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楚茗霜便坐了起來,紫菱伺候她更衣。
原子鉞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出去了。
“小姐,你這從家中出來也未曾帶幾件衣裳,奴婢幫您買幾套吧?!?p> “你且去吧,不要買太過浮華的,我以后也穿不到了。”說完,將腰間的荷包扔給紫菱,自己推門出了房間。
時至辰時,酒樓中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楚茗霜從二樓望下去,形形色色的人把酒言歡,不知為何,楚茗霜心中說不出的憋悶。
“起來了?”一聲醇厚的男聲從身后傳來,聲音朗朗,宛若包裹了楚茗霜。
楚茗霜心間一顫,旋即回頭,對上原子鉞一對明眸。
“隨我來?!痹鱼X收回目光,帶著楚茗霜從后面的樓梯緩緩下樓。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給你什么差事?”末了,原子鉞開口道。
“不管是什么,我也毫無怨言。我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不是嗎?”楚茗霜抬眼看了一下走在身前的原子鉞,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頓,開口道:“你不需要如此低聲下氣。不管你身處何處,你永遠都要記得你曾是名門閨秀,骨子里的氣質(zhì)便不會改變,屆時,沒有任何人敢瞧不起你?!痹鱼X加快了步伐。
楚茗霜怔愣了一下,他竟看出了她心中所擾之事。今日看著那些人對酒當歌,縱然他們不都是官場之人,也皆是有幾分地位的人。她并不是那種貪圖以前地位的人,只是讓她忽的跌到如今這般境地,任誰也難以快速接受。
她就這么想著走著,全然沒有注意到前面的原子鉞已經(jīng)停下了腳步,只一頭撞在了結(jié)實的脊背上。
原子鉞不動聲色,沒人看到他面上勾起微笑。
楚茗霜霎時臉紅的快要滴血,“我…我…不是故意的?!?p> 原子鉞也沒出聲,只往前走了幾步,出聲:“你們都過來,我今天給你們帶了一個人來?!?p> 楚茗霜這才抬頭,發(fā)現(xiàn)這里乃是醉仙樓的后院子。面前是幾個灑掃的奴婢。這院子里花草皆有,穿過長廊的那一頭有一排矮房。前頭有個口子,看著油煙飄灑,應(yīng)是通著醉仙樓的廚房。
那幾個奴婢抬頭發(fā)現(xiàn)竟是原子鉞,都嬌滴滴的向前圍了過來。
“主人,后院的活計輕巧不累,我們承蒙主人愛憐,主人有何吩咐,奴婢們都愿意?!鳖I(lǐng)頭的一個模樣清秀的,連忙開口。
原子鉞冷著臉,輕哼了一聲,“少奉承我,這位霜兒姑娘從今天起就是你們的管事。你們都要聽從她的差遣。以后有什么事也只需向她稟報,誰若是再偷偷從這后院溜去前面,還美其名曰有要事報我的,一律拖出去發(fā)賣了?!?p> 楚茗霜在他身側(cè),看到他眼中凜凜寒光,覺得分外陌生,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原子鉞,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是和顏悅色的儒雅模樣。她看了這些奴婢一眼,她們雖然衣著極為簡樸,但她總覺得這些個奴婢絕不只是灑掃用的。
“那…那些個姑娘呢?”領(lǐng)頭的那個又忙眼神瞟了瞟那長廊之后的矮房。
“什么時候我的事連你們也要過問了,我自會交代,你們只要記得萬事都聽從這位霜兒姑娘便可?!痹鱼X又掃了她們一眼,就想著帶楚茗霜往長廊那頭走。他抬手想拉住楚茗霜的手,忽的覺得這不合規(guī)矩,那抬在半空的手就這么尷尬的停在了那。
楚茗霜自是注意到了,不知為何,看他這般尷尬,竟有些想笑,旋即拍了他的肩膀,輕聲道:“走吧?!本妥灶欁缘耐L廊上走去。
原子鉞只愣了一瞬就快步跟上來。
“你不打算給我解釋解釋,這是要干嘛嗎?”楚茗霜走在前面,嘴角帶笑。
“前面的矮房里住著一些我搜羅來的姑娘。你不光要管著她們,你還要……”原子鉞跟在后面,見她笑了,不覺間心情也跟著大好。但當楚茗霜回頭,一雙皓眸死死盯著他時,他頓住,不出聲了。
“你要我調(diào)教你的后院?想不到原公子表面上正人君子,實際上是個貪圖美色的小人!”楚茗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這么大的火氣,狠狠的盯著原子鉞。
“哎,茗霜姑娘,我這什么都沒說呢,您就給我定罪了不是?”原子鉞將她的身子轉(zhuǎn)了回去,推著她往前走,邊走邊說道:“你一個姑娘家家怎么思想這么齷齪?!币姵忠仡^,他連忙按住,“誰說那些姑娘是我后院了!那些是我準備送給各位官場上的大人的。只是她們?nèi)鄙俣Y儀教養(yǎng),你又是大家閨秀,自然你教她們最好不過了?!?p> “你一酒樓老板,為何要給大人們送女人?”楚茗霜鄙夷的哼了一聲。
“這你就不懂了,我憑什么能把醉仙樓做成禹都第一酒樓,自然離不了官場上的這些個大人們啊。”原子鉞立刻反駁道。
楚茗霜不出聲了,她心里總覺得他還有別的企圖,絕不是單單為了這個酒樓,但是也沒有明說,只加快了腳步。
到了矮房門前時,她又問:“那紫菱怎么辦?”
“你還讓她在你身邊,做你的丫鬟便是。”
片刻之后,楚茗霜見到了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她們看起來輕浮至極,頓時大感頭痛,這個原子鉞還真是給了他個好差事。
回到前廳,原子鉞給楚茗霜安頓了他隔壁的一間不錯的房間,又交代了幾句,便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大約時值傍晚,紫菱才從外面回來。
“怎地去了這么久?”
“小姐…….”
見紫菱欲言又止的模樣,楚茗霜立刻開口催促:“快說!”
“小姐,外面都在說小姐您逃婚。聽說老爺因為這事,還將您逐出族譜了…….”
楚茗霜沒有說話,怔怔的坐在榻上。
“小姐,您逃婚本就是老爺暗中答應(yīng)的啊,老爺怎么會……”
紫菱見楚茗霜不說話,心中更是著急。
“不,爹這么做根本不是怪我,是在做樣子罷了?!背钠妨艘豢诓?。
“做樣子?”紫菱不解。
“如果一個嫡女逃婚,他這個做爹的什么也不做,安國公世子如何看?安國公如何想?世人又會怎么說?這自然是給安國公看的,也是給世人看的。”
不知何時,原子鉞敲了敲門,站在了房門口,看樣子也是知道了這個事。
楚茗霜支開了紫菱,原子鉞才緩緩開口道:“我以為你會很難過?!?p> “我只是擔心?!?p> “你都想明白了,有什么好擔心的?!?p> “我怕是最壞的情況。”
原子鉞輕笑不說話。
楚茗霜看他的樣子便知道,他已經(jīng)猜到了她說的情況。逃婚縱使有千萬不對,也不至于要逐出族譜。所以只有一個理由,便是逐出族譜這件事情本身對楚茗霜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