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凝翠又一次驚呼,成功的又把錢如意嚇了一跳。
“凝翠,你饒了我好不好,不要再一驚一乍了。”
“我忽然想來我忘記什么了。”她說著,兩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最后摸出一串不多的幾個銅板來,用一根舊牛皮繩串著。
她將那銅板遞給錢如意:“爺爺讓人捎來的。給你買糖吃的?!?p> “我爺爺?”錢如意疑惑的看著那一串銅板。一股熟悉的味道撲入鼻腔。
她轉(zhuǎn)頭望向凝翠:“我爺爺托誰送來的?”
“不認(rèn)識,一個后生。大概這么高……”凝翠比劃著。
錢如意接口道:“大眼睛,濃眉毛,長的黑不溜秋的?!?p> 凝翠點頭:“你猜的真準(zhǔn)。”
錢如意翻個白眼:“我從小就認(rèn)識他,要是猜不準(zhǔn)那才奇怪?!闭f著,狀似無意道:“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
凝翠搖頭:“不知道。他把錢給了我以后就走了?!?p> “走了?”
“對啊。他說他去找工了。還說讓你踏實在衛(wèi)家待著,想要什么就買?!蹦湔f著皺了皺鼻子,毫不掩飾的不屑:“那真是個傻小子,就那倆銅板,夠買什么啊?!?p> 錢如意再次翻個白眼兒:“他才不傻,就是不愛說話。”
倆人正不咸不淡的說著話,忽聽外頭傳來一個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音:“讓三韃子給我滾出來。欺負(fù)人欺負(fù)到姑奶奶頭上了。姑奶奶要是不給你個顏色看看,你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衛(wèi)如言聞言就要站起身。錢如意看她臉色實在差,伸手將她摁回椅子里:“你歇一歇,論吵架,我還沒有服過誰。山長請我來,難道是干吃飯的?”
衛(wèi)如言擔(dān)憂道:“咱們勢單力薄,恐怕言語之外吃虧?!?p> 這個也是錢如意擔(dān)憂的。
凝翠道:“如言小姐大約不知道奴婢當(dāng)初是怎么跟的如意姑娘。奴婢是我家世子專門送給如意姑娘,打架使喚的?!?p> 衛(wèi)如言大約做夢也沒想到,凝翠的存在竟然是為了幫錢如意打架。這理由找的也是荒誕絕倫,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論動嘴,錢如意女中豪杰,論動手她就是個軟腳蟹。但是,有了凝翠幫忙,她就是如虎添翼。怕個大頭鬼,干了。
她一馬當(dāng)先,開門就走了出去。正和來人走個對頭。
那邊當(dāng)前一個姑娘,長的珠圓玉潤倒是個美人,可是怒目圓睜,神情像個夜叉。
看見錢如意,眉毛一挑,嘴角一掀:“你就是三韃子領(lǐng)回來的窮酸土包子吧?識相的給我滾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收拾?!?p> 錢如意冷笑一聲:“好叫對面高貴的小姐知道。我窮則窮矣,但即不叫窮酸,也不叫土包子。我姓錢,錢如意。敢問小姐貴姓大名?”
“你不配知道?!?p> 錢如意道:“我只是遵從禮儀,問詢一聲罷了。你又何必當(dāng)真?”
那姑娘頓時被氣個倒仰,指著錢如意:“你算個什么東西?窮山惡水養(yǎng)出來的下賤胚子,竟敢嘲笑我不懂禮數(shù)?!?p> 錢如意冷聲道:“原來在小姐心目中,黎民百姓都是下賤胚子。得虧小姐是個女流,不然似你這般,日后倘若出王入相,必定禍國殃民。輕則破家滅門,重則傾覆社稷。
上令君王蒙辱,下令子孫斷絕。污穢史冊,遺臭萬年?!?p> “你胡說……”
“我可不是胡說。豈不聞,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君王尚且重民、愛民。你這般不知禮儀,飛揚(yáng)跋扈,橫行無狀,將黎民百姓視為賤類。能有怎樣的結(jié)果你自己不清楚么?嗚呼哀哉,容我替你夫君一哭。有妻如此,不愁斷子絕孫?!彼f著,仰頭望天,哈、哈、哈,干笑三聲。
“氣死我了?!蹦枪媚飳⒛_一跺,怒不可遏,指揮她的那些丫頭仆婦們:“給我打,給我砸。今兒要是不把這口惡氣出了,我跟著她姓?!闭f著指向錢如意。
錢如意冷哼一聲:“我可不要你這樣的子孫?!?p> 那姑娘簡直要被氣瘋了。
她的那些丫頭、婆子原本就準(zhǔn)備好要來打砸的,一個個揮起手中早已準(zhǔn)備好的棍棒,就要打下去。
凝翠將身一橫,擋在了錢如意身前:“我看誰敢動我家姑娘一根汗毛?!?p> 當(dāng)前一個婆子,指著凝翠:“你算什么東西?”
凝翠學(xué)著錢如意的語氣腔調(diào):“好叫那老東西知道,我叫凝翠,是北定候世子專門送給我家姑娘打架用的丫頭?!?p> 那婆子臉色一變:“北定候?”但瞬間又恢復(fù)成原先憤怒的模樣,惡狠狠道:“我把你那胡說八道的小賤人,嘴巴給你撕了。自己不撒泡尿照照,你是個什么東西,還北定候,我看你是個大馬猴?!闭f著擼起袖子就要來打凝翠。
凝翠絲毫不含糊,一拳直擊那婆子的門面。砰的一聲將那婆子打個倒仰,直挺挺從臺階上摔下去,連掙扎都沒有就昏死了過去。
其余丫頭仆婦都吃了一驚,一個個直愣愣看著仰倒在地的婆子。忽然也不知誰發(fā)了一聲喊:“打死人了?!?p> 霎時間,那些丫頭仆婦擁簇著為首的姑娘,潮水般倉惶退去。
凝翠跳腳唯恐天下不亂:“回來,都別跑。說好了要打架的……”
那些人跑得更快了。
錢如意轉(zhuǎn)身回屋,找出一件厚實的衣裳穿上。又忙忙的吃東西喝茶。
凝翠不解:“你這是做什么?”
錢如意道:“剛剛那個不過是前頭兵。這些人是擺明了不讓如言好過的。我是跟著她來的,她不好過我就不好過。既然鬧開了,索性鬧個徹底。我今兒要扯你家世子的大旗,做身虎皮穿上,嚇?biāo)滥切┟几哐鄣偷摹彼肓R人的,但是忽然想起那些人都是衛(wèi)如言的親人,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我明白了,吃飽喝足好干活兒?!蹦渖焓忠材昧艘粔K點心來吃。
衛(wèi)如言聞言,握住錢如意的手:“如意,早知道就不該帶你來。是我害了你。”
錢如意望著她,做出個豪氣萬丈,義薄云天的樣子:“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p> 衛(wèi)如言頓時紅了眼眶。
錢如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說著玩的。在鄉(xiāng)下的時候,每逢吵架都輪不到我出頭的,我今天不過是借你家場子,試試我的刀鋒。
咱可說好了,要是我什么事做出了格,日后你可不能怪罪我?!?p> 衛(wèi)如言紅著眼圈:“難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淺薄之人么?”
兩人正說著,外頭再次傳來喧嘩之聲。衛(wèi)如言下意識渾身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