兒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就湊近了她身前;
“你的目的是什么?”茉兒微瞇著雙眼冷聲道;
一個人不可能不問緣由的對你好;
尤其是像茉兒這種人,得到血靈巫女,就等于掌控了大陸四國;
正說著茉兒忽然抓住了男子的手臂,力道之大,她的指甲都嵌入了男子的肉里;
失控的茉兒好像才是男子樂意見到的;
他輕笑著將手覆蓋在茉兒的手臂上;
“丫頭,懂點禮貌”?說完,他輕拍了下茉兒的手臂;
茉兒的手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來,她敢肯定,她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這個男子到底是什么來頭,竟有如此本事;
茉兒正欲刨根究底,嘴唇剛張開,就被男子伸手捂住了;
突然,男子的眉頭一皺,用另一只手放在嘴邊示意茉兒安靜;
然后他迅速的湊到茉兒耳邊,小聲道“記住,我叫雪”
再然后,他整個人就消失在了茉兒面前;
“雪”男子走后,茉兒望向天空呢喃;
“殿下......”“殿下........”“殿下.........”
玲瓏連續(xù)叫了三聲茉兒都沒有反應,最后她只好稍微提高了點音量;
“嗯”茉兒隨意的應著;
她居然走神了,連玲瓏提著食盒到來也沒有發(fā)現,是她大意了;
那個叫雪的男子離開之后,茉兒的生活并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
只是無雙發(fā)狠了,寸步不離的跟在茉兒身邊;
哎!茉兒只能在心里搖了搖頭;
雪不會傷害她,這點茉兒比誰都清楚;
不過,他的目的才是茉兒最擔心的;
生活還在繼續(xù),命運的轉輪盤才剛剛開啟;
這日茉兒被無雙硬逼著午睡;
她才剛有點睡意,就被一陣吵雜的聲音給驚醒了;
茉兒有很嚴重的起床氣;
無雙無比清楚,所以斷不會在這個時間吵她;
不過有的人嘛,無雙等人想攔也攔不住;
茉兒斜靠著身子坐在床上,對來人道“皇嫂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了”
此刻內室的桌旁坐著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她的臉上蒙著一層白色的面紗;
輪廓若影若現,美麗的眼角劃過一絲恨意;
她的氣場絲毫不比茉兒弱;
即使在面紗的遮擋之下,也難掩她絕色的容顏,四五十歲的人了,保養(yǎng)像二十來歲上下;
也難怪古天絕只為她一人傾心;
“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皇后輕聲說著;
茉兒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內室異常擁擠,杵著很多生面孔;
她被吵醒本來就煩躁,看到這群人就更煩躁了;
要不是因為古天絕,她才不會給曲幽然留面子;
不然她早就發(fā)火了,這里何時輪到曲幽然指手畫腳了;
她要指點江山,號令群臣都跟茉兒無關;
但是這個和煦樓里,是她古女茉兒說了算;
“皇嫂,臉我已經給你了”茉兒輕聲的道;
她本不想跟曲幽然撕破臉皮的,但是這種厚顏無恥的人,你越是讓步,她就越是嘚瑟;
看來曲幽然是作威作福慣了,還有膽子管起她的閑事來了;
“都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動手”曲幽然發(fā)狠的對周圍的侍婢們道;
這些侍婢們看看茉兒,再看看曲幽然,左右不定;
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茉兒的眼神讓他們不寒而栗;
“看來只好本宮親自動手了”曲幽然將原本放置于手中把玩的古玉扔在了地上;
電光火石間,她就來到了茉兒的床前;
一把抓起茉兒的衣領,將她整個身子扔在了地上;
曲幽然又猛的朝茉兒的膝蓋打了一個石子;
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讓茉兒跪在了她的面前;
“碰”的一下,茉兒不用想都知道膝蓋肯定烏青了;
“曲幽然,你又抽什么風?信不信我殺了你”
就算是跪倒在地上,衣衫不整,蓬頭垢面,茉兒的氣勢也沒有輸掉半分;
“如果你是古女茉兒,自然可以殺我,可惜你不是”
曲幽然冷冷的說“你可知罪?”
“那就要看皇后娘娘想讓我知什么罪了”茉兒冷笑著譏諷;
茉兒不是想妥協,曲幽然,她還沒有能耐動她;
可是茉兒明顯感覺氣氛不對;
無雙不見了,內室里就只有玲瓏在,玲瓏又是皇后身邊的人;
還有,鬧出這么大動靜,和煦樓的侍衛(wèi)一個都沒有出現;
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因為她相信古天絕,古天絕再寵曲幽然,都不會讓她凌駕在茉兒之上;
這是他欠她的,這一輩子他都別想能還清;
曲幽然胸有成竹的說她不是古女茉兒,事情就變得麻煩了;
如果她不是血靈巫女,那么作為西躍的皇后,曲幽然完全有資格處死她;
她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只要她不是她,曲幽然來和煦樓挑釁也變得有理有據了;
無雙想必已經被拘禁起來,她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了;
詭巖,他也沒有在這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會離開和煦樓;
皇宮里也沒有人敢阻攔他,那么..........
想必古天絕很快就會過來了,她可不打算再給曲幽然面子;
曲幽然慢慢的轉過身子,正面審視著茉兒“別以為你有一張跟茉兒一模一樣的臉,就可以魚目混珠”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本宮派人去調查過,你只是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
“敢對本宮頤指氣使,活膩了?”
最后一句話,曲幽然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還真是諷刺,我的身份什么時候輪到你質疑了,就因為你在這瘋言瘋語?”
茉兒毫不示弱的回擊道;
“大膽”曲幽然說著就伸手給了茉兒一巴掌;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
在成為西躍皇后之前,她也是經受過訓練的;
詭巖都要尊稱她一聲師姐,她的武藝可見一斑;
強大的推力之下,茉兒的臉側向了另一邊,她的嘴角有鮮血滲出;
站立在床邊的玲瓏慌了神了;
她鬼使神差的一個箭步擋在了茉兒身前;
對皇后大喊“娘娘,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她只是在重復的說著不可以,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跪在地上的身子也在瑟瑟發(fā)抖,這是她長這么大第一次頂撞皇后;
茉兒笑著將嘴角的血跡擦干,她現在是半躺在地面上;
要不是內室里的地面全部鋪著毯子,恐怕她早就凍得說不出話來;
這點小傷對于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北國,她所受的比這痛苦千倍萬倍;
曲幽然惡狠狠的盯著玲瓏,向身旁一個蠻橫的侍女使了一個眼色;
一旁的侍女會意的點了點頭,上前踹了玲瓏一腳;
她的力氣之大,玲瓏的身子都不自然的晃動了;
“何時輪到你來教主子做事了?找死”
說著,那蠻橫的侍女一掌就要打向玲瓏的天靈蓋;
玲瓏跪在那里,動都沒有動一下,她也不敢再亂動了;
“說的好”茉兒有氣無力的道;
曲幽然的那一巴掌,讓她的精神有些渙散;
可這完全影響不到她;
那蠻橫的侍女聽到茉兒的聲音愣住了,她有些害怕的看著曲幽然;
高舉的手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是害怕了;
曲幽然饒有興致的看著茉兒,沒有阻止蠻橫侍女,也沒有要叫她停手的意思;
蠻橫侍女就保持那個姿勢呆呆的站在那里;
給茉兒的那一巴掌,之所以是曲幽然親自動手,是因為別人不敢,也沒有那個膽;
在確認茉兒身份之前,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曲幽然動了手,她也要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怎么?你有意見?”曲幽然幽幽的說;
“我哪敢有意見”茉兒譏諷“這里不都是皇后娘娘說了算么”
“你想殺誰殺誰,關我何事?”
“再者說了,你要殺的是你的人,我就更沒有資格過問了,不是嗎?”
茉兒打趣道;
玲瓏的生死,跟茉兒又沒有多大關系,說白了,她是皇后的人;
這一幕,根本就是一場鬧劇,目的就是要茉兒接納玲瓏;
不過,這場面鬧得似乎大了點;
“很好”曲幽然不怒反笑“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一點”
而后,她徑直坐在了主坐之上,發(fā)號施令;
“來人,把她的衣服給我拔了”
跟隨她一起待在內室的總共有三個侍女,蠻橫的那個率先向后退了一步;
剩下的兩個也不敢上前,一直低垂著頭,手指交纏在一起;
他們都懼怕茉兒;
茉兒好整以暇的待在地上,含笑的看著他們;
她的眼里一絲怒氣都沒有;
玲瓏哭喪著臉,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眼角掛著淚珠,一直提防著;
像是在保護茉兒;
茉兒沒有阻攔她,她要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可沒有閑工夫去幫助她;
“都不敢是么?”曲幽然怒道;
“那本宮就只好親自動手了”
她衣袖一揮,茉兒身上的衣服僅有的白衣應聲撕裂;
曲幽然并沒有將茉兒整個衣服都給拔了;
而是將她右手肩膀以及手臂的一段給撕裂開來;
“來人,拿鏡子來,讓她看看清楚,她肩上是什么東西”
曲幽然惡狠狠的盯著一旁的侍女;
這次,他們要再敢違逆她,她會讓他們死得很難看;
當曲幽然將茉兒衣物掀落之后,內室侍女們的臉上也發(fā)生了變化;
他們都不再懼怕茉兒,臉上都是大寫的幸災樂禍;
此時此刻,他們能篤定的說,地上的這位絕不是血靈巫女;
因為他們看到了那一刻在茉兒右肩上的痣;
一顆紅色且有些妖艷的痣;
血靈巫女的身子是清凈無垢的,這在四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顆痣出賣了她,她當真不是古女茉兒;
那么,他們也不會再對她客氣;
當茉兒看到鏡子里的倒影的時候,她的腦子瞬間麻木了;
腦袋里一直響著‘嗡嗡嗡’的聲音;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她腦海里一直回蕩著這兩句話;
外界的聲響她完全都聽不到了;
她只看到曲幽然在笑,那幾個侍女在笑;
玲瓏眨巴著眼睛不斷的叫她“殿下.....殿下......殿下........”
他們的聲音像是距離她很近,又像是來自很遠的地方;
眼前的人影也開始越來月模糊;
模糊到重影;
但她卻渾然未覺;
她的右肩上面有顆痣,紅色的痣,像是胎記一樣的長在那里;
外界的聲音已經影響不到她了,她開始陷入了回憶;
時間回到了青姨去世的那個夜晚,那一晚她終身難忘;
也就是那一夜之后,她小小年紀來到了和煦樓;
從那以后,她十幾年如一日的待在這里,這只是一個悲劇的開始;
直到她遇到宮千邪,又為她人生的第二個悲劇拉開了序幕;
她記得青姨臨死前告訴過她,血靈巫女清靜無垢,光潔無痕;
不過,有個秘密,只有歷任血靈巫女知道;
若然肩顯紅痣,大限將至,歷史上這件事情只發(fā)生過九次;
到她這里,算是第十次;
上一次出現還是在一千年前,這一千年來,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這是一種預示,也就是說異世之主將會現世,一統妖界,重現浩劫,禍亂蒼生;
茉兒痛苦的閉上雙眼,眼淚跟著就留了下來;
她以為她這次回來,只要保護好西躍,保護好身邊的人,就好;
原來,命運并沒有打算放過她;
青姨走的時候,她年紀尚??;
當時青姨跟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她都沒有怎么記??;
唯獨這一句,青姨反反復復的強調了十幾遍,她又怎么可能忘記;
在她的映像里,沒有任何關于異世之主的記憶;
史書上也少有記載,她只知道有這么個人;
世上若沒有異世之主,也不會出現血靈巫女;
冷靜,冷靜,茉兒不斷的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她怕她再這么虛耗下去,這條命遲早葬送在這里;
還有好多事情等著她去做,她現在還不能死;
不過,她最害怕的是那個叫雪的男子,要是他突然出現就大事不妙了;
他帶著目的接近茉兒,所以他不會輕易讓她出事;
茉兒不怕他,也不排斥他,只是她不想讓雪摻雜進她的家事里面;
潛意識里,她不想讓他插手這些事,雪太過干凈,這宮里的骯臟污穢也不適合他;
茉兒不知道的是,她已經把這個叫雪的男子納入朋友的行列;
因為茉兒性冷,她從不為陌生人浪費精力;
就在茉兒冷汗直流的時候,內室的門被人從外間一腳踹開;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一襲黃衣的無雙;
她徑直走向茉兒,將她扶起,右手一揮,床上的披風就到了她的手上;
她又用披風將茉兒整個人包裹起來,攙扶著往床榻走去;
看到無雙的時候,曲幽然眼睛都瞪直了;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侍女們,一個個都緩緩的向皇后身邊靠攏;
這個祖宗他們可招惹不起;
在皇宮里,無雙只受茉兒支配,皇帝的面子她都不會給;
而且她武藝超群,要真動起手來,皇后未必能占上風;
再加上,外面那一片黑壓壓的侍衛(wèi),個個面無表情的怒瞪皇后;
他們不害怕才奇怪;
躺下之后,茉兒才發(fā)現無雙的臉上身上手上都有血跡;
茉兒睜大了雙眼問無雙“誰干的?”
伏靜已經走了,她要再護不住無雙,她可當真白活了;
“沒事的,殿下”無雙笑著“這天下有幾個人能傷得了我”
“別人的血,不是我的”
“嚇著殿下了?”
聽到不是無雙的,茉兒就放心了“那就好”
“把這些垃圾處理干凈,看著心煩”
“好”無雙點頭;
玲瓏一直跟在無雙的身側,唯唯諾諾的也不說話;
“照看好殿下”無雙對玲瓏道“我有些事情要處理”
說完,她陰冷將房內的人掃視了一圈;
“這三個丟出去喂魚”無雙冷冷的對室外的侍衛(wèi)們吩咐道;
那三個侍女嚇得不輕,紛紛跪了下來,拉著曲幽然的裙擺;
嘴里不聽的嚷嚷“娘娘救命....娘娘救命....救救奴婢”
曲幽然眼神不善的看向無雙“你敢動我的人?”
“我敢不敢,娘娘你最清楚了不是嗎?”無雙面無表情的回答;
“我看誰敢”曲幽然發(fā)狠的道;
茉兒擺好姿勢看這這出好戲;
不過她實在有些不耐煩了,便道“好吵”
“吵到殿下了?”無雙佯裝詫異的道;
“嗯”茉兒點頭;
“那就只好把他們的舌頭割了”無雙有些無奈的嘆息;
看來殿下不想給他們留全尸??;
那幾個侍女聽到無雙這么說,哭的更加厲害了;
雖然他們也是個中高手,但是這和煦樓里,隨便抓個蝦兵蟹將都能把他們三個打個半死;
“動手”無雙一刻也不遲疑;
外間進來一個侍衛(wèi),向茉兒拱了拱手,就把那三個侍女拉了出去;
動作異常迅速,三個侍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割了舌頭;
再然后,就沒有動靜了;
“那現在呢?是不是要處理我了?殿下?”曲幽然咬牙切齒的道;
這個冒牌貨,架子還當真不?。?p> “無雙說了算”茉兒頭都沒有抬一下回答;
這就是把曲幽然的生死交到無雙手里了;
無雙也自然明白茉兒的意思;
“皇后娘娘,奴婢得罪了”
無雙直接跟曲幽然動起手來,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
茉兒只看到一黃一白兩道光線纏繞;
就在這時,茉兒看到屋外的侍衛(wèi)身形有些晃動;
雖沒有過大的動靜,但茉兒清楚是古天絕到了;
她扯了扯嘴角,并沒有要阻止無雙的意思;
古天絕身著明黃色的袍子,率先走了進來;
緊跟著進來的就是詭巖了;
眼看無雙跟曲幽然糾纏在一塊,古天絕的眉頭深深的皺在了一起;
他看向茉兒,誰知茉兒將臉瞥向一邊,并沒有打算搭理他;
他只好用眼神像詭巖示意,讓他去阻止這場鬧劇;
眼下,也只有詭巖能說服茉兒;
詭巖本不想插手這件事情,一邊是自己徒弟,一邊是自己師姐;
他也不知道該幫誰;
既然皇帝下了命令了,他就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詭巖無奈的走到茉兒的床邊“茉兒......”
他聲音中帶著乞求與無奈;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茉兒也不好意思假裝不知道;
既然詭巖已經開口了,她就給他這個面子;
原本也只是想要曲幽然長點記性;
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無雙”茉兒輕喚;
“明白”無雙瞬間從纏斗中抽身出來;
她腳尖輕點,身形呈直線的退回到茉兒床邊,動作一氣呵成;
曲幽然立在原地,眼神兇狠的盯著無雙;
經過一番纏斗,她臉上的面紗沒有掉落,身上未沾塵埃;
相比之下,無雙并沒有占到什么優(yōu)勢;
只見曲幽然異常冷靜的整理了下衣衫;
恭敬的對古天絕行禮“臣妾參加皇上”
在一旁的玲瓏聽到這句話才回過神來;
她顫顫巍巍結結巴巴的道“奴婢參見皇上”
古天絕煩躁的擺了擺手,對曲幽然道“給朕一個解釋”
他的話語里滿含怒氣,手指關節(jié)也不自覺的握緊;
“她不是茉兒,她是假冒的”曲幽然直言不韙;
茉兒都懶得翻她白眼了,這種女人是怎么在皇宮里活到現在的;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古天絕雙眼通紅的質問;
“我沒胡說”曲幽然義正言辭的道“是與不是,皇上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下去”古天絕呵斥道“朕現在不想看到你”
“還有,從今以后沒我的準許,皇后不許在踏入和煦樓”
“皇上.....”曲幽然還想爭辯什么;
被古天絕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詭巖見勢不妙,對曲幽然使了個眼色;
現在可不是她該跟皇上置氣的時候,有些話,她可以私下慢慢跟他說;
她倒要看看這個冒牌貨可以嘚瑟多久;
“臣妾告退”曲幽然對古天絕福了福身;
臨出門前,她惡狠狠的瞪著茉兒和無雙;
像是要把他們生吞活剝了一般;
“好....好....好....”茉兒在床上拍手叫好;
“好什么好?”古天絕氣急敗壞的道;
“難道不是嗎?”茉兒答道“那句話說得果然沒錯”
“有了媳婦忘了娘,更何況是妹妹....”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古天絕一眼;
“你說什么?”古天絕無奈道;
“我說錯了嗎?”茉兒嗤笑道;
“你讓曲幽然離開,不是在懲罰她,而是在救她”
“不讓她再來和煦樓,也是害怕我借機殺了她”
“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為你的皇后考慮,你這個丈夫當得很合格啊”
話,她是笑著說的,可這言下之意嘛;
就連驚魂未定的玲瓏都一清二楚了;
“我這是顧全大局”被看穿心思古天絕氣急敗壞的道;
“眼下這種局勢,你跟幽然兩兩相爭,得意的是誰?是妖界,是其他三國”
“西躍的興衰,栓在你我的身上,這時候不能內訌”
“幽然是固執(zhí),但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西躍,為古家江山”
“我保證她不會再來這里騷擾你”
十三年了,時間過的真快;
以前的茉兒是不會懷疑他的任何決定的;
更不會揣測人心;
現在的她變了,變得他都有些陌生,她的心思細膩得可怕;
茉兒不想跟他廢話,轉而問無雙“那些人今天是怎么進來的?”
“何以你們都不在,就剩她在我身旁”
茉兒將眼神停留在了玲瓏身上;
無雙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詭巖先開了口;
“是結界,西邊的結界出現了缺口,和煦樓暴露在了水域之上”
和煦樓之所以嚴密,就在于精密布防的結界;
外界的人只知道和煦樓位于西躍皇城正中,水域之上;
但是具體所在的位置沒有人知道;
千萬年來,和煦樓都處在結界的保護下,外人除了水域迷霧什么都看不到;
和煦樓是緩慢移動的,它一直在這片水域中漂浮著,從不在一個位置停留;
有的時候它甚至就在水域的邊緣,只是旁人不知道罷了;
“千萬年來,都沒聽說過有誰能破壞結界,帝師府邸里面住的都是群死人嗎?”
茉兒發(fā)狠的看向古天絕;
她所說的帝師府邸,是專門守護血靈巫女存在的;
古天絕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
因為他懷疑這一切都是幽然一手促成的;
來的路上,他看到師父離去的匆忙背影;
天下間能請動師父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幽然了;
不然,何以解釋結界出事,幽然就出現的事實;
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這件事情,我會加緊處理”古天絕身心俱疲;
“得了吧”茉兒不屑的道;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事跟曲幽然脫不了關系;
否則怎么解釋圍攻那群人的來歷呢;
西躍皇城可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來去自如的,自然只有自家人了;
派來那么多高手,連無雙都打傷了,看來當真是準備要她的命;
無雙眼看茉兒就要和古天絕吵嚷起來;
她趕忙跪在茉兒身前道“都是我不好,太過大意了,還望殿下恕罪”
茉兒又怎么會不明白無雙的心意呢;
她甩甩頭對玲瓏說“扶無雙回房去,照看好她,她身上有傷,切不可大意”
“我沒受傷”無雙辯解道;她的身形明顯有些不穩(wěn);
“好好好,沒受傷,沒受傷”茉兒皺眉“那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跟他們說”
“好”看著無雙離去的背影,茉兒沉默了;
怎么可能沒受傷,她身上的血跡雖不是她的,可是她呼吸急促,臉色蒼白,明顯是遭受了嚴重的內傷;
再不好好調息休息,就真該出事了;
“你的臉怎么了”詭巖這才發(fā)現茉兒的臉紅的不太正常;
“我沒事”茉兒適才用頭發(fā)遮擋住半邊臉頰才掩飾過去;
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加深與曲幽然的矛盾;
要是讓古天絕發(fā)現這個傷痕,那么事情可能越發(fā)不能收拾;
古天絕一進門,無雙就看見了茉兒的小動作;
所以,她也沒有提及此事;
說到對茉兒的了解,這里沒有一人趕得上無雙;
“給我看看”詭巖察覺了茉兒的異樣,伸手就要把茉兒的臉給轉過來;
“都說了我沒事”茉兒反手打在了詭巖的手上;
詭巖不可思議的盯著茉兒;
她居然打他,雖然沒有用力,但她分明是在欲蓋彌彰;
這下詭巖更加確信茉兒臉上有傷了;
“你去看看無雙,她傷得很重”茉兒尷尬的轉移話題;
她想要詭巖離開這里,他再用那副眼神看著她,她怕自己會妥協;
并且,古天絕也湊了過來,仔細審視著茉兒;
這個時候她必須要打發(fā)詭巖走;
“好”詭巖甩了甩衣袖,剛好將古天絕的視線遮擋;
再之后,他假裝仔細的檢查一番茉兒的臉頰,這才放心的離去;
詭巖沒有執(zhí)意留在這里,那就說明茉兒沒事,古天絕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一定是剛才生氣的緣故,所以茉兒的臉色才會不正常;
他不能再激怒她了;
“我記得這兩個月你都沒有過來和煦樓吧?”茉兒忽然道;
“說吧,是不是出事了”
古天絕是關心她的,毋庸置疑,除了遇到曲幽然的事情有些遲疑;
其他任何時候,他都是以她為先的;
“是妖界”古天絕默默的坐到了一旁,神情憂慮的道;
“鬧出了很大動作,到最后卻給我們送來了貢品”
妖界跟其他三國不一樣,他們每走一步都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應對妖界的事情,西躍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這也就難怪古天絕兩個月都未曾踏足和煦樓了;
想必妖界的貢獻不??;
當茉兒聽到妖界二字的時候,就笑了;
她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道“這般的按捺不住,看來是真當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