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房門的地方傳來一聲異動,緊接著就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我趕緊推門查看,卻發(fā)現(xiàn)空蕩蕩的樓道里空無一物。
難道是我太敏感了?只是風敲打了一下門嗎?吳祿在房里叫了我一聲,問我怎么了,我搖搖腦袋,告訴他沒什么事,可能是我太大驚小怪了。
我回房后,腦海中不斷翻滾著吳祿對我說的話,夕霧在我身邊平穩(wěn)而安逸地呼吸著,我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陷入了沉思的靜謐深海。真想不到,齊老板看似優(yōu)渥的生活、高深的背景、尊貴的身份下,竟藏著如此令人不堪回首的過往。
我突然很心疼這個故人,一對孤兒寡母無依無靠地在大城市里飄泊,其中的艱辛悲慘恐怕是常人很難體會到的,更何況齊關洲年紀輕輕就取得了如此傲人的成就,相信背后的幸酸和付出的無數(shù)血汗是我們所難以想象的。對比起關洲來,我覺得自己活得好廢柴,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紀,為什么別人就能腰纏萬貫,而我卻還是一窮二白,這么想來,我還是省省力氣同情別人,有空多同情同情自己為妙......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早早的起了床,吃過早飯后就在一樓到三樓之間到處溜達,自從經過了昨晚的宴請后,大伙兒都知道了我們一行人與齊老板是故知,所以如今上三樓也沒有誰敢攔著了。
三樓的構造與二樓大同小異,都是大體呈矩形分布住人的,唯一不同的是相比于二樓的人聲鼎沸,三樓就顯得分外冷清了,我在上面輕輕踱步都能造成巨大的聲響。我四處逛逛瞧瞧,突然發(fā)現(xiàn)三樓旁是半條被截斷的樓梯,樓梯上架著的是拱起的屋頂和一方十分狹窄的簡易防水層。我湊近一些觀察,發(fā)現(xiàn)不大的空間里面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還有一些雜物亂七八糟地堆放著,地上幾灘未干的水漬,結合周圍家具建筑的變形程度來看,上面應該是漏雨。
就在樓梯折斷的那個拐角,墻體上嵌了一個體積較小的玻璃窗,窗臺和窗面上同樣是積滿了灰塵,但就是這在這看似有序的一片灰蒙蒙中,我卻察覺到不尋常之處:窗戶上有幾道不明顯的指尖劃過的痕跡,以及窗沿上殘留的挪動窗戶的印記,另外,窗臺正中心的位置要比兩側的干凈一些。這些細謹之處說明了什么呢?我智慧的大腦高速運轉后得出了結論:就在最近,有個傻子經常喜歡跑到這里來看風景,嗯,有道理。但是,就在這一大片范圍里,除了我站在這里外,還有第二個活物出現(xiàn)嗎?
我費力地掰開窗戶,想看看之前站在這里的人到底在看什么。窗戶終于在我的大力下移動了幾厘米,我透過狹小的縫隙看到了令自己瞠目結舌的一幕。
這扇窗子無疑是整棟客棧的最高瞰望點,而之前也提到過這家客棧的地理位置——田野與街道城鎮(zhèn)的交界處,也就是說與門前道路延伸相反的方向是大片大片接連不斷的田野,而客棧背后,除了緊鄰客棧的小片魚鱗狀空地種滿作物外,就是一座座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邊界的湘鄂大山。
我透過窗戶第一眼看到的,不過是一樣的天、一樣的云,并不足以為奇,但當我把目光投向天空稍稍下面的位置時,還是著實被嚇了一跳。
距離客棧最近的那座山,雖然到了金秋時節(jié)卻依然蔥籠茂密,半山腰云霧繚繞好似仙境一般。我定睛向半山腰望去,卻發(fā)現(xiàn)一片云霧騰騰中竟然有幾個移動的黑點,再仔細一看,竟然是幾個人!準確點說應該是一對人員,分散在山腰的各個地段,貌似還拿著一些我不認識的精密測量儀器仔細測量著什么,還有幾個彎腰費力地挖著什么……
其實,一般情況下人的視野是有限的,目所能及根本到不了那么遠,而我之所以能夠看到,是因為閣樓與山體的直線距離實在是太近了,雖說“望山跑死馬”,但是在這個距離上影影綽綽的人影還是能看到的。另外,雨后初晴的天氣也是開闊視野的一大神助攻,再加上那波人動靜搞得太大了,讓人想不注意他們都難。
種種因素綜合起來,貌似臺階盡頭的小窗戶就成了得天獨厚的觀測平臺,也可以說成是瞭望臺。
如此一來,那個經常來這里觀望的神秘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不是齊關洲又會是誰呢?
就在我望著那幽秘的山林發(fā)呆時,突然眼前一黑,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我疑惑地轉過頭去,眼前竟然出現(xiàn)了朱雀那張剛熟悉的臉。不知道她是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我身后的,但她確實快把我的心臟嚇得跳出來了。
她笑著看我慌忙按住怦怦亂跳的心臟,接著和顏悅色地對我說道:“我們齊老板請你到房間去坐坐?!?p> 然而她越是和顏悅色我越覺得心驚肉跳,連忙問她齊老板是只請了我一人,還是還有吳祿他們。朱雀用輕快的語氣答道:“只說叫您過去?!?p> 聽到這話我立馬慌了神,難不成這附近有人監(jiān)視我?發(fā)現(xiàn)我無意間撞破了齊關洲的秘密,所以報告老板要殺我滅口?
我心亂如麻,但轉念一想,齊關洲看起來也并不像殺人如麻的惡魔,而且朱雀跟我說話也是笑嘻嘻的樣子,如果真的要殺我,她直接上來把我脖子一擰,我還能往哪里逃?
朱雀見我還在發(fā)愣,于是伸手要來拉我,我只好渾渾噩噩地跟著去了,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推開房門,我發(fā)現(xiàn)關洲已經布好了茶等我來了,我謝過他的邀請后,就屈腿跪坐在早已鋪設好的軟席上面。關洲正對我而坐,一邊喝茶一邊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看,搞得我愈發(fā)緊張,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得是什么藥。
關洲見我膽顫心驚地喝著茶,不由覺得好笑,便目光誠懇地對我說道:“我還是直接跟你說了吧,相信你已經知道了,我的人早就開始了行動,這次行動我不希望被任何人干擾,你明白嗎?”聽到這話我使勁點了幾下頭,齊關洲嘴角揚起滿意的淺笑,然后接著說:“吳祿應該把我的事都對你講了吧,”我不禁陡然一心驚,心下十分佩服這位齊老板的手眼通天。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么,就請勞煩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你們來這里的目的,我得保證你們幾個不會擾亂我的計劃。”齊關洲雙手一攤,一番威脅的話被他說得輕輕松松。
這番話說得無懈可擊讓我捉不到蟲,也有些明白他為什么不找吳祿單找我了,恐怕是他和吳祿的關系比較近,既然吳祿已經說了我們是來旅游的,他也不好怎么反駁,怕給他造成不信任感。這么想來我不禁為自己感到委屈,我招誰惹誰了非要經歷這些。但本女俠可不會乖乖就范的,一定得刁難刁難他,俺們可是很有談判頭腦滴!
于是我鼓足勇氣對他說:“關于我們來這里的目的那可是非常重要的信息,除非你告訴我你來這里是來找什么東西。”
齊關洲明顯愣個一下,仿佛是沒預見我會如此難纏,看他的表情好像內心做了下掙扎,最后還是不情不愿地開口了:
“其實……我是來找當年父親手上丟失的那本書的?!蔽殷@訝地抬頭望著他,隨后又恍然大悟:確實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東西了,但問題是當年是怎么丟的呢?
原來,那本書作為祖?zhèn)髦镏耙恢北皇唛w、好好保管著的,但齊煜一死整個齊家就亂作一團,他們同宗族的人打砸搶燒的時候,連家里的桌子板凳都沒能幸免于難,但那本書卻不翼而飛。
年幼的吳祿蜷縮在角落里眼睜睜地看著昔日親戚們的暴行卻無能為力,他清楚地記得并沒有人拿走了書,但書卻詭異地失蹤了。因為書是父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所以關洲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
“我想過,最有可能是被玄黃門的人盜走了,這些年我也得到一點風聲,傳說是被一個一個玄黃門的高人藏在土司王墓里……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里了……”關洲捏緊了雙拳,臉上露出冷峻的色彩。
其實我并不贊同他這種捕風捉影的做法,但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zhí)念,旁人是不好說什么的。或許他很恨趙二牛和和當年迫死他爹的民兵村民,但我想他更恨的是當年拋下他爹的玄黃門門人吧!
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跟關洲講起我們小半年來的經歷,“這么說來,我們還是有相同之處,都特么是來找書的!”我情緒激動起來,將茶杯里的茶一飲而盡。
我沒注意到,當我提到“書”時,關洲的眼里迸出一絲冰冷的光來。隨后,他就建議我們一行人同他們一起下墓,說是讓我們長長世面,而我卻覺得惴惴不安。