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死呢,叫喚什么?!惫锰K明齋剛嚎到一半,就被剛剛他一嗓子吵醒的薄涼一巴掌呼在后腦勺上。
“我……我”姑蘇明齋被一巴掌喚回了神,看到薄涼方才安下心來“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薄涼聳聳肩,行吧算你有理,她以前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時候比這叫的還凄慘呢。
“我們這是在哪?”月亮剛吊上梢頭,所以周圍雖然黑,但還能視物,姑蘇明齋環(huán)顧四周不知道剛才他還在馬車?yán)镌趺赐蝗痪统霈F(xiàn)在了陌生的地方。
“我剛才看了看,這應(yīng)該是個亂葬崗吧?!北鲂恼f她剛才確定周圍沒有危險,好不容易剛合上眼睛休息一下就被你吵醒了。
什么叫應(yīng)該是個……亂葬崗。你不要一臉在自家后院的表情說這么恐怖的話好不好。你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怎么好像經(jīng)常來這種地方一樣。
不過一想到亂葬崗,頓時回想起他剛才看到的那副骷髏架子,脊梁突然發(fā)冷,這……這種地方應(yīng)該不會有鬼吧。
“我們,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他的明衛(wèi)暗衛(wèi)呢,怎么一個都不見了。
“就那么滾了一滾,就到這里來了?!北鲚p描淡寫的說,這里雖然偏了點,不過一兩日應(yīng)該也能找到,就是不知道先到的是司慕還是太子的親兵了。
她確信沒有聽到打斗的聲音,也就是說尺橘是被人抓走的概率不大,否則不至于連一聲示警都發(fā)不出來,所以他很有可能是自己跳下了馬車,在確定自己和姑蘇明齋八成會摔下斷崖的時候。
不過他為了什么呢,把她和太子弄走挑起兩國之間的戰(zhàn)爭?好像朝漢和西蜀基本沒有停下過戰(zhàn)火吧?還是說有人指使他這么做,要從中得到些什么?
想不出所以然,薄涼索性拋到腦后去了,反正他現(xiàn)在只有逃走,不然被司慕抓回去可實惠好一番拷問的。
司慕的審訊手段她可是吃過不少苦頭,現(xiàn)在想起來還有點頭皮發(fā)麻呢。
“什么叫做滾一滾就滾下來了?!蹦撬趺床恢苯訌奶痈疂L到這里來,姑蘇明齋倒是想吐槽,不過要吐槽的地方太多了實在不知道從何吐起。
他掙扎了一下坐了起來,雖然渾身酸疼,不過感覺不到哪里受了傷,他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除了衣服他也沒帶著別的能求救的東西。
“你省點力氣。”薄涼看他折騰來折騰去,忍不住開口“你等下沒了力氣走不了路,我可不會在天亮之后再把你拖出去?!?p> 她實在是累了,不僅是身體上更是精神上的疲憊,而且她的須彌界還進不去也沒法找些恢復(fù)體力的藥草出來,現(xiàn)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姑蘇明齋從自己身上解下唯一攜帶著的一枚珠子,在夜晚倒是發(fā)出了柔和不刺眼的珠光。他將珠子舉到薄涼面前,看清她一臉的疲色,臉上頸上還有一些草葉劃出來的淺淺細(xì)痕。
“摔下來的時候是你護著我的?”所以他身上才會不見一點傷痕嗎?看到薄涼這個樣子,他的心海像丟進了青澀的梅子,一時間酸的他有點手軟。
察覺到微弱的光源,薄涼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那個和她的纏絲珠一模一樣的珠子上幾秒鐘,然后不動聲色的又合上了眼“太子殿下我現(xiàn)在很累,你就讓我睡會吧?!?p> 姑蘇明齋靜默了片刻,把珠子重新系回腰間,往前走了兩步,把斜斜倚在樹上的薄涼挪到了自己的腿上,讓她睡的更舒服一點。
薄涼略微皺了皺眉,不過沒有再睜開眼睛,罷了,這種時候就不要再跟他計較了。
嗚嗚的夜風(fēng)偶爾吹過一陣,西蜀也是水城,夏天并不會很熱,即使是在本該炎熱的八月,夜晚有風(fēng)吹過的時候,還是會很涼爽。當(dāng)然明亮的月輝依然能讓人清清楚楚的看見周圍橫七豎八的尸體。這棵樹下只有一架骷髏還算是好的,不知道其他的是被薄涼挪走了還是本來就不在這里。
不遠(yuǎn)處堆積成山的尸體在夜晚才顯得分外詭異,亂葬崗扔的一般都是三代無親,沒有人立碑的尸體。當(dāng)?shù)氐墓賳T大概會三個月派人來燒一次避免傳播瘟疫,不過看這個數(shù)量,怕是很久沒有來燒過了,還好這個地方地勢開闊又通風(fēng)才沒有爆發(fā)瘟疫。
換了平時把姑蘇明齋一個人扔在這種地方,不知道會嚇成什么,就算沒有力氣爬也得爬出去,不過現(xiàn)在有薄涼也在這里,他居然會覺得非常的心安,身邊那煉獄般的場景都沒法讓他膽怯了。
唯獨懷中這一方靜謐竟讓他有點點緊張,雖然夜深了但是他沒有絲毫睡意,從來沒有過能這樣近距離的觀察她睡顏的機會,他現(xiàn)在肯定要看個夠。
明明臉上那一道箭傷破壞了和諧的容貌,但在他的眼里卻不覺得猙獰,就在他注視著她的時候,他能夠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呼喚著,讓他忍不住就想要呵護這個小姑娘。
從什么時候起呢?是從城樓上她張弓搭箭?是從她醒來之后滿臉的戒備?是她毫不猶豫的咬了他一口?還是她在摘星樓上那一句句的質(zhì)問?
他不知道,他只覺得還要更遙遠(yuǎn),從什么時候起呢?好像在一片黑暗中,迎來黎明的那個時候,他就注定要和她聯(lián)系在一起了。
姑蘇明齋感覺自己的心海平靜了下來,他溫柔的注視著她熟睡的臉龐,周圍的一切都靜了下來,蟲鳴,鳥叫,夜風(fēng),都沒有了聲音一般。
直到月輝暗淡,周圍陷入了完全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他仍然溫柔的注視著,仿佛黑暗不是阻隔,而是一場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