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唉聲嘆氣的時候,一個年輕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對于作畫一門,在下不甚精通,但如果是簡單的畫作,在下倒是可以一試!”
眾人原本覺得,在站的所有人都不能滿足葉望楓這個要求時,心中雖然有些郁悶,但也并沒有其他的情緒在里面。
不過就是些獎賞嘛,既然都不能得到那也沒什么。
然而,當(dāng)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眾人原本釋然的心,忽然又揪痛了一下。
正如方才那個年輕的聲音所說,作畫自己這些人都不算精通,但并不代表,自己不能去嘗試一下??!
即使不能令葉公子滿意,但也好過現(xiàn)在這樣無動于衷啊,萬一他只是想要一副簡單的經(jīng)絡(luò)穴位圖,自己不說信手拈來這么輕松,憑自己對經(jīng)絡(luò)穴位的認(rèn)知,依葫蘆畫瓢還是能做到的。
如此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自己為什么不去爭取一番?
好奇之下,眾人循著聲音望去,駭然發(fā)現(xiàn),剛才開口的又是那個年輕后生。
有些性子急躁的,看見他如此一副狗奴才的模樣,冷哼一聲的同時,已經(jīng)不愿再多看少年一眼,但大部分人,此時心中所想的,還是如何能爭取到這一份極有可能輕而易舉就能到手的功勞。
“在下可以一試!”
“我也愿意!”
“還有我!”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葉云泰,在看見葉望楓又重新從地上坐起來之后,心中的擔(dān)憂總算少了些許,但在看見所有大夫都爭先恐后的想要幫自己兒子作畫的時候,他的眉毛已經(jīng)擰到了一處。
能夠被他看中的大夫,不說是聞名天下的名醫(yī),但至少在醫(yī)術(shù)方面,有著讓人稱道的地方。
他不知道這些人往日里是什么做派,也不知道這些人在其他人面前,是不是也如此的熱心,但他可以肯定一點,這些人都極想巴結(jié)自己這個兒子,又或者說,是想巴結(jié)自己。
大夫為病人作畫,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見到眼前這個情形,他忽然明白過來,并不是自己警惕有所放松,難以找出那些對自己不利的人,而是在自己權(quán)利面前,那些想有所動作的人,早已偽裝成了那些趨炎附勢人群中的一個。
長此以往之下,即使真出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自己習(xí)以為常,也會將其忽略。
如此推算下來,葉云泰已經(jīng)將搜尋的范圍縮小了。
只要印證一番,這些人必然會忍不住跳出來。
心中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做,卻覺得有人朝自己跑了過來,抬頭望去,卻是剛才那名膽色過人的年輕醫(yī)者。
對于此人,葉云泰今天算是印象深刻了。
先是謹(jǐn)小慎微的在一旁觀察,而后在自己兒子昏迷之際,更是將其他人喝退,給自己留下了極為有利的位置。
察言觀色,足智多謀!這個年輕人了不得。
如果不是最后一句話有些趨炎附勢的話,他倒是有心好好栽培這個年輕人一番。
此時見對方跑過來,葉云泰心中好奇,臉色卻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王爺,小公子剛剛醒轉(zhuǎn)過來,情況還不太穩(wěn)定,而他神情極為激動,我怕他氣血運行過快而出現(xiàn)其他不適,所以對于小公子的要求,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下來。”
抬頭見葉云泰正看著他,他這才繼續(xù)說道。
“但我只是一個行醫(yī)的大夫,根本就不會作畫,現(xiàn)在小公子非要拉著我去作畫,我怕作出來的畫讓小公子不滿意,到時候他激動之下,怕出什么亂子,煩請王爺即刻請幾位畫師過來,至少讓小公子先平靜下來再說!”
他說完這番話,扭頭望了一眼葉望楓的方向,見葉望楓伸長了脖子,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望著這邊之后,當(dāng)下行了一禮,便急急朝葉望楓的方向奔了過去。
及至葉望楓吩咐下人,將府中的畫案盡數(shù)搬進了院子,隨后又吩咐那些大夫圍著他坐下,指指點點的讓這些人作畫之后,葉云泰這才回過神來。
他并不是為了想要謀得自己的賞賜,才會說出那些話的?
驚訝之余,葉云泰也反應(yīng)過來了。
他倒是忘記了,葉望楓先前是怎樣一番情形。
如果真如這個年輕大夫所說,那自己可就追悔莫及了。
當(dāng)下吩咐了一聲,便有人飛速離去。
不管有沒有用,眼下的情形,至少如對方所說,要先將自己兒子的情緒穩(wěn)住再說。
只片刻的功夫,就有幾個文人模樣的人被帶了進來,但他們臉上,多少都帶著幾分害怕與不解。
與這些人見禮之后,葉云泰讓管事的將請他們來的用意說了,及至聽見只是為王府的公子作畫之后,這些人才松了口氣。
與此同時,圍著葉望楓的那些大夫,此時也有不少人按照葉望楓的要求,完成了畫作。
但這些人畢竟只是大夫,丹青這類的畫作他們自然不會,即使葉望楓口干舌燥的說了一通,最后得到的作品,卻令他緊緊咬著牙根。
這特么的,是畫么?
如果說葉望楓所要畫的,只是尋常的丹青或是山水,縱使這些大夫畫工再差,葉望楓也不會如何懊惱。
葉望楓不是字畫的愛好者,對于畫作技巧一竅不通,即使再珍貴的名畫放在他面前,他也沒有那個鑒賞的能力。
所以葉望楓本來就沒有過多的臆想,只要能夠完整的畫出他記憶中的那些人,這就足夠了。
然而,擺在葉望楓眼前的這些畫作,與其說是丹青,倒不如說是涂鴉。
櫻桃小嘴你不會畫,畫個櫻桃算什么事?
丹鳳眼你畫不出來,直接弄一條橫線又是什么鬼?
最可氣的,還是眾人出奇一致的瓜子臉。
瓜子你們都沒嗑過?難道不知道瓜子長什么樣?那在上面畫一個圓圈就完事,你們到底是什么意思?
連如此簡單的要求都做不到,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會畫畫?
看著這些無法直視的丹青,葉望楓真的很想教訓(xùn)這些人一頓。
畢竟,葉望楓所要畫的,是他這一生(也許是上一世)最不能忘記的人??!
這種隨意的涂描,如果不是葉望楓讓他們畫的,見到這些畫之后,葉望楓恐怕會認(rèn)為對方這是在侮辱自己最親近的人。
努力控制住情緒,這才沒有將滿腔的怒火發(fā)泄在這些大夫身上。
而回過神來以后,葉望楓也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胡鬧了。
讓大夫畫畫,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但他記憶中的那些畫面,已經(jīng)逐漸開始模糊,他只是單純的想留住,那些他不想忘記的容顏而已,而眼下他所能看見的人,除了這些大夫之外,哪里能在短時間內(nèi)找到專業(yè)的畫師了?
難道說,自己真的要將他們忘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