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負罪感
“……你女兒懷孕差不多半個月，胎象本身就不是很穩(wěn)定，情緒偏偏又太過激動，所以才會氣血上涌而導致暈倒?！?p> 答案沒有絲毫改變。
畢竟今天不是愚人節(jié)，并且醫(yī)生也不會拿這種低俗的謊言向病人家屬開玩笑。
要知道……被說懷孕的女孩才十六歲……
十六歲啊。
金媽媽愣在當場，望向門縫里的眼睛里除了焦急好像又多出了什么東西。
“……懷……孕？”
金振輝已經(jīng)按耐不住，“劉醫(yī)生我記得我沒得罪過你！你話不能亂說??？平時什么玩笑都能開，可唯獨這個不行啊！”
劉醫(yī)生聳聳肩，眼里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們答案。
他們沒法再指望是耳朵出問題或者醫(yī)生出問題的極為微弱的可能性。
容不得僥幸。
金振輝受不了劉醫(yī)生眼中隱約帶著的同情，仿佛在嘲笑他這個父親無能管教女兒。
他想沖進去大聲喊：金巧巧你他媽到底干了什么！奸夫是誰！
然而他丟不起這個人。
“我他……”他激動抬起的手又放下，“我……我……”
余光瞥到一旁還在發(fā)愣不敢接受現(xiàn)實的金媽媽，他仿佛找到了發(fā)泄口。
“你是怎么教孩子的！這么不知羞恥？啊？！”
桑沙從混亂的思緒里醒來。
她問，“醫(yī)生，那請問巧巧醒了嗎？確定只是因為情緒激動暈倒，沒其他不適的嗎？”
金媽媽恍然驚覺，也期待著醫(yī)生的回答。
劉宴頓了頓，說，“病人沒有其它不適，就是還未蘇醒?！?p> 金振輝轉(zhuǎn)了矛頭問，“那她什么時候能醒？她醒了之后身體狀況能立馬安排流產(chǎn)嗎？”
金媽媽聽此言下意識的往前走幾步，眼里充滿希望，“能嗎醫(yī)生？”
金巧巧還在里面躺著，渾然不知父母現(xiàn)在的行為。
桑沙愣住。
從他們知道這個消息才不過幾分鐘，就已經(jīng)當機立斷的做出了決定。
……巧巧醒來，面臨的只會是他們的質(zhì)問……
……她突然想到幾個小時前巧巧含著淚撲進她懷里的樣子，心中驟然感到不忍。
趁著他們忙于與醫(yī)生溝通，桑沙趁機走進病房。
楚霖微微一側(cè)頭就注意到她的行為，事實上他眼睛余光一直注意著這個曾經(jīng)的病患。
他微微一笑，眼鏡下的眼珠好像驟然變得明亮起來。
他沒有做出任何舉動的意思。
病房里，護士正為床上的人掛點滴。
護士見到來人說，“你是家屬吧？等掛完葡萄糖得到婦產(chǎn)科留院觀察一段時間?！?p> 桑沙點頭。
她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人。
金巧巧正躺著，兩手覆在雙腹，睡得很沉。
護士這時候弄完了，“有問題按床邊的鈴就行?！?p> “好?！?p> 護士出去了。
門外金媽媽問護士巧巧醒沒醒，但是偏偏沒有進來看一眼的打算。
桑沙坐在旁邊的空床上。
她輕輕道，“巧巧，只有我一個人在?！?p> 床上的人原本壓抑的淚珠瞬間沿著眼角落下。
金巧巧睜開了濕潤的眼。
她微微側(cè)頭，“桑姐姐，我真的……真的懷孕了嗎？”
桑沙點頭，“嗯?！?p> 金巧巧沉默了。
“你……”桑沙有些不習慣，然而還是開口問道，“你打算流產(chǎn)嗎？”
“我……我不知道……”金巧巧眼神茫然，“我沒想到這個結果……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什么時候交的男朋友？”
金巧巧沒說話。
桑沙眼睛微微睜大，“不是男朋友？”
她好像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沒有男朋友?！?p> 桑沙心里一沉，“那這孩子是誰的？”
“我……桑姐姐我……”金巧巧胸膛劇烈起伏著，像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似的。
桑沙沒催促，給她足夠的時間。
過了一會兒，金巧巧平靜了下來，像是組織好了措辭。
“……桑姐姐，你能不告訴我爸爸媽媽嗎？”
“……我不告訴任何人?！?p> 金巧巧目光微垂，躲開她的視線，聲音很低，一不留神就聽不到。
“我說出來桑姐姐你別笑我……可能在你看來我年齡不大……但是我認為我是個單身主義者……可矛盾的是，我還很喜歡學校里的一個男生，那個男生也同樣喜歡我?！?p> “……我會這么認為是因為他跟我表白了……我恐懼跟他成為男女朋友的關系，所以拒絕了?！?p> 說到這，她眼睛微微一抬，小心看眼桑沙又垂下去。
“雖然這么想，可是拒絕喜歡的人還是讓我的心很難受……后來我想了一下，我覺得我可能更喜歡他帥氣的外貌，然后我就約他……跟他說我們來一次###吧?！?p> 桑沙眉心一跳。
“你當初有沒有想過那樣做的后果？況且……你還很小?！?p> “……我當初只知道我不想跟他交往，但是又不想自己留有遺憾……我沒想到……會懷孕。”
“……你確定只有一次？”
金巧巧的聲音驟然放得更輕，“前前后后……大概五次，第一次沒帶安全#……但之后有……我真的……真的沒想到會一次中的……”
病房里沉默了下來。
病房外聲音嘈雜，金振輝金媽媽還在高聲詢問劉宴。
突然，由遠及近傳來宿巡的聲音。
“姑姑！巧巧怎么會突然暈倒了！”
“宿巡侄子？你怎么來了？”
這是金振輝的聲音。
“……宿巡……宿巡啊……我該怎么辦……你妹妹……你妹妹她……她懷孕了！”
這是金媽媽六神無主的聲音。
聽到此，桑沙問，“后悔嗎？”
金巧巧沉默，好像在想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能會后悔當初沒帶#……那時候沒想那么多?！?p> “什么！”
外面是宿巡提高音量的聲音。
桑沙問，“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知道。”
外面繼續(xù)傳來說話聲。
“你也覺得不可能對吧？……你說她怎么可能呢？她一直都呆在家里的……她能認識什么人呢……你說……你說這也太荒唐了！”
桑沙猶豫的開口，“流產(chǎn)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巧巧你覺得呢？”
她很少這樣替別人提意見，然而這次她不得不說。
金巧巧咬唇輕輕按住肚子。
“……我不知道。”
還是那個答案。
桑沙沉默。
門外宿巡的聲音。
“巧巧有說是怎么一回事了嗎？”
“我倒是想問她……可問題孩子都還沒醒啊！你說會不會是弄錯了……巧巧她怎么可能懷孕呢？怎么可能呢？她平時那么乖……再說她哪有什么機會認識男的??？”
桑沙輕輕問，“……懷孕半個月……是送你白裙子同學的生日嗎？那個周六？”
她很認真。
……也不得不認真。
金巧巧抓住衣物，抱歉的抬頭，“我不知道校慶節(jié)目單上有我……”
門口突然傳來急促又沉重的腳步聲。
“我進去看看！”
這是金振輝的聲音。
桑沙沉默的看著金巧巧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
負罪感襲上心頭。
原來……她才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